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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远古天六 ...

  •   是夜,宴饮歇了,众人各自散去,回家安歇。不多时,嬴姝家的院落忽然爆发出一声大笑,着实热闹了一阵,扰的左右邻里大娘纷纷笑着抱怨几声:“哎呦,这勐小子发的是什么疯。”

      ******

      若是夜间卧于塌上,静夜幽深 ,心却仍未静,不免心思缱绻。王亥手中摩挲着故乡寄来的绸绢,心中越发想念奺迴与子微。

      他心中念着:待回去了,奺迴得知弟妹均安,应是可放下心来,只是……老族长与众长辈皆去了,不知她听了,是否又会黯然神伤……

      思来想去越发睡不着,王亥干脆起身,推门出去。

      相舆于房中另一侧休息,听了动静,坐起问道:“大哥去往哪里?”

      “夜中难寐,去外面走走。”王亥答他。

      大哥转身掩上门,相舆看到他手中有一事物的影子,摇晃的铜环坠于其下,知晓应当是攥着织绢,方明白原来是起了思人之情。

      大哥脚步已走远,静默片刻,相舆复又躺下,双手枕于脑下,望着无边黑夜静静发呆。

      夜间,凉风习习,虫鸣不绝,不知不觉间,王亥行至壕渠边,渠水“哗啦啦”的流淌,倒是令人心静起来。

      男人沿着沟渠慢悠悠的前行,心中可惜,今夜无明月当空,否则,便可再阅一阅奺迴的书信,她的字,是自己平生仅见的娟丽,如同人一样,外柔内刚。

      大致有些出神,王亥不小心踢到水边一蓑青草,眨眼间,数群萤绿的光点飞起,光点呼应着,带起远远近近越来越多的萤火虫儿,点亮天地。

      这幅景象是极美的,可惜王亥一个大男人,于他而言,美则美矣,也就如此,然他又是个有趣的人,将这些虫儿当做朋友道:“今秋来的晚,你们倒是都还在。”

      他跨步向前,萤火随着他一路的步伐更明亮的亮起,行了不远,不想脚下踢到一件东西,那东西“咕噜噜”滚出一段距离。

      王亥停下,看清这原是一只用来盛放猿酒的坛子。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疑惑四望,就着萤火,见不远处似有一团影子。

      王亥抬步向前,越是走近,他越发皱起眉头,前方是一女子的背影。

      她坐于地上,半身倚着一块大石,纹丝不动,似是睡着了。

      虽红衣在夜色里色彩已近黑褐,王亥还是认出,是徽幽……

      王亥并不想去探询她为何会醉倒于此,子夜深深,身份如此的二人,不应当在此相遇,然放任她一个女子孤身昏睡,亦是十分不妥。

      他进退两难。

      犹豫半晌,王亥还是走近,试着唤醒徽幽。

      “嬴姬……”

      “嬴姬……”

      在石子敲击石头的声响与低沉的呼唤声中,徽幽模模糊糊醒来,待她摸索着直起身,王亥已退至五步之外。

      握拳敲敲自己的额头,徽幽环视四周,蹙起眉头,自语的疑道:“我怎么在此地?”

      思索片刻,回想起来:“哦,喝醉了。”

      待更清醒一些,注意到是王亥,徽幽面上神色便有些平淡,道:“商族长也在。”

      王亥答她:“偶行至此。”

      “嗯。”徽幽点头,道谢:“有劳您将徽幽唤醒。”

      王亥亦平淡答她:“夜色深凉,嬴姬快些回去吧。”

      徽幽点头,站起身,二人便同时背过身去,背向行走。

      铛……

      一阵脆响敲在石子小路之上,徽幽的脚被什么打了一下。

      她站定,漫天萤火中,可模糊看出脚边为一圆环,听声响,应当是自王亥身上掉落下来的。

      犹豫片刻,她将圆环捡起,这东西有些份量,触手冰凉,从未见过。

      徽幽转过身,王亥已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徽幽明白了,大约此物对王亥很重要,她指尖轻轻摩挲了下圆环上的花纹,有些熟悉,是麻卉的纹路。

      原来是奺迴姐姐的……

      很快她抬手,要将圆环递过。

      王亥见了,忙伸出手去接,由衷道谢:“多谢嬴姬。”

      眼看圆环便要在王亥掌心放下,徽幽停住动作,她忽的抬头盯着王亥的眼睛道:“姐姐应当过得很好。”

      王亥不解其意,下意识点头。

      徽幽见到,神色复杂,似笑非笑,好在很快她又恢复清,问:“你们的孩子好大了吧?”

      “将要十七了,我们的孩子名唤子微。”

      女子闻言,愣了下,忽的又笑了,指尖一松,圆环落入王亥掌中。

      王亥并未看到这抹笑,只是忙着收好手中的铜环,之前未注意,吊着它的丝线松了。

      “如此便好。”

      话音落,徽幽利落的转身走远,留下这一句话与她的裙裾一路泠泠落落的散开。

      王亥包裹铜环的动作顿了下,皱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解:这姑娘是怎么了?

      徽幽与王亥俱都走远,幽绿的萤火中,远方树影下缓缓走出个人,面色冰寒。

      “尊夫人对初识之人较之于你,倒是更加亲密。”

      绵臣冷冷道:“闭嘴。”

      他身边有一暗影,暗影扭曲一下,“哼”了一声,竟不是树影,再次剜心道:“倒是大度,夫人与人执手相望,半分都不计较,呵!”

      绵臣却未接他这话,而是反讥:“若非你刚刚阻我,他们不会有此机会,而今二人说了些什么,距离太远,我都未听清……反倒是你,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是何目的?”

      黑影并未回答他,天地可怖的静默片刻,林风骤然大起,绵臣皱眉,几息之后,一声闷响,他倒在了地上。

      “我倒是小瞧了你,不过本也由不得你,既然不受控,索性便全听我的吧。你们这类人,真是最讨厌不过!”

      话语罢,黑影袭向绵臣,裹挟着他自原地散去。

      他们彻底离去,静默片刻,树下又慢慢显出一个身影,少年仍旧以宴会时的姿态坐倚树下,凝视黑影消散之处,目光沉凉。

      片刻后,抬起手臂,张开左掌,一团白焰飘浮半空,白日里自司祭殿中抽出的赤息仍在被包裹着燃烧,只小了少少一圈,这股魔息太过霸道,连凤族圣者天赋之火都奈何不得,这个魔,来头不小。

      少年望着火团,目光渐归淡漠,似它有亦似它无。

      次日清晨,少年推开房门走出,勐塬正闲不住似的满园乱窜着做事,一会儿拿起这个,一会儿又拿起那个。

      见少年起来了,勐塬不由便“哈哈”的笑起来,脱口而出:“小峰还不知晓,你嬴姝阿姐……”

      话说了一半,男人忽的忆起,昨日都是小峰陪着嬴姝,那么他知道的比自己还要早些,汉子戛然住了嘴,而后伸掌拍拍脑门,嘀咕着:“哎呀,欢喜太过,高兴傻了,高兴傻了。”

      少年摇摇头,也不理会他,径自走到院角,开始折取整理柴枝。

      勐塬愣了一会儿,清醒过来,对少年吩咐:“小峰啊,等过午,大哥与嬴姝去拜访医者与族中有经验的婆婆,大约要晚些回来,你饿了,自己热些东西吃,吃食大哥给你准备好放在灶间。”

      少年整理的动作都未停,点点头。

      见他点头了,勐塬笑的越发欢快。

      这日子真是过得越发舒心热闹,我是否要更有魄力更有担当些?一家之主如是想。

      清晨,商族子弟亦早早起来,用些携带的木枝皮布拿到外面搭建架子,虽说牛马交易是大头,他们行商却还带着一路走来与其他部族交易得来的许许多多其他货物,可与有易的族民交换。

      相舆亦早早起来了,一身利落,在饲喂马群,待会儿他还要去牛群观察一番,看看它们有无精神。

      这厢二族长专注的向马槽中灌水,旁边一双大手伸来,劈手将他手中的瓢夺走,自己干起这喂水的活计。

      相舆摸不着头脑,看着身旁的人,问道:“大哥这是做什么?”

      王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既然来了这里,专心去找你那小师弟顽去吧,不要干这些了。”

      倒是比我还急,相舆不由失笑:“绵卿平日里事务忙碌,应当等他闲暇了再去找。”

      王亥看着自家二弟,仿佛在听笑话,推推他:“这时候知什么礼,哪来的许多废话,要你去就去,权当休息一天了,想必有易族长也不会说什么。”

      相舆被大哥推得倒退两步,看他态度坚决,无奈摇头,实在无法,只好转身,不想又被叫住。

      “等等。”

      转回身,相舆无奈:“大哥还有何吩咐?”

      “带上你的马,昨日我好似听见有些人要教师弟骑马来着,这便是正事嘛。”

      相舆已没了脾气,上前抓起玄影的缰绳,留下一句:“走了。”二话不说,大步走远。

      王亥见这一人一马离开,也摇摇头,摸摸面前马儿的鬃毛,对它道:“这两人,仍不开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老哥不帮帮那臭小子,哪里是个头啊。”

      相舆实在不想过于唐突,牵着马走出驻扎的客居不远,百无聊赖,却见到了迎面而来的绵卿。

      绵卿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皆踏着风,草木俯地开道,相舆愣在原地,恍然想:有易的麻布织的确实好,将人穿得这般动人。

      眨眼间,绵卿已到相舆面前,相舆仍在发呆,倒是玄影竟认得他,凑过脑袋来以示亲近。

      绵卿伸手摸摸它,一边问:“师兄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耳边的话语令相舆回神,唾弃自己:他玉雪般的少年时,我尚且泰然自若,如今倒还不如当年有定力。一边伸手推开那凑来的马头,口中说道:“无事。”

      绵卿看看师兄,一笑,未说什么,等着他再开口。

      “绵卿怎么清早就来了这里?”

      “自然是来看看你们,商族贵有易上宾,不可怠慢。”

      如此……相舆点点头,道:“那绵卿可要同我回客舍看看?”他想说,货架已快要搭建好,货物也将摆上。

      绵卿却道:“不必了,见到你一人也是一样的。”

      他说的如此自然,相舆竟然默了。

      绵卿觉着今早的师兄有些呆,心中猜道:或许昨日初来晚间未休息好?

      他道:“本就如此,商族儿郎的状况想必师兄最是清楚,你说予我听,应当便可以了。”

      怎么今日总被牵着走,如此不好,不好……相舆在心中敲打自己几遍,面上倒是风轻云淡,二人复又同行一阵,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向绵卿伸出手臂,道:“如此绵卿要听师兄的,走。”

      师兄难得看起来分外好逗的样子,却眨眼间便恢复了正常,绵卿刚刚只是不戳破,现下心中可惜,却还是将手搭入相舆掌中。下一瞬,手被握住,一股劲道猛地将他拉上马背。

      “驾”

      相舆带着绵卿调头,马蹄飞扬,尘埃未起,他们便在原地消失了。

      ******

      过午,勐塬与嬴姝出门,现下日头很好,少年将昨日理起的皮毛拿出来晒,忙完这些,他摘下墙角一片绿叶,坐到石台上,轻轻吹奏。

      叶片下悠悠扬扬的飘出一曲《嬉乐》,这曲中有有易的日落农耕,儿童嬉闹,长者垂训,是鲜活的,却伴着风尘随地消散,仿佛风吹一吹便没了,少年将它吹的分外清凉。

      曲音落了,听他吹奏入神的赢慈打了个寒颤。

      少年将指间的叶片放下,看向来者。

      赢慈抬手与他打个招呼,说明来意:“小峰,嬴姝姐在吗?”

      少年摇头。

      “竟然不在?”赢慈为难的挠头,而后做下决定:“那小峰先跟我走,运盐的队伍回来了,缺些搬运的人手,族长说多叫些人,记录之事可等嬴姝姐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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