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不知处》小稻穗

17、放尔千山万水身二

　　溪水的源头是在一块峭壁下，里面有一个山洞，咕咕咕的清流潺潺不息的流出，在峭壁前面形成了一个小石水潭，水漫过石潭，从石潭的缺口处飞泻流下，一路欢歌，不管前方是坦途还是悬崖，快速的向下飞奔，转了几个弯、飞了两个小崖壁，消失不见了。肖逸问孩子：“你为什么不带我们走水边呢？”若是换作肖逸公司的人被肖逸这样问，可能内心早已经惶恐了，但是你这个无知无畏的孩子不屑得看着肖逸，又指着水流的方向：“这种路我能上来，但是你们不可能上来。”肖逸被怼，这些年来还是少遇的，可是奈何人家说得有理。韩愈曾说：术业有专攻。几人生活的环境不一样，自然练就的技能也不相同。
　　众人看看四周的环境，虽是峭壁秃岩，但是也阻挡不住种子生长的力量，反而满山绿绿葱葱，只要有土壤，他们就能成长。最为可贵的是秃岩裂缝中，几簇紫色、黄色的野花正在肆意挥霍它的美，有的昂扬向上，有的低头俯视，有的相对而笑，相比起峭壁上那些拼命生长的瘦弱的树，它们反而更自信，更让人安心。云笙拿出手机，找准了位置，仔仔细细的将其留存在内存卡里。
　　小孩子问：“姐姐，你把它拍下来吗？我们这里可美了对吧？”
　　云笙点点头，笑着看着他道：“对呀，我拍下来了。”又晃晃自己手里的手机：“可是，几张照片是容不下这里的美的。”又突然觉得孩子可能不能理会其深意，转而又道：“我会把它画下来。”
　　孩子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姐姐，你会画画？”
　　云笙和蔼的“嗯”道：“是呀。”
　　肖逸站在一旁道：“二娃，今天星期四，你怎么不去读书呢？”二娃就是这孩子父母叫他的小名。
　　二娃不屑的坐在岩石上：“读书有什么好。我们村那些读了高中的人在城市修房子，读了大学的人也只是上班，还没修房子的人的工资高呢！”
　　这话把几个“满腹才华”、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住了：在这里人的人生里，温饱大于精神追求。读书有没有用呢？在挣钱这方面还真不好说，除非能像他们几个一样，要么能力突出、要么智力突出，不然做简单的办公室工作的确还不够养家糊口，还不如去工地搬砖。
　　几人不再说话，这些问题和小孩子讲是不懂的，或许和他的父母也讲不通。肖逸觉得水流不错，地势也高，最终决定回去后请专业人员来规划。
　　一行人又沿着原路返回，返回的路程并不比去程轻松。来回三个小时才又回到曲折的小路上来。
　　二娃带着几人来到一块完整的稍大的岩石上吃午饭。山间的午饭自然是只能填饱肚子，有主人家捏好的饭团，饭团里面有包着腊肉馅、豆沙馅的，还有用塑料盒子装好的蔬菜、水果，蔬菜在盒子里待了太长时间，没有新鲜之感了，但是饥肠辘辘的几个人仍然吃得很欢乐，三下五除二就吃干净了，喝的水是刚才从山间取来的清泉，凉凉的，甜甜的。透过瓶子里装的水看天空，天空都更蓝了。
　　已经是中午，山色已经清明，朗朗晴空，在天际堆着积层云，近处飘着羽毛般的浮云。肖逸突然道：“你多拍几张，全把它化成画，到时候把它们挂在山庄里，给你报酬，怎么样？”
　　云笙还没答应，刘秘书就坐在石头一旁，道：“这是个好主意，反正我们是要买装饰品的。”
　　袁经理也玩笑道：“对啊，与其把钱给别的画家，还不如给云小姐，到时候给肖总打个折啊？”说完几人愉快的笑了起来，仿佛为找到良策而安心。云笙本来就是随性而画，自己在绘画这方面也没有太深的造诣，更不敢担此重任。连忙推辞，肖逸却优雅的道：“不急，你可以考虑下。”
　　话说到如此，云笙也不敢强硬的说：“我不画”，只得勉强道：“喔，我会好好考虑的。”
　　一点左右几人继续向上走，路途稍见缓和，地势也随之平坦，有大树也有低矮杂树，还有许多嶙峋怪状的石头，偶尔也见山间砍过的大树留下的树根，像一把自然的凳子，寂寞的安在那里，既没有桌子的陪衬，也没有闲人休憩。袁经理问：“那些树怎么被砍了？”二娃毫不在意：“因为要修房子呀，我们大部分都是木房子啊，还要烧柴啊，不然怎么做饭吃？”云笙这才回想起来，他们这几餐的的确确吃的是柴火饭，昨天就见山山落晖、炊烟袅袅，后来去问今日午餐时，厨房里里充满了松香的味道。林经理摸着粗糙的木桩道：“这么大的树砍了真可惜。”二娃子大气一笑：“这山上还有好多这样的大树呢。现在很少有人砍柴烧了，大家都烧煤和天然气，多方便呐。现在树长起来，太密了，那些小树苗都长不大。”林经理像恍然大悟般道：“原来是这样。”也不知道他到底同不同意二娃的看法。
　　肖逸领着一群人一直走到了山顶，站在山顶可俯瞰整个小镇。被山环绕的小镇安静祥和，像一个婴儿；云笙又想起了塞斯特的小镇，同是被山环绕，塞斯特却像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年，生机勃勃。那次，她一个人去游玩，却被肖逸打乱行程；以前她认为自己和肖逸应该用不见面，可今日，又真真切切站在了肖逸的旁边，这一刻，心底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就觉安稳满足。云笙假装看风景侧过头看了看肖逸，微风吹着他浓密飘逸的头发，他闭着眼，仿佛在撷取大自然的灵气。
　　二娃子问：“你们还要翻过山去看看吗？”
　　几人都等着肖逸发话，肖逸看看手表后道：“不用了，走，下山。”
　　几人又开始下山，云笙是咬着牙走到山底的。回到房间已经下午四点了，云笙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腿了，站在门口，她恨不得爬到床上去。最终也觉得爬过去不太好，干脆就躺在了离门半步之遥的木地板上。
　　肖逸回来就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当他准备找云笙借吹风用的时候，就见云笙挺尸般躺在地上，吓得他往后推了一步，虽然他敲门时房间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但是就这么拦在门边，肖逸也觉太不雅观：“你这么躺在这里也太不雅观了吧。”云笙：“没办法，我已经累得灵魂出窍了。”肖逸双手插袋，用脚踢她的腿：“快起来，不然我就从你身上跨过去了。”云笙：“你绕绕路就可以了。”“不行，我也很累。”云笙半眯开闭着的眼瞧了瞧站在门口的肖逸，复又闭上：“你看上去神清气爽，一点也不像累了的样子。”肖逸觉得话不好说，直接就迈开他的长腿，一步就跨了过去。云笙艰难的坐起来：“喂，喂，你有没有礼貌，我可是你姐姐，又是女性，你怎么能这样直接跨过去呢？！”肖逸：“谁叫你不起来的，有这么个懒惰的姐姐，我可不要。”云笙被抢白，只能吹胡子瞪眼。
　　肖逸分分钟就吹好了头发，看着还坐在地上的云笙道：“我给你放水，你快起来洗澡，本来就一身汗，还躺地上，小心感冒。”
　　云笙：“我躺会儿再洗。”
　　肖逸：“水放好了。”
　　云笙：“我等会儿再洗。”
　　肖逸：“我去帮你找换洗衣服。”
　　云笙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眼看肖逸向他的行李箱走去，心里一急，往前一扑，顺利地抓住了肖逸的裤脚，制止了肖逸给她找换洗衣服的行为，肖逸低头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云笙，云笙抬眼可怜巴巴的道：“我洗，我就洗，我自己找衣服。”肖逸抬了抬被云笙抓住裤脚的腿，云笙识相的松开了，然后大步迈出了云笙的房间，并为她关上了门。
　　这是简易的民宿，浴室有热水器和花洒，而站在花洒下的云笙此时只想有一个浴缸，放上一整缸的热水，将整个身子全泡在浴缸里，把脑袋露出来就可以了。这样才能消解她身上的困乏。
　　勉强洗完澡，云笙躺在床上，用手机发了一条微博：真是又累又困，这个时候我想当一条鱼，活在水里。发完微博的云笙透过窗户听见外面随意的花园里传来几个男人的笑声，云笙也是很羡慕他们那充沛的体力，可是自己身体奈何不争气，总是精神不济，身困体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