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小道，在线忽悠》顾辞山

7、第七章

　　姚万明让姚罩宝等着看勾魂人的下一步行动，姚罩宝却没法真按照姚万明所说，气定神闲的从庄中静等。吃过晌午饭，姚罩宝看姚万明没有吩咐自己去做的事情，拿上还没吃完的缠糖，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出去。

　　姚万明看出姚罩宝的小心思也没阻拦，只嘱了句让姚罩宝在天黑前回来，就放走了姚罩宝。

　　走的仍是之前走过的路，姚罩宝走到角门时脚下一停，拐了个弯又走向了主院，想去看看现在这会儿，小少爷的三魂有没有被勾魂人勾的又离体远了些。

　　只是上午时守在主院外的仆从接了指示，知道姚万明师徒二人是要来给少爷表演逗乐的，这才痛痛快快的放人入院。现在他们没有少爷或云娘的应允，说什么也不敢擅自把姚罩宝放进院中，只道要先去请示，让姚罩宝先在院外暂等。

　　姚罩宝本来就是突发此想，也不真是多想见到小少爷，他看光是进个院子就这么麻烦，索性只抻着脖子往院中眺了眺，看小少爷不在院中，就谢了那仆从，又向角门走去。

　　走到角门处，进进出出倒是方便，守在角门处的仆从早溜没了影，留着道空门在此无人看守。姚罩宝踏出角门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洞开着的角门时，仿着老学究的模样叹了声“呜呼哀哉”，返回去又把角门关上，才走离了庄子。

　　金雕玉砌的一个庄子，竟只有主院的看守严些。

　　“金玉在外啊。”姚罩宝摇头晃脑的啧了几声，伸着舌头去舔缠糖，冷不防被北风灌了个满嘴。“呸、呸呸！”

　　姚罩宝溜出庄中，是想要去找昨日见到的那个小傻子。姚万明在说勾魂人时虽没提到镇中痴傻儿的事，但姚罩宝总觉着这里面多少有点关联。要是能找到那个小傻子，再把纸片人往小傻子的身上一放，纸片人感应到小傻子的三魂所在，领着他找去的地方，说不定就是勾魂人的藏身处。

　　这个想法说着顺溜，姚罩宝却也知道里面的漏洞不可谓不多，最大的漏洞，便是他并不能肯定那个小傻子的情况是不是和小少爷一样，都是丢了三魂。不过眼下他也想不到别的方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找到那个小傻子再去想后面的事情。

　　姚罩宝循着记忆往昨日他见过小傻子的地方走去，姚罩宝原就不指望能在相同的地方找到小傻子，只是按照姚罩宝的猜想，小傻子昨日既在那里出现，便说明小傻子的家就在那附近，他转着找一找再问问镇上的人，想找出个小傻子来应该不会很难。

　　姚罩宝的算盘打得好，落在实处却不怎么好使。镇中人看姚罩宝穿的破旧，愿理他的人本来就少，再听他张嘴打听的是那种晦气事，给他好脸色的人则更少，更休说为他指路，道明小傻子住处的人了。

　　转悠悠的在街上逛了片晌，姚罩宝发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真如缠糖老汉所说，除了他自己再无一个小孩儿。平常还不觉得，现今说不上熙攘的长街中少了疯闹着跑过的小娃们，姚罩宝眺着往来行人，硬是看出了几分萧索。

　　缠糖被姚罩宝舔到这时早就只剩了根棍，姚罩宝随手丢掉两根木棍，走到个糖炒栗子摊前。

　　“婆婆，麻烦您给我称点儿栗子。”

　　卖糖炒栗子的老妇听到个小孩儿的声音时还以为是听错了，直到看见站在摊前的姚罩宝，老妇才掀开盖在栗子上的小棉褥，问道：“你要多少？”

　　“半舀子就行。”

　　姚罩宝说着往外掏钱，老妇趁称栗子的工夫看了眼姚罩宝的身后，见姚罩宝身边没个大人跟着，一边称重，一边说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家大人呢？”

　　“都找我表弟去了。”姚罩宝白忙了这会儿也学了个乖，现也不说是在找那个小傻子了，只说是家里丢了人，大人们都出门找人去了，他则趁空溜了出来。

　　姚罩宝抬着手在胸前比了个高度，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问道：“这么高，白面皮小眼睛，头上还扎着个抓髻。看着呆呆傻傻的，不怎么机灵。婆婆你瞧见过吗？”

　　若只听姚罩宝先头的描述，老妇还闹不清姚罩宝要找的人是谁，可听到“呆呆傻傻”，老妇的心里就大致有了个数。

　　老妇看姚罩宝面生，猜想姚罩宝许是最近才跟着大人来到镇上，又看着姚罩宝的一身穿着，心里把有痴傻儿的那几户人家一过，挑着户可能有这种穷亲戚的人家问道：“你要找的是庄西头张屠户家的孩子？”

　　姚罩宝根本不知道那小傻子是谁家的孩子，听老妇这么问，话间又似是捎上了那豪阔庄子的事，就胡扯着试探道：“对，就是镇北边的那座庄子西头的孩子。”

　　老妇听姚罩宝这么说点了点头，边说着没瞧见边把包好的栗子递给姚罩宝后，不太放心的嘱咐道：“最近镇上乱，你一个小孩儿家往后就乖乖呆在家里，可不要再在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出门乱耍了。”

　　“知道了婆婆。”姚罩宝接过热腾腾的栗子揣进怀里，给了老妇钱，挥着手就往老妇说着的庄西头跑去。还未跑到庄西头，姚罩宝眼角一瞥，脚下一顿，交替着腿又往后倒退了几步。

　　——姚罩宝找着的那个小傻子，正缩在个墙角冻的瑟瑟发抖。

　　昨儿见时小傻子还穿着的棉袄现在也不知去了哪儿，只剩着件夹袄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小傻子的脸上蹭了层灰，锅底般的一张脸上只有眼白忽而动一下，乍看过去还有点儿吓人。

　　姚罩宝看小傻子的样子，想自己胡诌的话怕是应了一半。这小孩儿虽不是他的亲表弟，但看现下这情景，十有八-九是走丢了无误。

　　走丢了更好。

　　姚罩宝掏出那包热栗子放进了小傻子的怀里，暂且让小傻子抱着热栗子暖身，又扯着小傻子的夹袄给他擦了几把脸后，姚罩宝拽着小傻子冰冰凉的手把他往庄子领去。

　　角门照旧无人看守，姚罩宝领着小傻子进了角门处修给守门人的门房，点了里面的碳炉后，飞也似的就往主院跑去。

　　守在主院外的仆从看姚罩宝去而复返，刚想问姚罩宝是否有什么事，就被姚罩宝抢了先。

　　“我师父说，上午时给小少爷的纸片人尚有些不足，让我拿回去补改好了再送来。烦大哥进去通报一声，好让我拿了纸片人，回去给师父交差。”

　　姚万明表演术法时，守门的仆役在院外偷着往院中看了几眼，恰看到了姚罩宝所说的纸片人。现下他听姚罩宝说的事情有鼻子有眼，又事关小少爷，当即不敢拖拉的进院说了此事。

　　贺怀玉听着仆从的话从榻上站起，抬手摘了肩上的纸片人托在手里。伺候在贺怀玉身侧的婢女看见贺怀玉的动作，以为贺怀玉是要拿下纸片人让仆从转交给姚罩宝，便赶紧取过个木托盘放到贺怀玉手边好放纸片人之用，却没想贺怀玉摆了摆手，对仆从道：“让他自己来拿。”

　　“是。”仆从应着退下，小跑着去院门外领着姚罩宝进了屋来。

　　走过内门时，姚罩宝仰头看着悬在门上的牌匾，看见了匾额上的“被褐怀玉”四字。姚罩宝字认的不全，四个字中只认得三字，一个“怀”字不会念读，就直接抹了去，把匾上的字读成“被褐玉”。匾额上的字迹清秀隽雅，不像姚罩宝之前见过的那些匾额般疏阔开合，引得姚罩宝多看了片晌，还没待低回头去，就听屋内有人说道：“被褐怀玉。”

　　话声清亮，显然是小少爷的声音，姚罩宝听见贺怀玉的声音不再盯着牌匾细看，快走几步到了贺怀玉近前。

　　姚罩宝想要的纸片人就被贺怀玉拿在手里，姚罩宝看了纸片人一眼，没急着向贺怀玉讨回纸片人，而是打量着贺怀玉的身周先看了一圈。但这次看时却什么都没能看到，姚罩宝不死心的又看了一遍，照样没能看到贺怀玉的三魂。

　　那三魂这是又跑回小少爷的体内了？

　　姚罩宝看着一直面朝右侧而站的纸片人也琢磨不出个四五六来，只能压下疑惑，把他说给仆从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贺怀玉听着姚罩宝的话，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托着纸片人往前递了递，在姚罩宝伸手碰到纸片人前又缩着手往回退了几寸，问道：“纸片人哪里还有不足？”

　　“不结实。”姚罩宝先前讨饭时为了多讨文钱也没少扯谎，对扯谎一事可说得上驾轻就熟。再加上贺怀玉看着虽贵气逼人，但不知是三魂离体所致还是本身气质使然，瞧着温润有余气势不足，更有种木讷的感觉夹杂其间，对上这么个小少爷，姚罩宝扯起谎来更是心不慌气不喘。

　　“那便有劳仙师了。”贺怀玉说着把手推到了姚罩宝蜷成个碗装的手前，指尖相触，眼见得纸片人就要从贺怀玉的手上走到姚罩宝的手上，姚罩宝垂着的视线中，忽看见贺怀玉的足边又多出双脚来。抬眼去看，贺怀玉的三魂正立在贺怀玉的右侧。

　　三魂气势凌然，沉眸看着姚罩宝不辨喜怒。姚罩宝被贺怀玉的三魂看的在心里打了个突，接着纸片人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险些接了个空，让纸片人掉到地上。

　　“怎么了？”

　　贺怀玉的声音拉得姚罩宝又向正主看去，姚罩宝分出点儿视线瞧着那又看不到的三魂，缩回拿到纸片人的手，强自镇定道：“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