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我是饼子

56、不可说

　　这世上太多的秘密，或知，或永世不知，又能如何呢？难得糊涂才能活的下去，有些秘密得死死的瞒住，假装忘了，亦或是努力遗忘，都无碍。若有一天瞒不住了，也需得咬牙不认，情这一字，若在不该时难自已，瞒不住了，便只能是悲剧收场。

　　那一日，所有待选的少年离开皇城，回去准备最高主持的择选仪式，从此这些人将承担起下一代的国教传承，皇朝的维系。

　　一早上就没见离生，只听婢女说他们一大早便去前朝觐见主上，离开之前的仪式也极为繁琐，也彰显了对他们的重视。嫦琉遣了婢女仔细打听他们的行程，想在离生离开前再见一面，终是因为前朝后宫的不同，无法如愿。知晓他们离开的时辰的时候，他们已到宫门口，嫦琉便不顾一切的跑上了离宫门最近的城楼，只远远的望见那人的背影。
　　她很想喊住他，可是，她知道，不能。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

　　“离生………”

　　“哥哥……”

　　离生出了宫门，最后望了一眼这座皇城。其实他并不喜欢这里，他更愿意在寺院中粗茶淡饭，研修佛法。
　　可是，如今，她在这里，这座仿佛遗世独立的皇城，却让他有了不舍。

　　她，在城墙内，他，在城墙外。

　　蓦然回首，两不相见。

　　公主近日常常一个人坐在书房望着窗外，偶尔随手翻阅着那些晦涩难懂的佛法书籍，亦或是一个人执子下棋，仿佛不似之前的娇俏活泼。主上与先生只道是少女初长成，终究要变成淑女了，倒也是颇为欣慰。

　　终于等到主上去山中寺院祈福的日子，他们会在山中小住几日，嫦琉隔日里便在房里收拾着东西，带了整整两大箱物件，这个想给离生瞧瞧，那个想给离生试试，恨不能把整座宫殿搬去。
　　她好多话想与他说，若是他在身旁，她想说对他说的，通通一次告诉他。

　　随着主上浩浩荡荡的出行 ，她只能故作肃穆，做出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当进入大殿祈福时，她终于见到了最高主持身边的离生，他果然被择选为继任者，行事周到，言行举止也越发稳重大气。那瞬间，嫦琉才明白，离开皇城后的他，才恢复了他真正的模样。
　　嫦琉进入大殿后，就一直时不时的望向离生，主上只当他小孩心性，仪式一结束，便喊来了嫦琉，
　　“嫦琉，以后这种大场合，还是要注意公主的威仪，否则会失了皇家颜面。我知道你们俩从小就要好，但是，现如今你和他身份立场不同，你们也都大了，男女有别，也要注意分寸，否则对他对你都不好，再说若被人胡乱猜测，你日后怎么找夫家。”
　　那是第一次，父皇与她提及这些，虽然之前也从宫人的言语间听说过类似的话，但那都说的是别人的事，如今才明白，原来她和别人都一样。
　　似乎是感觉刚刚的话对初识人事的女儿有点重了，主上叹了口气，拍拍嫦琉的肩膀，

　　“你也许久未见离生了，肯定有很多话和他说，去吧。”

　　“是，父皇。”

　　本来因为要见离生的欢乐，忽然变得有点伤心，她知道父皇的话是预警，也是现实，但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

　　走着走着就到了离生在的院落，她遣退了婢女，一个人走到了这里，暮色初上，院中已点上了灯火，隐隐能见到屋内走动的身影。

　　她站了许久，终于扣响了木门，只一下，木门就打开了，那个人就在门后，微笑望着她。
　　“我以为你还要再等许久才敲门呢！”
　　其实她走过来时，他就看到她了，看她心情似乎不好，一个人站在门口，便呆在门旁陪着她。

　　离生正在关门，嫦琉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他，脸靠在那僵住的背上。
　　“公主………”见她还是紧紧抱住，无奈，
　　“嫦琉……”

　　“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总是时不时提起那些个规矩，离开的时候，才会说那些话。”

　　“公主，你我都会长大，这些事情终有一天会在我们面前，不仅不能如以前一般，日后你我终成陌路，见面亦不过互相问候而已。”

　　“我不想和旁人在一起，不想找一个陌生的人当什么驸马，也不想和你形同陌路，我只想与你一世都在一起。我想你做……”

　　“嫦琉！”

　　他拉开她的手，急急的打断她，看着她满是泪光的双眸，扶着她的肩，

　　“不可以，不可说，不可想，也，不可，放在心上……知道吗？”

　　“我知道，他们都说那是错的，都说那是绝对不行的，可是离生，我并不知错在何处，你一生不能娶妻，那我便一世都不嫁，我们不能在一处，那我只这样，偶尔远远的看着你，和你说说话，就好。”

　　离生默然，轻轻摇了摇头。

　　嫦琉跌坐在地，手紧紧抓着离生的衣袖，默默流着泪。

　　他为她拂去脸上的泪，却越抹越多，自己的眼中也有了泪。

　　“我只想争一争这宿命，这样，即使我们不在一处，我才不会在以后那么长的岁月里，日日后悔。”

　　“嫦琉……”

　　他抱住她，轻轻摸着她的头，那便如此吧，他埋在心底那一点点希冀，此刻悄悄破土而出，如果他们真的能争过命运，该有多好。

　　可是，却终有一日，我为了今日的不顾后果，日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