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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姚罩宝本以为自己今晚会睡不着觉,现下想来,他对柳扶风说的那些话实在太唐突了些。虽说他的本意是为了让柳扶风与这世间坠上更多的羁绊,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坠上羁绊,他又想和柳扶风坠上怎样的羁绊……姚罩宝不敢往深处想,也不知道要怎样继续往深处想。

      柳扶风就像是飘荡在这世上的一缕轻烟,无根无源,好若随时消散了,于他而言也没有太大的牵挂不舍。

      “柳班主……过世了吗。”姚罩宝回忆着那小伶人的话,横过手臂搭在额头上,倒也不气柳扶风先前诓他,只没边没际的想着些乱糟糟的事情,不知不觉间竟也睡了过去。只是睡也睡不好,梦中一时是那仅见过一次的女子的脸,一时是柳扶风的脸。待睡完这一觉,早已是出了一身的大汗,姚罩宝抹着脸上的汗从床上坐起,起身到一半又倏地重重地躺回了床上。

      这世间情愫万般,混人心神,他实在取不出其一落到柳扶风身上。亦或者,他早已取出其一,只是少年心思作怪,令那几欲宣之于口的情愫徘徊在唇角心尖,不得明说。

      日子嘈嘈杂杂的过,许是有了盼头,张御史寿辰之日也显得不那么恼人起来。

      姚罩宝扥着身上的衣衫,不很适应的扯了扯。他平日里穿惯了道袍,虽然那道袍也被他穿的不伦不类,穿成了颈系薄巾,腰间紧扎着条细腰带的古怪模样,可一时间换上套正经的文人打扮后,他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瞥了眼铜镜中映出的梳着个发髻的少年,姚罩宝瘪瘪嘴,暗自腹诽道,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真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平心而论,姚罩宝生的也能称得上个俊美,即便他年纪尚小,五官尚未长开,却也能看得出日后长成时该是副怎样惹人注目的长相。尤其是一双眉眼,更是长得灵动非常,似是这天底下所有的鬼点子都藏进了他的眉眼之间。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恰是这双眉眼也过于灵动了些,又使人觉得这眉眼间蕴藏了太多的小心思,使人一对上这双眼睛,便觉得姚罩宝就像是山中的小猴成了精,机灵有余,也太过机灵。

      更遑论再加上姚罩宝那一时不闲的脾性,更使人感觉姚罩宝就是只剃了毛的猴儿。

      “扶风,我就不能换身小厮的打扮,扮成个小厮跟着你?”自那晚之后,姚罩宝便舍弃了“柳兄”这个称谓,只“扶风扶风”的唤着柳扶风,藉由这两字间隐秘的亲切感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倾诉其中。

      柳扶风也看出这身衣服同姚罩宝的格格不入,却也只是笑着道:“今日张府人多事杂,你若扮成个小厮进去,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被人抓去使唤。”

      柳扶风说的话似也在理,姚罩宝想了想,便也没再为身上的衣饰多做纠结,只把流光速神符仔细收好,放到个随时能掏出的地方,就准备动身跟着柳扶风一起去张府。

      那些登台唱戏时要用的器具早在几天前就搬到了张府中去,此时再去,便只用带着寿辰礼去即可。远远望见前来张府祝寿的熙攘人群,姚罩宝忍不住呵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时,便瞧见张御史朝着柳扶风走来,只得把那几句掺着酸气的话咽了回去。

      张御史显是已经忘了他曾见过姚罩宝,只是因姚罩宝那身和他百般不搭的衣服多看了两眼,但也没多留意,只当姚罩宝是柳扶风带来的朋友,随意的与姚罩宝客套了一两句便转去和柳扶风说话。

      跟在张御史身后的小厮手脚利索的接过了柳扶风带来的寿礼,张御史看看那一尺见方的盒子,摆摆手,打趣道:“你啊,就是太过客气了。你看看今天来的这起子人,我是真分不清他们是来祝寿的,还是来看你的戏的。你要来我这唱戏的消息一放出去,大半城的人都想来给我祝寿喽。”
      正说着话,张御史看见了柳扶风身后走来的人,面上的神情不由便是一肃,早先的轻松随意不再,反而愈发的恭敬起来。

      姚罩宝看出了张御史面上的变化,好奇心顿起,忙装模作样的侧着身子往后探看,瞧见了一个未乘车马未带小厮,空着手往这边走来的人。

      不用细看,便能从那人的身上看出股自小从金玉堆中泡出的贵气,然贵则贵矣,却不令人生出难以亲近之感,相反的是,这么个通身贵气的人倒在无意中像极了下凡闲逛的闲散谪仙,叫人观之可亲,见之忘俗。

      姚罩宝一打眼就认出了走来的正是前些日子把他落在他处的幡旗交还给他的那人,贺怀玉亦也认出了姚罩宝,却只是不动声色的向他略一点头,简而又简一个举动间,两人似是对上了什么暗号。姚罩宝勾着唇角对贺怀玉眨眨眼,对贺怀玉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台阶。

      张御史看到贺怀玉,便也顾不上再同柳扶风攀谈,交代了小厮好生伺候着柳扶风二人后,便匆匆辞过,迎上了迎面走来的贺怀玉。

      姚罩宝回头看着几步走到贺怀玉身边,又恭顺的落后于贺怀玉半步的张御史,正纳罕着那个脾性瞧起来极好的人到底是何身份,竟要让张御史这般小心对待时,便听张御史说道:“不过是小老儿贪图热闹,不成想竟惊动了肃王,让您亲自前来。”

      肃王……那人,竟是个王爷吗。

      落在张御史身上的目光转转悠悠又回到了贺怀玉的身上,姚罩宝打量着贺怀玉头戴的玉冠,越看越觉眼熟。

      “我只是听说柳相公要来,就也想着来凑个趣。”空手而来的贺怀玉确也如他所说,较之祝寿而言,更像是个来看戏的看客。张御史听到贺怀玉的话,一时也不知这是贺怀玉不愿掏出份寿礼来的托词,还是这个年纪轻轻的肃王真是如此的不通人情世故,来到这里,便当真是为了听场戏。
      徐徐话音落到姚罩宝的耳中,姚罩宝回身跟着小厮踏进张府,越过门槛的那一瞬,蓦然想起这顶玉冠他曾从哪里见过。

      姚罩宝之前同贺怀玉的互动早被柳扶风看在了眼里,姚罩宝看出了贺怀玉的疑惑,解释道:“那人也来看过你的戏。”那顶玉冠,他还认得。

      姚罩宝说完意犹未尽,还想再多说几句,却被柳扶风打断道:“我要去上妆换衣,你先去宴席那边等我。”

      “可……”

      “不会有事的。”柳扶风微微俯身,抬手搭在姚罩宝的肩上。感受着肩头传来的力道,姚罩宝不由自主的想到拉到极致的弯弓,好若再一用力,便会弦断弓折。可下一刻,那股紧绷感又忽而不见,方才的联想,似乎不过是他一时紧张所致。

      柳扶风伸手正了下姚罩宝难得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手一抬,又收回到身侧。

      “放心吧。”柳扶风仍是往日间那副舒朗的神情,他没再多同姚罩宝言语,只转过身去,熟稔的向张府深处走去。

      姚罩宝望着柳扶风离去的方向,出了会儿神,才向引路的小厮问道:“那边是戏台的方向?”

      “是。”引路小厮侧身立在姚罩宝边上,正琢磨着要把这个非权非贵却和柳相公的交情甚好的人引到哪桌落座合适时,手上还未来得及放下的盒子就被敲了两下。

      “柳兄赠与张御史的可是株世间少有的珊瑚树,你拿着这寿礼也不放下,是要拿到哪去?”

      “小的是想送下您再……”

      “啧啧啧,”姚罩宝摇头晃脑的抢在引路小厮之前又道:“更何况这里人来人往的,你要是一个不稳,把这珊瑚树磕了碰了——”姚罩宝延长尾音,斜眼觑着引路小厮,余下的话虽没说完,却也让引路小厮猜出了个十之八九。

      引路小厮默默地改捧为抱,紧紧的护住那就重量而言怎么也不像是装着株珊瑚树的盒子,再看向姚罩宝的目光也隐隐的带上了几分厌烦。

      “走吧,府上收寿礼的地方不就在府门近前,先把这寿礼录上再说。”姚罩宝说着抬腿就要往那处走去,引路小厮却抢着往前走了几步,闷声道:“不劳公子受累,小的自己去把这寿礼录上就行。”

      说罢引路小厮也不管姚罩宝作何反应,只抱着木盒往前走去,便走还边想着他定要好好磨蹭一番,好晾一番这惹人烦的东西。可待他磨磨唧唧的录好寿礼往回走时,却发现原本盯着他去登记寿礼的姚罩宝早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姚罩宝一路东询西问的倒也让他找到了戏台之处。戏台选在一处水榭之中,坠雪楼中的众人此时正在水榭旁的小楼中画脸更衣。姚罩宝寻着小楼外的窗户转了一圈,终是找出了扇斜斜看去,能瞧见个柳扶风侧影的位置。

      小楼中的柳扶风早已换好了衣服,只是脸仅画了一半,半面入戏半面如常。姚罩宝遥望着柳扶风,恍惚中觉着绘在柳扶风面上的素面,是在把他一笔一划的画进戏中。

      笔落妆成,姚罩宝望着那恍若与人世间隔绝开来的柳扶风时,便见柳扶风挽起衣袖,从一只小盒中沾出些金色的粉末,画在了手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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