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十八章 ...

  •   没了灯罩挡风,灯盏中的火光开始摇晃不定,似乎从屋外刮进的夜风再烈一些,那豆灯火便会消散在夜风之中。

      昏黄的灯火映在柳扶风的身上时明时暗,柳扶风将没了油的灯盏放在那盏灯盏一侧,抬手挡住夜风,护住了那丝灯火。

      火光被拢在柳扶风手后,屋中瞬时又暗了些许,姚罩宝看着柳扶风被火光照的微微发红的指间,想说的话似有很多,但又都不再是他之前想说的那些。

      “朋友间不该掺了黄白之物进去。”白天时张御史说过的话又被姚罩宝重提,姚罩宝掏出怀里那只钱袋,松开袋口,把里面的银子倒在了桌上。

      五钱碎银落在桌上连声轻响都砸不出,姚罩宝拨弄着那块碎银,难得认真道:“不掺银钱不是不谈银钱。我来听柳相公你的戏就当付钱,这点儿钱在你眼中或许算不得什么,可我却把它看在眼里,也正因为看在眼里,我才不愿再收回它。彼此间算的清清楚楚,我也好……”好在日后的百次、千次中,再来听你的戏。

      后面的话姚罩宝没说,只拿起那粒碎银向柳扶风抛去。银白色的光点升至半空隐入了黑暗之中,又在柳扶风的面前坠下,在火光中镀上了一层红光。

      碎银被柳扶风稳稳接住,柳扶风看着把靛青钱袋收回怀中的姚罩宝,挑挑眉,问道:“只有银子?”

      “只有银子。”钱袋被姚罩宝熨帖的收在衣内,姚罩宝霸着那只空钱袋恍若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哼着《玉壶春》中的词句,丢开扇子拿了灯罩灵石凑到了柳扶风的身旁。“要我说,柳相公你这《玉壶春》改的是一顶一的好,比原来的《玉壶春》好了不知道多少去了。我看张御史就是外行指挥内行,柳相公你压根儿不用管他怎么说,愿怎么唱怎么唱就是。”

      “张御史也是一番好意,”柳扶风说着拿铜勺从灯盏中舀出了一勺灯油,灯芯被铜勺碰到微微一晃,连带着灯火也晃了一瞬,映在柳扶风的手上牵出道摇曳的火光。“他与我是至交,自然会……”

      “哪有称呼对方尊称的至交。”姚罩宝随口嘀咕了句,他见柳扶风一手护灯一手舀油,没有把没了油的那盏灯凑到另盏灯旁的空闲,就赶紧把两盏灯推放到一处,也好方便柳扶风动作。好在姚罩宝的身量比柳扶风要矮上许多,他伸着胳膊从柳扶风的臂下穿过推灯倒也方便。

      姚罩宝放好灯看柳扶风一勺一勺慢条斯理的舀着灯油,又道:“不过张御史也一把年纪了,直接叫他的名字好像也说不过去。小心别烫到手。”

      “好。”柳扶风应着声拿起两盏灯放到一处,两根灯芯相碰,火苗倏地一瞬点燃了另根灯芯,两股火苗交融在一起,映亮了柳扶风俊逸的容貌。“张御史年事已高,要用尊称相称,那我呢?”

      “柳……”姚罩宝看着柳扶风在火光的映照下更为清亮的眸子,张了张嘴,也忘记了手中拿着的正准备往灯盏上盖的灯罩,只想把口中那个“兄”字说出,可话出口时却成了扶风。

      “扶风……”

      “嗯。”柳扶风接过姚罩宝手中的灯罩罩在灯外,拿起灯走到坠雪楼门前关门上钥。姚罩宝望着柳扶风的背影,无声的又唤了遍“扶风”。

      他瞧着柳扶风的身影有些说不清唤出这两字后的心情,但也明白这里面夹杂了喜悦又不止是喜悦,那感觉就像是信了一辈子神佛的人终见神佛显灵,而那神佛还能说能笑,不再似人们跪拜时的疏离模样。

      “扶风,”姚罩宝凭着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终把他今晚绕了半天的弯儿也没能说出的话说了出来。“我想在坠雪楼中留一段日子。我虽然没什么顶天的本事,但要是真有个万一,也是能护你周全的。”哪怕硬拼不行,逃跑溜号却也是没问题的。

      姚罩宝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紧张的盯着柳扶风,想着若是柳扶风不同意他要再怎么说才能劝服柳扶风,没想到柳扶风没做犹豫就应了他的话。

      柳扶风让姚罩宝住在他的临屋中,姚罩宝看着隔在两间屋子中的墙还是不太满意,只想着他既是来保护柳扶风的,就该和柳扶风住在一起呆在一处才好。这样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也能随时应对,可又想到他跟柳扶风夸口说下的百八十张符箓到现在连一张的影儿都没有,而流光速神符他现在还能不能画出也未可知。这样一来,倒不如和柳扶风分开住,他也好趁机把画符的本事捡起来。

      忙乱一天,姚罩宝躺在床上时已是天光将亮。熬过了最困的时分,姚罩宝躺在床上时已没了半分睡意,只翻来覆去的把找他测字的女子和那刺客联系在一起不断回想。

      那女子曾跟刺客提过柳扶风的名字……刺客又是出现在坠雪楼的台后……

      “怎么可能。”姚罩宝嘟囔着一翻身把头埋进了枕间,迟迟不愿从这些联系间做出推论,可无论他怎么为那女子开脱,都想不出那女子买凶杀柳扶风之外的第二种可能。

      一事想不通,姚罩宝也懒得再往下猜。随手掏出那颗自他翻身趴在床上后就硌的他肉疼的灵石,姚罩宝拿着那颗灵石放到眼前,盯着那灵石看成了个斗鸡眼。

      这灵石虽在他的手上,却根本不像姚罩宝说的那样,是他师父姚万明在他下山前担心他的安危塞给他的保命要物。至于他口中说的姚万明给他的那“不少灵石”,更是一颗也无。

      姚罩宝现今拿着的这颗灵石,还是他在益康镇那栋大宅中捡漏的那颗。姚罩宝捡了这颗灵石后就没再拿给姚万明,云雾山上又没有收购灵石的易灵铺,兜兜转转这些年,这颗灵石倒也躲过了被姚罩宝卖出换钱的命运,只同姚罩宝颈间的蓝珠一般呆在姚罩宝身侧,成了个好看些的石头。

      只是把灵石当成石头珠子时还好说,无论大小,只要拿着好玩看着好看就行,可等这石头珠子再成了灵石时,姚罩宝怎么瞧都觉着这颗灵石小的可怜。

      “这点儿灵石,能画成几张符。”姚罩宝嘘出口气,侧脸瞧着床头放着的灯盏,伸出根指头在空中描绘着流光速神符的样子,描画了几笔觉得不得劲儿,干脆一个挺身从床上翻起,把放着灯盏的小桌拖到床前,又趿拉着鞋从屋中寻来了笔墨纸砚,趴在桌上画起了流光速神符。

      这流光速神符姚罩宝已许久未画,现在他凭着脑子里的印象从纸上画了个大概却也不知对错,姚罩宝瞅着那张墨迹未干的纸左右看看,把纸一推放在了一侧,又另拿了张纸绘起了流光速神符。零零总总的画了三四张,姚罩宝收笔把那几张纸交叠在一起,放在灯前看几张纸上笔迹重合的地方有哪些,不尽相同的地方又有哪些。

      半蒙半忆的将纸上的符文看了一遍,姚罩宝另又新取来一张纸,把他拼凑出的符文绘在了纸上。绘制符文的墨汁中未掺灵石,写在纸上也只能感到流利顺畅。姚罩宝打量着一晚的成果,咕哝着说着也不知道画没画对,手下却利落的从那纸的一角上批了个大字——对。

      撑到现在,饶是姚罩宝的精神头再好也觉出困来了,姚罩宝把那张纸往砚台下一压,吹灭了灯盏,也不管横躺竖躺,向后一仰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晨光熹微,文书撑着脸的手一滑,脑袋一沉恍的醒了过来。文书揉了把脸,眺了眼窗外微亮的天色,打着哈欠对衙役头子道:“这天都快亮了,你从这儿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先回家睡会儿?”

      “我还不困。”衙役头子点点文书面前摊开的白纸,道:“昨天那事,就写有人图谋不轨,想要刺杀张御史。”

      “这不和我最初写的内容一样?”文书从那张白纸下抽出张洋洋洒洒写明了昨日发生的事的纸递到衙役头子跟前,“昨天就弄完的事你拖着我从这儿耗了一夜?你这都想什么呢。”

      “障眼法。”

      “啊?”文书起身伸着懒腰往外走想要回家补个觉,听到衙役头子的话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就是那刺客凭空不见的法门?随便找个卖艺的都能把里面的道道给你说清了,要我说,那人肯定是在坠雪楼里弄了什么机关暗道,你们当时要是再仔细找找,说不定我这会儿连结案的词儿都写好了。”

      提到坠雪楼,文书往外走的脚步倒是一缓,他看着仰倒在椅中的衙役头子,道:“你不派几个人去守着坠雪楼?上报是一码事,实际又是一码事。咱俩虽然把那刺客定成是冲着张御史去的,可张御史一年到头才去坠雪楼的台后几次,坠雪楼的那帮伶人又去几次?你不派人守着,不怕再出事?虽是一帮伶人,但到底也是条人命。”

      “衙役们不也是爹生娘养的。”衙役头子想起那人身上的古怪之处,不欲多谈,只向着往外走的文书道:“你说,那刺客会不会是算准了张御史会去,才等在那里的?”

      “或许吧。”文书遥遥回道:“可那刺客若不是冲着张御史去的……真出了事,死几个伶人总比自己的兄弟去死要好,是吧。”

      衙役头子听清文书的话面上沉了沉,终究是没再多言,应了文书的话。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