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养龙而奋斗》问桥

57、人间界（接黎璃番外）

　　两年后

　　天气渐暖，教室窗外鸟鸣声叽叽喳喳，玻璃窗外侧倒映树叶影子，里侧倒映小朋友们可爱的面容。

　　黎璃坐在课桌后，手臂规矩的放在桌面上，与教室中其他孩子比，视觉上小了两圈不止，显得很秀气。

　　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也是这周最后一节课，马上要放假了，老师仍在讲台上朗诵诗句，黎璃身边的小伙伴都有些躁动。

　　一个圆润的小女孩儿坐在黎璃身边，她是班里的班长，认真负责的孩子，黎璃年纪小，老师特地将他们两个安排坐在一起。

　　小女孩儿平时很有责任心，听课认真，不过到底要放假了，小孩子心性，她也不时拨弄下面前的橡皮，开始频频走神。

　　“铃铃铃……”

　　终于熬终于到下课铃声响了，班级里迅速喧闹起来，有早早准备好的小朋友，看到爷爷奶奶或是爸爸妈妈站在教室外面，抓起书包就冲了出去。

　　黎璃不慌不忙，先拿出记作业的本子，对他来说，距离放学还有一个步骤。

　　果不其然，下一刻，同桌小姑娘看着他:“黎璃，我们对一下作业项目抄的对不对，要带……回家，不要忘了。”

　　很快，小姑娘完成任务，高兴的夸了黎璃一句，开始飞快的收拾起自己的书包。

　　不过，不等她收拾好，不经意的一抬眼，小姑娘见到教室走廊上站着一个高大身影，她略思索试探着问:“黎璃，那是不是你爸爸？”

　　黎璃比她更早注意到爸爸的到来，小朋友已经和爸爸对视上，互相眨了一下眼，对了暗号，黎璃笑得眉眼弯弯，听到叶馨的问题，他点头:“对呀，叶馨，我也看到你的爷爷了，站在爸爸旁边。”

　　走廊上，叶爷爷见到孙女同桌和身边年轻人互动的可爱小动作，主动与黎远山搭话:“黎璃是你儿子？”

　　黎远山转身看向老人家，礼貌的点头:“对，是我家的孩子。”

　　老人家身朗体健，慈眉善目，得到黎远山回应便打开了话匣子:“我孙女和黎璃是同桌，你们父子长得不像，看着精气神却很像嘞。”

　　黎远山没想到这么巧，转头看看黎璃同桌的小班长，对老人道:“叶馨眼睛大大的，倒是和您很像。我听黎璃说过，她很照顾他，真是谢谢了。”

　　“哪里，哪里，你太客气了，馨馨说黎璃又乖又有礼貌，六岁就上二年级了，成绩好，是小天才啊。”

　　“……”

　　黎远山顿时被夸奖的没办法接话，他不可能告诉老人家自家孩子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坐在这里上课，不过是为了不要显得太过异类。

　　好在一会儿工夫，黎璃和叶馨收拾好书包走出来，两家人便友好的道别了。

　　爸爸平时工作下班的时间，比黎璃放学晚很多，大多时候是闵婶来接黎璃。于是坐在副驾驶上，黎璃频频看向爸爸，满脸写着:快告诉我，今天怎么是爸爸来接我放学？

　　黎远山一路上表情分外放松，看黎璃这生动的小表情，揉揉他的脑袋，开口道:“爸爸负责的大案子马上要结案了，以后会有很多时间陪着黎璃。”

　　与公安部合作侦破毒枭大案的过程中，黎远山顺势借调到警察部门。如今案子告破，至少肃清了东南亚地区三成毒品网络，结案之后他可以升到与军中等级差不多的职位，出警的几率会大大降低，陪黎璃的时间自然就多了。

　　黎璃表情亮了亮，开心道:“呀，真好。”然后一只大手伸过来，在他鼻头刮了一下，头顶爸爸调傥道:“我们璃儿好像没有不高兴的时候。”

　　爸子俩高兴了一会儿，爸爸专心开车，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爸爸和姑姑约好了，明天一家人去郊外玩一天，晚上我和璃儿一起收拾你想带的东西。”

　　黎璃开始想要带些什么，掰着手指数:“毛笔、画纸、宣纸……”

　　说完这些，小娃娃对对手指，小声嘀咕:“还要带上二哥寄来的牛肉干。”

　　自从可以吃一些人间食物后，黎璃总在琢磨去哪里寻好吃的，黎远山在这方面又十分宠他，只要璃儿想吃的 ，东西健康，就都满足他。

　　姑姑为自家不省心的弟弟不知轻重的养孩子方式差点把他念死，但这也阻止不了黎璃书包里半袋子都是零食，可惜后来班主任禁止小朋友在教室里吃零食，为了这个规定，黎璃怨念了好久……

　　当初秋阳第一次听到爷爷奶奶和姑姑说起这件事情时，便一语道破打趣黎璃:“一定是小璃不停的吃吃吃，把班里的小朋友们都带成了小馋猫，老师才这样规定的。”

　　这事在打电话时，秋阳还和自家哥哥姐姐都分享了一遍。

　　视线回归，黎远山失笑，不过还是告诉黎璃:“爸爸和秋阳哥哥会带很多吃的，璃儿肯定能吃饱。璃儿看起来很辛苦啊，习字、画画停一天应该没关系。”

　　黎璃拆开一包牛肉条，细细的嚼着，内蒙古纯正的牛肉很好吃，一边坚定的回答爸爸:“我答应了舅舅每天都写的。去年暑假外公夸我的字写的好看了呢！”

　　看他一脸自豪，爸爸只能心里小小的腹诽一下自家孩子不同的脑回路，表示你开心就好。

　　之后爸爸专心开车，黎璃扭头看车窗外，两年时间，永安建设奇快，擦肩而过的车子颜色和线条都越来越好看了。

　　看了一会儿，黎璃垂眸，眼睑边际之上成排细长的睫毛不经意的轻轻颤动，他小手摸了会儿，就着金线抽出藏在衣领里的乌竹，放到口中，轻轻地吹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乌竹哨声清越，吹着它的黎璃眸光半敛，曲调是欢乐的儿童嬉乐，孩子侧脸却意外的恬静。

　　黎远山侧头看一看璃儿，小家伙睫毛轻卷，鼻子精致可爱，单独缩在驾驶座上，一方小小的空间充斥了古卷的韵味。

　　乐曲吹奏之间，带起清风，携来一股沁心的空气，车外尘土飞扬的道路似乎都清晰起来。

　　传统乐器的声音都有其特有的穿透力，与爸爸开的车并行或者开到他周围的车辆，都在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优美的调子。

　　“哒……哒…哒………哒啦啦……”

　　许多车主不自觉地跟着哼唱，等与黎远山的车分道了，过半晌纷纷反应过来，喃喃自语:“这年头还有人听丝竹……倒是挺好听的，去找找哪里有卖这种CD。”

　　大约一刻钟，吹完一曲，黎璃将乌竹节塞回衣领里。刚刚吹奏的时候，月华之境内的莲花第一次与乐声共鸣了，小娃娃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感觉十分舒泰。

　　“璃儿要喝水吗？”爸爸问。

　　“嗯 ”黎璃点头。爸爸将泡好奶粉的竹瓶递给他，黎璃接住，就着吸管喝起来。

　　“刚刚的曲子好熟啊，爸爸好像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了。”黎远山说道。

　　面对缺少文艺细胞的爸爸，黎璃很是淡定，告诉他:“乐曲叫《颂音》，小外公作的，大家都会。”

　　《颂音》自己是听过的，而且印象深刻，黎远山疑惑:“感觉不一样啊，外公和仪玥奏的时候，很庄严空灵。”

　　“这首乐为祭祀所作，礼乐没有感情，感情掌握在演奏它的人心中，所以想让它欢快，它就是欢快的，想让它庄严，它便是庄严都。”黎璃说道，神色正经又有微妙的不谙世事，一看便是在惟妙惟肖的复述风音的话语。

　　很快他又换上清透中带上崇敬的口气，是模仿仪清:“《颂音》成乐时，天道降下无字卷，乐谱迎卷而上，刻录时，光耀六界，后来它收归天道，补填了一片很重要的规则。”

　　当然黎璃不知道，世上诸仙神魔虽尽会奏这首曲子，大多只是在描摹其形，可以自然的将自己的情感赋予其上，是十分难得的。

　　他更加不记得，自己赋予的欢快，源于还混沌的婴孩时期，爱他入心髓的妈妈，在自己宝贝耳边哼唱的总是忘忧的曲调。

　　虽然说的似乎是荣耀非常的事，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黎远山心中的沉重，记忆中开朗真挚的姑娘已然离他远去，他心中如今只愿自己幼小的孩子普通快乐的过一生。

　　可惜爸爸也感觉到，一股力量似乎不可抗拒地推着黎璃去触碰沉重的责任。

　　爸爸没有回话，黎璃奇怪的看看他，不过很快车子转入大院，到家了，黎璃便忘了这小小的沉默。

　　回到家，爸爸去他的书房整理文件，黎璃换好衣服抱着自己的书包去二楼大书房。

　　轻轻推开大书房的门，爷爷照旧坐在他的老藤椅上，鼻子上架着老花眼镜，手中一份日报，开门声惊动了他，老爷子一派儒雅慈爱:“小璃回来了。”

　　黎璃笑起来，左颊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清脆应是:“嗯，爷爷。”

　　然后老爷子目光随着孙子，看他如往常一样走向房间右侧的小桌，坐下，拿出作业一笔一划的写起来，房间又重回静谧。

　　老人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阅读。人到了一定年纪，内心便喜欢这样悠然有规律的生活，同时又希望身边有些人气，像是现在这样，便是一种舒服的平衡。

　　半个小时后，黎璃将周末的作业写完，然后他收拾收拾，将笔砚摆好，开始在宣纸上写画。老爷子幼时学的是赵体，虽然生疏了，到底基础还在，黎璃初要习字的时候，还想过要手把手地教他。不过后来，他发现小璃的字已经打好了基础，字体偏向金文，灵秀而不规整，隐隐的却是大家之气，便放开了手。

　　据说黎璃字的基础是舅舅打下的，这两年暑假他去外公那里分别又学了画和乐，并且都慢慢的有模有样了，黎庆国便感叹过风家果然是大家底蕴，培养孩子上精细又一丝不乱。

　　习字任务每天两张，黎璃划完最后一画，放下笔就跑去阳台上玩了。

　　小孩子趴在栏杆上，从阳台看去，后院两年前围砌的几处花坛中，黎璃种的桂树、无花果、桔树、山茶已经快要高过院墙，茶花与梅花一绚烂一风华开得正盛，还有间或点缀的月季和茉莉。

　　一阵风吹来，裤腿被轻轻碰触，原来是紫藤长到了二楼，宽大的叶子被吹了过来。大叶片掩映下，已现串串花蕾，再过半个多月它们便要盛花了。

　　夕阳照在手指上，黎璃闭上眼睛，指尖轻动，捕捉风的韵律，青色的丝带无意识的再次出现在他手中。

　　“随自己的心意，叶、花、水、木皆可以演奏。”

　　清叶族人为掩耳目，在国外真的有一份根基深厚的家业身份，每年暑期黎璃被外公们接去两个月，盖因对身而为神的小朋友如今百年一岁，所以他去了先要在大外公的阳炎之境中沉睡百年，跟上凡尘孩子生长的速度，而后才跟着外公学习。

　　可说是在学，只是在悠闲的游玩嬉戏，只在某种境界刚好时，大外公挥就一笔，小外公撷取一音，他们教予黎璃的，更多在怎么抓住规则，凝炼本源。

　　当然黎悠跟着这祖孙三个一起度假的时候，只觉得教的人太过大家，学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的灵气，实在叹服。

　　悄悄召来一片柳叶，黎璃闭目吹起来，这首无名的小调，悠扬的含着满园的生机，夕阳的光明。

　　园子里，茉莉叶下吸附着幽幽蓝光，在这夜幕将来之时，伴着乐声它不住的想要光芒大涨，又小心翼翼的收敛着自己，向叶色更深处挪去。

　　停下乐声，黎璃目光停驻在茉莉上片刻，便在闵婶吃饭的提醒中欢乐的走了。

　　园中茉莉则像是松了口气，缩在一起的枝叶微微弹了下，一片蓝色光点迅速散溢逃窜走了，好在这世间除了黎璃并没有别人可以看到它。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出发来到市郊。阳春三月，柳发新芽，水清如许。难得的这几天姑父有假期，也跟来了。

　　秋阳在老爸的镇压之下，十分积极主动地包揽组装炉灶，整理餐桌，准备食物的任务。

　　奶奶和姑姑相伴去东南方向的花田赏花看景，姑父则邀请爷爷一起钓鱼。

　　黎远山见大家都走了，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道具，递给黎璃。

　　一个透明的大肚玻璃罐……黎璃看看它，伸手接过，发现一只手根本拿不过来，于是改用两只手捧着它，再抬头看看爸爸。

　　“爸爸带你去有趣的地方玩。”黎远山对着黎璃带着些微神秘的说，成功引起小朋友的好奇心，然后带着自家孩子，开始沿河岸下行。

　　春天的郊外总会有各种奇异的不知名小花，凡是遇到黎璃感兴趣的，二人都会停下来看一看，观察一下。

　　走到一株柳树旁边，爸爸停下脚步，折下一段柳枝，轻轻拧两下，将柳树皮完整的从树枝上剥离下来，对黎璃说道:“璃儿看。”

　　黎璃注视着爸爸的动作，看到他将柳树皮放在口中吹了一下，树皮发出了奇妙的乐声，比竹哨的音色闷一些，但是醇厚又甜美。

　　爸爸又做了一个，递给黎璃。

　　黎璃单手抱住罐子，另一只手接过柳哨，也放入口中，轻轻一吹柳哨就发出了声音。

　　比叶片和其他乐器好驾驭呢！黎璃很是喜欢这个小东西。

　　玩了一会儿哨子，父子两个继续往前走。小路渐窄，河岸两边的植被茂密起来，直至走到一处河道转弯形成的小滩，才停下来。

　　小滩中生长着几丛嫩绿的芦苇，苇根白生生的，飘荡在溪水里，这片溪水一览到底，大概是附近最干净的水域。

　　黎璃被清澈的水吸引，打开瓶盖灌水，玩的很开心。爸爸则四处看看，寻找着什么。

　　“找到了，璃儿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