《宠上心尖》苍白微

13、修罗场⑥

　　TV大楼，《经济1+1》演播室。

　　梁宇正在录今天的节目，纪瀛一脚踹开门，霸气地闯进来，冲上录制台，把梁宇从椅子上扯起来——劈头大骂：“混蛋王八蛋死梁宇，你是不是把苏药囚|禁起来了，不让他出来见人！”

　　梁宇惊呆，下一刻，脸色铁青地把纪瀛推开，“你发什么疯！”

　　“靠，老子今天要是再见不到苏药，就把你那些破事儿全抖出来，让你再也混不下去！”纪瀛一脚踹翻梁宇的椅子，把桌上的资料和平板全推在地上。

　　*

　　苏药整理完家务，换好衣服，拖着他简单的行李走出家门。

　　在小区外随便上了一趟公车，坐了两站随便走下来，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除了梁宇，他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需要道别的人。

　　父母——他不敢去想他们，他也不想回去见他们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父母能当没生过他这个孩子。

　　苏药取出手机，正要关机，“西瓜头”忽然打电话过来。苏药皱眉，最近纪瀛不怎么打电话给他，都是发消息居多。

　　不过，也没什么接的必要，苏药直接挂断。赶在关机前，“西瓜头”又飞快地发了一条简洁的消息过来：“纪哥去找梁宇打架了。”

　　苏药这才脸色一变，把电话拨回去。南歪歪见苏药打过来，慌忙接通，“老天，苏拽拽你终于接电话了，老大因为找不到你，气疯了，直接冲到电视台找梁宇要人了，我们谁也拦不住！”

　　苏药顾不得挂电话，拦了出租车，急急忙忙朝电视台赶去。

　　*

　　演播室里一片混乱，起初有人闯进来打主持人，导演连忙让各摄像机停了，跑上去扯架，结果，平常一脸沉稳的梁宇不知道为什么也是一身怒火，和纪瀛谁也不让步，两人谁都不听劝，互相扭打在一起。

　　混战中不知道谁出了一拳，正打在导演眼镜上，导演哀嚎一声，捂着碎掉的眼镜跌到旁边，其他人才醒过来搀扶导演，也有人上录制台去劝架，然后才发现闯进来的是……艾玛，纪瀛？！那个影帝纪瀛？！

　　这是什么情况？！

　　再加上纪瀛和梁宇都是大高个，两个人分别都憋了一肚子火气和怨气，打起来都狠得不得了，拳拳到肉……劝架的人走到前头一看，又都纷纷缩回来，不想被伤及无辜。有好事者，开始偷拍视频了。

　　幸好演播室里隔音系统好，再加上为了保证节目的安全性，演播室里的普通工作人员不能带手机进来，还安装了信号屏蔽设备，所以这场大战才没有在网上进行实况直播。

　　南歪歪给苏药打完电话，又跑进来，心惊胆战地大喊，“老大，你别打了，苏药来了！”

　　但听不到，纪瀛和梁宇都听不到，两人都血红着眼，像是结了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大打一场不可。

　　苏药一进电视台大楼，随手把行李箱丢在门口，跑着乘电梯到十六层。南歪歪已经快急哭了，看到苏药，一把拽进来。

　　苏药看到录制台上的情形，又惊又怒，又看旁边正有人拿着手机偷拍，他喘了口气，看向南歪歪，“把门锁上，先别让人出去，也别让人再进来了。”

　　南歪歪自然是不用听苏药吩咐的，但此时此刻的苏药，虽然一身病弱，但又说不出的冷静可靠，南歪歪不知不觉就去门口守着了。

　　苏药没再看录制台上惨烈的战况，而是扫了一眼演播厅，看到右侧边有个小门，应该是卫生间——整个电视台的演播室，外表虽然各有特色，但实际上的构造和配置大同小异——苏药跑过去，打开门，果然是个小卫生间。他打开储物柜，翻出一只塑料桶，接了半桶凉水，费力提出来。

　　不顾所有人惊讶的神情，苏药把水提到录制台旁边，朝扭打的两人兜头泼了下去。

　　纪瀛和梁宇打得热火朝天，都浑身大汗，忽然被浇得透心凉，同时打了个激灵，一起仰头朝上看。

　　苏药把手里的水桶扔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纪瀛一张脸本来极为精致俊美，还有点混血感，这时，左边眼角乌青，嘴角挂血，顿时成了一只有混血感的国宝熊猫。他看到苏药，惊喜地叫出来，“苏药你来了！”

　　梁宇左脸红肿，仿佛嘴里塞了个馒头，看到苏药，用脚把纪瀛踹到一边，湿淋淋地站起来，心虚地问，“苏药，你怎么来了？”

　　纪瀛也湿淋淋地站起来，挤到苏药眼前，笑得嘴角一抽，但一本开心，“苏药我终于见到你了！”

　　苏药没搭理纪瀛，看着梁宇问：“醒了吗？还打吗？”

　　梁宇不说话。纪瀛硬生生挤到梁宇和苏药之间，笑着说，“不打了不打了！”

　　苏药走到导演面前，诚恳地说，“导演，让梁宇把今天的节目录完吧。”

　　导演隔着碎裂的镜片看着苏药，晦气地说，“我也想，晚上就要播了，现在换人来不及了，不过梁宇的脸肿了。”

　　“给我半个小时，正好整理一下演播室，大家也都回回神——刚刚真是太热闹了。”苏药看了一眼周围神色各异的人，轻声说，“为了节目着想，今天这件事最好不要往外传。您能不能让我检查一下他们的手机？”

　　导演犹豫，“手机是私人物品，而且我是不允许他们带进来的。”

　　“但的确有人在拍了。‘经济1+1主持人在演播室和当红影帝大打出手’，这种新闻一旦传出去，算是节目的大丑闻了。”

　　导演怎么能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唉声叹气，“查吧。”

　　“谢谢。”苏药说着，走到守在门口的南歪歪身边，“西瓜头，你把除了导演外的人，一位一位请出来，我在外面检查手机。”

　　“……我不叫西瓜头，我叫南歪歪。”

　　“好。”苏药平淡地说，“把人安排好后，你负责检查一下演播室里的摄像机和其他有拍照录音功能的设备，看看有没有偷拍偷录的。刚才的视频爆出去，你们的影帝应该也很麻烦吧？”

　　“我知道了。”南歪歪说着要进去。苏药又叫住，“今天来的，只有你和纪瀛吗？有没有女助理？”

　　“有一个。”

　　“叫她出来和我一起检查，如果出来女员工，我不方便搜身。”

　　南歪歪于是朝里头叫了句：“小衫你过来。”

　　一个有点腼腆的小姑娘跑出来。苏药没有多说，先取出手机给西门花打电话，让西门花去茶水间拿冰袋、去服装组借185码的深色西服、外加化妆盒上来。

　　西门花得知苏药辞职后，给苏药打了好几个电话问为什么，都没有得到真正的回答。这会儿听苏药居然在电视台的财经频道，一阵意外，虽然还要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但她没有迟疑，立刻答应了。

　　苏药之所以安排在门外一位一位检查手机，原因有两个：1、不让导演看见是谁在工作时间把不允许带进演播室的手机给带进来了，减少检查手机的阻力；2、如果有人不肯配合，不论收买还是威胁，都方便操作。

　　西门花办事干脆利落，不到五分钟，就提着一堆东西跑上来。

　　苏药低头翻着手机，抬头看了西门花一眼，没多解释，直接说，“梁宇在里面，脸肿了，你帮他冰敷消肿，然后补个妆看一下能不能遮住，他二十分钟后还要上镜。化完妆，帮他把衣服换好。”

　　西门花见苏药一脸严肃，知道事情挺急的，就拎着东西从门里挤进去了。

　　演播室里大家各忙各的，秩序井然，纪瀛发现南歪歪在忙着检查设备，其他人要嘛在收拾录制台，要嘛在排队检查手机，导演在捣鼓眼镜和监视器，不时吼两嗓子，连梁宇都有个小姑娘在帮他敷脸——纪瀛孤零零地在椅子上坐了会儿，从门缝里探出他那张充满混血感的国宝脸，问：“苏药，我做点什么啊？”

　　苏药看一眼纪瀛，继续低头查手机，平淡地说，“你看看有没有多余的冰袋，自己敷一下左眼。”

　　“哈哈，好！”纪瀛开心地把头缩回去，找西门花要到冰袋，自己敷脸去了。

　　演播室里的员工十几个，不算多，检查手机的时候，大部分都很配合，偶尔会有不肯配合的，要嘛是小声骂苏药“算什么东西”，要嘛是打探苏药和纪瀛和梁宇的关系，要嘛就是手机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总之，苏药一副聋了的样子，面无表情地一个个查过去，有十多个人拿了手机在演播室里，大部分是关机状态，拍照的有两个，拍视频的有三个。有一位坚决不肯删的，苏药也不废话，掏钱把他的手机买了，删了视频后，直接扔进马桶。

　　这边检查完，苏药进演播室找南歪歪，“西瓜头，看完了吗？”

　　“……我不叫西瓜头，我叫南歪歪。”

　　“抱歉，我最近记性不太好。有问题吗？”

　　“……没问题。”

　　苏药这才缓过一口气，独自去了卫生间，门一关上，就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纪瀛视线一直黏在苏药身上，这时把敷在左眼的冰袋拿开，跟过去，急躁地问，“苏药你没事吧？”

　　梁宇见纪瀛跟过去，脸一黑，也想跟过去，但他知道苏药今天真生气了，犹豫了一下，就乖乖坐在位子里没动。

　　“你安静会儿。”苏药打开卫生间的门，向来平淡如水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不耐烦。纪瀛却惊讶地问，“苏药，你嘴角那是什么？口红吗？”

　　苏药捂上嘴，又关上卫生间的门照了照镜子，处理干净了，才走出来。他走过去看梁宇的脸，刚冰敷完，还有点红肿，不过比刚才好一些。西门花虽然一肚子疑问，但这会儿什么都没问，朝苏药说，“让我上完妆肯定没问题！”

　　“谢谢。”苏药笑笑。

　　“客气什么。”西门花爽快地说，“这就是我的用武之地，你信任我，我很开心了。”

　　南歪歪给纪瀛的化妆师打了电话，这时也提着备用服装和化妆盒上来，小衫帮纪瀛敷着左眼，化妆师替纪瀛擦头擦脸换衣服补妆。纪瀛独剩的右眼却一直瞄着苏药，他看了会儿，推开身边围着的一圈人，走过去，“苏药我怎么看你脸色这么不对啊！”

　　苏药没搭理纪瀛，盯着西门花化完妆，见效果的确不错，就走到导演身边说，“导演，您来看一下，我们这边换完衣服可以继续录了。”

　　于是梁宇继续录节目，一切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非节目组成员都被清出演播室。苏药出门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录制台上的梁宇。梁宇也看了一眼苏药。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会，和平常一样，却又仿佛蕴藏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苏药朝梁宇扬唇笑了笑，眼睛弯弯的，依旧有少年时的干净温柔。梁宇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抽痛。苏药微笑着转回脸，垂在身旁的手轻轻发抖着，决绝地走出了演播室。

　　演播室外，西门花正在等苏药，纪瀛被两个助理和一个化妆师围着——

　　苏药闷头往电梯疾走。西门花连忙跟上去：“苏药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药不说话。纪瀛也跟过去，“苏药你别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纪瀛一动，他的助理和化妆师也小跑着跟上。

　　一行人诡异地沉默着又急匆匆地往电梯赶。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里面站着气势汹汹的夏桃子。

　　如果说纪瀛是圈里首屈一指的混世魔王，那他的经纪人夏桃子就是圈里首屈一指的女魔头，两人在娱乐圈里掀起一股魔浪，动不动就天翻地覆的——

　　夏桃子踩着细高跟迈出电梯，苏药和她错开，小跑两步进了电梯。

　　西门花跟进电梯。纪瀛也要跟进去，被夏桃子拦住。夏桃子一把摘下纪瀛的墨镜，看到纪瀛的熊猫眼，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操，臭小子你要上天嘛！”

　　纪瀛不理会暴怒的夏桃子，眼看电梯门要关上，抢上去把胳膊伸进电梯门的夹缝里，不让电梯门合上。

　　却是苏药，一进电梯，飞快地抖着手点关门，门还没关上，他就靠在电梯壁上，疯狂地咳嗽起来。西门花看着苏药咳在手里的鲜红，提着的化妆盒掉在地上，惊呆了，“苏药，你怎么这样了？”

　　纪瀛疯狂地扒开电梯门，闯了进去。

　　苏药昏过去前，郁闷地想，啊，怎么又是这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