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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张府本备了酒宴来招待坠雪楼的一班伶人们,可事到临了,说好的酒宴却成了份给的足足的银子。看上去虽然好看了,可事里的因由却让人琢磨出几分味道来。故而张府管家在查对寿礼入库时,一打开姚罩宝所说的装着珊瑚树的木盒时,便不做犹豫的去小楼中找上了正在卸妆的柳扶风。

      而那木盒中的东西,也确实值得张府管家如此大动干戈的走上一趟。

      柳扶风现已卸好了妆,只一身戏服还未换下。姚罩宝围在柳扶风身旁,眼巴巴的等柳扶风卸完妆后,就递上了块沾着温水的手帕,想着要把柳扶风点在手腕上的不知有什么劳什子用的金粉擦去,可手帕还没递上,就被张府管家从中斜插了一竿子。

      听明白张府管家来这是因为柳扶风送出的寿礼出了问题,姚罩宝便自觉是他先前耍小聪明时弄出的麻烦,就在一旁插话道:“能出什么问题,无非是木盒里的东西与登在礼单上的东西不符,这一时疏忽记错也是有的。这么点儿事你改改礼单不就得了,值得再让柳兄跑一趟。”

      张府管家先前听姚罩宝说到盒中之物与礼单不符时还多看了姚罩宝一眼,等听姚罩宝说完后面的话时便知姚罩宝多半也不清楚盒子里的东西到底为何物,便只点头应是后又为难的看向柳扶风,意是让柳扶风跟他走一趟。

      看着张府管家的反应,姚罩宝当即猜出自己是说错话了,那木盒中的东西,怕是不仅是对不上号这么简单。如此一想,姚罩宝则更不想让柳扶风随着张府管家去,只是他这边的由头还没想出,柳扶风却已起身,欲要跟着张府管家而去。

      “你这……”姚罩宝死命的拽住柳扶风的衣摆站在原地,拖着不让柳扶风跟去。然而做工精细的戏服在此时却成了张久经风雨的草纸一般,竟被姚罩宝硬生生的撕扯下来一块。姚罩宝被蓦然无处着落的力道冲的后退一步,他盯着手里的布块愣了一瞬,随即又上前几步,逼近到柳扶风的面前。

      “扶风,你说好同我去看看师父的。”

      姚罩宝激动到赤红的双眼令柳扶风无法直视,也是在这一刻,柳扶风第一次从那双总是透着些吊儿郎当的眼眸中看到了不依不饶的执着。柳扶风偏过头,躲开姚罩宝的双眸,侧身从姚罩宝身旁走过。姚罩宝瞪视着柳扶风的背影,狠狠的把那片碎布掼到了柳扶风的背上。

      那意有所指的戏文、出了问题的寿礼……种种线索连在一处,姚罩宝终猜出了柳扶风的身份,可,“柳扶风,你就不能用这个名字,继续过下去吗!”

      柳扶风脚下的步伐微顿,在张府管家投来疑惑警惕的目光之前,却又恢复了正常。

      原还杂乱吵闹的小楼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鸦雀无声,那些手脚慢些,还未来得及离开的伶人具都探究的看向姚罩宝,却也没人敢打破这沉默。

      姚罩宝看着柳扶风的背影,一点一点的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间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未抬头,肩上便被人拍了一下。

      之前和姚罩宝说过几句话的小伶人蹲在姚罩宝身边,一张圆脸上的妆卸的乱七八糟,活像是被滚水冲散了的红颜料。小伶人担忧的戳戳姚罩宝,同他小声道:“我瞧那张府管家的态度不对,你不跟去看看?”

      “看。”姚罩宝抹了把脸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想看那小伶人是否要与他同去时,就见那小伶人仍还蹲在地上,并对他摆了摆手道:“你去吧。”

      有人稍后就到。

      没说出口的半句话被小伶人吞进了肚里,小伶人说罢抹抹脸,从脸上抹下了一手的粉粉白白。

      柳扶风被张府管家引到偏院时,张府管家派去给张御史送信的小厮也把话传到了张御史的耳中。张御史听着管家的自作主张疲累的摇摇头,道:“让他走罢。”

      “可是,”小厮越发的压低了声音,更大胆的向张御史凑近了几分,悄声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件血衣,就是数月前逃走的那个刺客身上穿的那件。”

      小厮在重复管家交代他说的话时仍还觉得胆战心惊,张御史却在一开始便猜到了盒中之物。他本不想再去理会那些陈年旧事,可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往了偏院。

      左右来日无多,便是给过往一个交代也好。

      偏院早就被人把守的密不透风,姚罩宝在院外来回转了几圈都找不到个能进去的地方,反倒是引起了把守小厮的注意。而这院墙又修的颇高,姚罩宝纵然想用余下的两张或灵或不灵的流光速神符进到院中去,却苦于他并不知院中的情景,脑海中浮现不出院中的样子,这流光速神符便也无法把他带到院内去。

      姚罩宝正无头苍蝇般的想不出主意时,刚打开门让张御史进入的守门人又迎上了同是要进入院中的贺怀玉。

      贺怀玉早看见了不得而入的姚罩宝,他眼下站在院门前也不急着要进去,只对着姚罩宝,故作惊讶道:“你怎么还没进去?张御史怕是要等急了。”

      “我,”姚罩宝顿了一下,虽不明白贺怀玉为什么要帮他,却还是顺杆爬道:“我这不是想等着和你一块儿进去。”

      守门人听到这一问一答脸上就现了苦色,管家离开时交代他不许放一个人进去的话还热乎着,转眼却来了这么个主,他就是想拦,也不敢拦啊。

      姚罩宝快步走到贺怀玉身旁,只想借着这股东风早点儿进到院中。守门人站在门前的身影却仅是意思意思的挪了挪,还想着纵然他拦不下肃王,能把这个身份不明的人拦在门外也好。

      姚罩宝猜出了守门人心中的盘算,气一提就想狐假虎威的嘿呼过去,贺怀玉却早他一步,直接发起了“虎威”。“怎么,我还能诓你不成?”

      “不是,小的是想……”原本好言好语的贺怀玉骤然发威,虽只是抹去了面上的笑意,那双如剑浓眉间连丝皱痕都未生,却仍是吓的守门人不知该如何应答。

      姚罩宝从旁瞧着不怒自威的贺怀玉,初见时的熟悉感再次油然而生……这种感觉……这个人,他定是从哪里见过。只是当下不是细想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进到院中以防不测。

      “开门。”

      “是,是。”管家交代的话在此刻尽成了耳边风,守门人老老实实地打开门,站在门边微躬着身子将贺怀玉二人请了进去。

      姚罩宝进到院中一看,便发现这院中竟是空荡荡的无一人伺候。空落落的院中仅有一间屋外能隐约听见些话声。姚罩宝听到声音,迈步就想冲进去拉走柳扶风,可脚才迈开,就被贺怀玉抓着胳膊拉到了窗外。贺怀玉边拉他边指了下耳朵,意思是暂且先听听里面说些什么再进去也不迟。

      姚罩宝看着这个于他而言也太过平易近人了些的肃王,难得的把自己的老主意放到一边,跟着贺怀玉走到窗边。

      张府中的窗户看着似乎是用纸糊的,可等姚罩宝唑着手指沾上唾沫往窗户上一捅时,才发觉这看起来像纸的玩意儿居然怎么也戳不破。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往窗上吐口唾沫,好使劲湿湿这说不出名儿来的东西时,就瞥见贺怀玉就和看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看着他。

      姚罩宝身上的市井气就跟打娘胎里生出来时便带着似的,贺怀玉南来北往这几年,见过的平头百姓也算不少,比姚罩宝市侩的有之,不如姚罩宝市侩的更是许多。只是但凡沾上了这丝市侩之气,人也就难免变得俗了起来。姚罩宝亦是如此,且俗且算计的一个人,却意外的不令人厌烦,有时看去,甚至还能看出几分好玩儿的劲儿来。

      许是年纪还小的缘故罢。

      贺怀玉此番暗自评判着姚罩宝,却也忘了,他不过才长姚罩宝一岁而已。

      姚罩宝看贺怀玉这么看着他,以为是自己的举动惊到这个从锦衣玉食中长大的王爷了,嘴里攒好的一口唾沫也默默的咽了回去。他挠了挠头,把耳朵贴到窗户上,想把这事翻过去时,就见贺怀玉从衣中取出个长颈小瓷瓶来。

      这瓷瓶的瓶塞与其他的瓷瓶并不相同,取出瓶塞后,塞下还连着段细小的瓷柱。瓷柱上挂着颗瞧起来和水也没甚区别的水珠,可当这水珠点到窗上时,原本将屋内情形遮的严严实实的窗纸立时成了透明的,连被窗子拦住的话音都变得清晰可闻起来。

      姚罩宝甫一见到变透明的窗纸,便想一个弯腰缩下身去,可见到仍还安安稳稳的立在原处的贺怀玉时,那微弯的腰背便又挺了起来。想这窗纸虽变透明了,却该是外面看得见里面,里面却瞧不见外面。

      想清楚这些,姚罩宝才把注意力放回到贺怀玉手中的小瓷瓶中。那瓷瓶中装的,无疑是器修做出来的东西。他上次见识到器修的手艺时,还是在八年前,从个丢了魂的小少爷家中见到的。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器修炼出的东西,现在想来,那些东西怕不是都落到权贵人家的手中去了。

      想归想,姚罩宝也没忘了听屋中两人的对话。

      柳扶风的身份一如姚罩宝所猜测的,便是先前戏文中所唱的那个背负着灭门之仇的人,但碍于所知有限,柳扶风的先辈为何人,姚罩宝却是猜不出的。

      柳扶风与张御史对应的身份昭然若揭,姚罩宝回想起他在小楼中问向柳扶风的那句话,立在窗前的身子不由晃了晃,无气无力的斜倚到墙上。

      不能。

      也,放不下。

      如此沉重的血海深仇压在身上,而仇人又正在眼前。纵使是没有卵-蛋的孬种也说不得要拿起刀剑手刃仇敌,更何况,是柳扶风呢?

      他的一句话问的太轻飘,太痴傻了。只是即便血仇得报,一个复仇者的归处,又在哪里呢?

      “你是陈将军,陈达的后人?”张御史对着木盒中的血衣看了许久,手一按合上了木盒。“陈将军是我的恩师。”

      柳扶风在听到此句时一直肃然的面容终起了一丝波动,他走近几步,复又打开木盒,将木盒推至张御史眼前道:“我的祖父、父亲、叔伯兄弟,皆是一心报国,你却用谋反的罪名让他们蒙羞。”

      “谋反……”张御史拉长的尾音中似是蕴着声一世也吐不尽的长叹,他静了片刻才道:“与圣意相违的都是谋反,陈氏一族,当真没有反意?”

      “反意?”柳扶风不可置信的轻呵一声,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姚罩宝,想起了无数不知栖身于何处,却与姚罩宝相似的人们。这,便是反意?

      “能在陈将军过世后才弹劾陈氏,已是不易了……况且即便那时弹劾陈氏谋反的不是我,也会有人出来顺了此势。”可他当初若是没有顺应大势,是否也就不会落得眼下这个下场?张御史敛了敛眸,将木盒推向了柳扶风。“这衣服是柳班主的罢,你拿回去罢。”

      “不必了。”

      与此同时,一圈圈水波样的纹路从屋顶荡开,一支羽箭登时从那怪异的纹路中激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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