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你真的舍得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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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萍走出了明家，环顾这繁华的巴黎，被初秋的风一吹，过热的脑子才冷静下来。
除了明爱的公寓，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明爱在后面看见绿萍茫然的停下来，她也不敢上前，等了一会儿才问：“我们……回……”
“我们结束了，把我送回台北吧。”
明爱听见绿萍这么说。
“为什么呢？”
绿萍转过身，通红着眼眶居然勾出一个说得上是残忍的笑来：“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吗？你爸爸妈妈都把我说成什么样子了？我多不要脸啊，我多配不上你啊！我怎么会被你对我的好冲昏了头脑？我就不该跟着你到这边来……”
明爱慌的不行，声音都在发抖，话也说不清楚了：“不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我爸他不该……不该这么侮辱你。但是，对不起，我、但是我、我知道，我应该先一个人来面对……”明爱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不是，我本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也、也会害怕……你别这么对我……”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急得眼泪哗哗的流，仿佛下一秒就会号啕大哭。
她的心太胀了，胀得生疼，疼得她除了哭找不到其他的办法来疏解。
她只是希望绿萍和她站在一起，能表现出她们要在一起的决心。
她也会害怕啊，她只是……她没想到父亲会那么不留情面！
绿萍抽着鼻子道：“不，我这样不是因为你父亲侮辱我，而是……”她咬了咬牙：“而是因为，你父亲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明爱呆呆地看着她。
“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绿萍的眼泪也是一大颗一大颗的往下面掉：“都是事实……因为华盛顿已经给你哥哥了，你父母也总有一天要退休！巴黎的事业，注定了要交给你的！到时候你参加应酬，难道真的要推着一个残障人士去吗？”她来回走了几步，说出来的话是在剜明爱的心，也是在大开大合的撕裂她自己的伤口：“又或者，我应该孤孤单单的等在家里，然后……然后明天，报纸或者娱乐杂志上就会刊登你和哪家的富家公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无论怎么样，这对我来说都是一场酷刑……一场酷刑啊明爱！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只是想想，我脑子就生疼，我心口像是破了个口子，凉风……凉风直往里头灌啊！”
不……
明爱呆呆地想。
不是绿萍心口破了个口子，现在是她的心里变得空落落的。
风就往那里头灌啊！吹得呜呜作响，吹得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为什么……为什么……
明爱太阳穴发胀，她揪着心口跪坐下来，实在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不是，不是的……我不会……没有什么应酬，也没有什么郎才女貌……”明爱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会变成如今这种尴尬而让人绝望，让人找不到一丝可以透气的地方的情况！
绿萍强忍着不去扶她，说出来的话沙哑却仿佛刀子：“我配不上你，送我回去吧。”
明爱边哭边摇头。
不要，她不要！
她怀着不见天日的期待和爱恋踽踽独行八年有余！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会对绿萍剖白心迹！她不是为了等到如今的一句“送我回去吧”！不是的！
明爱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干脆爬过去抱住绿萍的腿，乞求：“我错了，我改，你别……别不要我好不好？不要……我坏透了，我恶心透了，我没用，但你别不要我行吗？”
绿萍不忍心去看了，她只感觉像是有一把钝极了的刀在锲而不舍的割她心尖尖上的肉。
绿萍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口，狠心道：“你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不是你不好，是我配不上你！你还要我被羞辱多少遍？你还要我的尊严被踩到地上多少遍？你放了我，让我回去台北一个人过日子不行吗？！”
明爱根本不听，她一手抱腿一手拉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也不会了，我求求你了……我等了八年多，不，我等了九年了，都已经见了光了，你别不要我了！我不行，我会疯的，不，我会死的！”
颜面？那算什么东西？她但凡要是在绿萍面前还剩了些许颜面，今天这眼泪根本都不能下来！
绿萍满口血腥味儿，再也说不出一句狠话。
这个向来漂亮优雅阳光的姑娘如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完美的五官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可是不应该这样的啊……
她何德何能，能遇见明爱这样的人？
人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也确实被那些狗给欺负过。
可明爱是一道多么耀眼的光啊？
她从前以为这光是来拯救她的，可如今才发现，这光太过于耀眼，让需要躲在阴暗角落里苟且偷生的她简直无所遁形！
到底是哪里错了？
她怎么会奢求她配得上明爱这样的人呢？
明明她早就知道，那个会跳舞能拿奖的汪绿萍也许才能站在明爱身边，明明她早就知道这些的……
可怎么明爱说爱她，她就忘了本呢？
绿萍心里越发的恨起了楚濂和汪紫菱。
都是他们……都是他们！
也许本来，她是有机会……至少她能挺起胸脯对明先生说：“我爱芭蕾舞，所以我能拿奖。我爱明爱胜过爱芭蕾，所以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她本来是可以这样说的。
可她现在只有一条腿了，她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
绿萍恨得心里都要滴血。
原来那样的报复还是太轻了……他们都应该不得好死！都应该下地狱！
明爱匆匆忙忙擦眼泪：“我们回去再说好吗？你要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你别生我的气，我……我们先回去吧……”
绿萍被恨意充满了的眼睛暂时恢复清明，看着明爱希冀的样子她实在是不能够再说出什么话来了，便沉默着被明爱带了回去。
明爱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者她爱上一个女人，就是她最大的错吗？
“他娘的！”
明爱心烦意乱的把自己关进书房，对着满书架的书越看越烦躁，一脚踢过去，那一排排的书倒下来稀里哗啦的。
绿萍也把自己关在房里，却非常的冷静。
当时在外面她还有话没说出来，明先生说的话固然是在盛怒之下，又带了点偏见，难听是难听了点，但是——不可否认的，他说的都是正确的。
现在的她无论在哪个方面来看，都是配不上明爱的，她唯一能倚仗的就是明爱爱她，当然她也爱明爱。
但是过度的身份悬殊，她一个骄傲惯了的人，平时不过是故意不去注意，如今注意到了，心里自然不是个滋味。
明先生还说“你这叫什么爱？”，这话她冷静下来再想想，确实也没错。
在这段感情里面，一直都是明爱在不断的付出——八年的等待，长达一年的复仇，都是明爱无怨无悔的守在她身边。
她不怀疑自己是爱明爱的，可是她的爱比起明爱给她的来，未免也太单薄了。
如果她是明先生，她也会怀疑是不是有人心怀鬼胎的利用或是攀附自己的女儿，再说什么爱情显然就是笑话了。
绿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义肢，想：自从这条腿没了，那些难听至极的谩骂我听了不在少数，那些意味复杂的各式眼神我也看了不少，或是起先我接受不了臆想出来的，或是后来大吵大闹被原本该是最亲近的人施加的，可我到底是都挺过来了……我能保持原本的样子而不是被折磨崩溃，绝大多数都要依靠于明爱放弃一切的陪伴和没有底线的支持，可我……仿佛从来没有想过，明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明爱说爱就是真的爱了，是不顾一切——除了我的意见以外——的付出和守候，仿佛我能答应她，于她而言是一件可与上帝创造世界相提并论般的恩赐。
所以她就渐渐的忘了，原来明爱也并不是超人，她也会受伤会害怕会绝望。
绿萍叹了口气，仔细一想，她为明爱做了什么呢？
没有。
明爱太完美了，她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别人帮忙才能解决的。或者说，就算有，一则明爱不会告诉她，二则就算她知道了，明爱都解决不了的事，她就更不可能会有办法了。
可如果这个时候她放弃挣扎选择回台北，扪心自问，她真的能放下这个姑娘吗？就算她没心没肺的放下了，可明爱，会有多难过啊？
她为之努力为之争取的人，只是因为这么一点点质疑和反对，就要离她而去了？
这样的腹背受敌，谁能接受？
突然怀里的手机响了，绿萍回过神来，打开手机看了看，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绿萍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便道：“汪小姐，我们今天见过面的。我想今天有许多话还没有说清楚，所以想单独约见你，就在明天下午两点，你直接到办公室来找我。你可以不来，但来就必须是单独来。”
居然是中文。
绿萍有些犹豫的叫了一声：“明夫人？”
电话那头就道：“不错，就这样，我还有些事，希望汪小姐明天能准时赴约。”说完就挂了电话。
绿萍傻傻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该不该去呢？
去了的话，明夫人会对她说什么呢？是会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明爱吗？还是干脆就……没打算让她还能回来？
可如果不去的话，那她岂不是就只能坐以待毙？她难道要什么都不做，就像明先生说的那样，什么事都要让明爱挡在她前面吗？
绿萍想了会儿，转身就主动去找明爱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你真的舍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