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问吴十九

45、打上花火

　　朱珠一行三人爬上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不过夏昼长，天依旧亮堂的很，不见半分暮色。

　　其实这座山并不高，但山路不好走，所以才爬了那么久，到了山顶的时候，朱珠也觉得有些体力不支，随意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背靠而坐。

　　张昊从小便爬惯了这座小土坡，更是大气都不见喘一下，看见朱珠坐在树下休息，赶紧跟了过去，打开一直背着的背包，拿出水壶，倒了一杯被朱珠递了过去。

　　“喝点水吧。”少年双手捧着水杯状的盖子，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里藏进紧张的情绪。

　　因为爬山，朱珠怕重，只带了一瓶水上山，自己喝了半瓶，剩下半瓶早在半山腰的时候就给体力不支的韩骁给喝了。

　　朱珠是渴的，但面前的水壶一看就是张昊常用的，印在水壶瓶身上的印花也早已经被剐擦的模糊不清。

　　可她丁点的犹豫也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她不会拒绝少年的善意，结果水杯，微微仰头，小心的将水倒进口中，不让嘴唇碰到杯沿。

　　水是用家里的水井里打上来的水煮沸又冷却下来的，喝进口中，喉间都是天然地下水那种独有的丝丝甜味。

　　朱珠小心的喝完了一小杯水，可下巴上还是被洒不少的水，凝珠颗颗晶莹的水滴，落在胸口，变成一滩深色的水渍。

　　用手背擦了下下巴，她把杯子还给张昊：“我应该没有把口红沾上去。”

　　她主动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就着杯子喝的原因。

　　张昊心底原本的确有一些失望，可当听到朱珠这样一说，那点儿失望也就转瞬即逝，咧着嘴笑着：“沾到也没关系的，我回去洗洗就好。”

　　说完，他又伸手在背包里掏着，拿出两个橘子：“朱珠姐，这是我们自己家里的橘子，今天刚采下来的。”

　　现在其实还不到吃橘子的时节，两个橘子都很小，也就朱珠半个手掌那么大，两个橘子都是青绿青绿的，带着丁点儿的黄，光是看着就让人嘴里忍不住开始分泌唾液。

　　看出了朱珠的犹豫，张昊却没将橘子收回去：“你尝尝，不酸的，很新鲜。”

　　少年的热情难以推拒，朱珠舔了舔嘴唇，伸手悬在橘子上方，迟疑了两秒，还是选了带着点儿黄色的那个橘子。

　　拇指刚从橘子底的脐部抠下，橘子的清香立马扑面而来，让原本被疲倦和暑意带来的不适感瞬间一扫而光。原本还有些担心橘子口味不好的朱珠，这会儿倒是加快的手里的动作，将橘子完完整整的剥了出来。

　　放了一小瓣澄黄色的橘子到口中，朱珠抿紧唇用后槽牙咀嚼着，却意外的尝到满口清甜。

　　其实橘子还是有点酸的，但是那点酸意混着甜，带着早橘独有的滋味，刚刚好。

　　“甜吗？”张昊问她。

　　“嗯！”朱珠又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好吃。”

　　这边两人打的火热，另一边从上山后就躺在地上喘气的韩骁也休息的差不多，挣扎着从草堆里站了起来，跑到两人身边，双眼带着怒意，盯着张昊手里绿的刺眼的橘子。

　　“我也要吃。”韩骁就是见不得这小兔崽子在自己面前大献殷勤的样子。

　　接过张昊手里的橘子，韩骁三两下就将橘子剥开，橘子小，他直接掰成两半，拿着半个橘子直接塞进口中——

　　“唔——”就见男人一张脸紧皱成一团，浓眉紧缩，眼睛都睁不开。他试着咀嚼，可每嚼一下，口中就分泌出更多的口水来，他干脆囫囵吞下，捏着嗓子还觉得难受，“怎么那么酸？！”

　　“不会吧！”张昊不信，从他手里掰下一瓣吃，“不酸啊~”

　　“酸！”明明又酸又涩，这兔崽子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我刚吃了一个不酸啊~”朱珠看见韩骁扭曲的脸，也有些疑问，“我尝尝你的。”朱珠还坐在地上，冲他抬了抬下巴。

　　韩骁掰开一瓣，直接递到她面前。和吕沂奕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总会喂自己吃零食，所以当看到已经递到眼前的橘子，朱珠也没多想，顺势直接咬上那瓣小小的橘子叼走。

　　橘子大概都没两个指节那么长，韩骁手大，直接捏住一半，尽管朱珠是用牙咬的，可双唇还是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拇指。

　　朱珠并未察觉，可柔软的湿湿的异样触感，韩骁不可能没发现。

　　原本扭曲紧皱的五官舒展开，又慢慢浮上红霞，伸出去的手也忘了收回，僵僵横在朱珠面前。

　　“不酸啊~”朱珠咽下橘子，疑惑的看着他。

　　“是、是嘛……”韩骁呐呐收回手，掩饰般将剩下的橘子一通塞进嘴里，垂眼间看到唇边的拇指，他又将指头塞进嘴里，“啧啧”吸.吮了两下，“好像是挺甜的，嘿嘿……”

　　朱珠被他突然的转变弄的一头雾水，可也没再多问什么，这会儿也休息的差不多，便扶着树干重新站了起来。

　　“走吧，我想过去看看。”她指了指山背后的景色。

　　跟着张昊又在山顶走了几步路，朱珠终于见到了他口中所谓的海湾。与她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样子，尽管已经听张昊说了这边没有沙滩，可也没想到，原来这几座看起来并不伟岸巍峨的小山后面竟然直接就是一大片的海。

　　不是电视里波光粼粼的蓝色海洋，而是看上去浑浊的黄褐色的海水。

　　“这是海？”韩骁也不禁皱眉。

　　“当然，这里再往外便直接是公海了。”张昊回答。

　　“这海水怎么是这个颜色的？”韩骁这两年也时常陪家人去海岛度假，见多了国外那些碧浪金沙。

　　“这边的海下面都是淤泥滩，海水当然浑浊。”与他们不同，张昊从小都以为海水是浑浊的，直到后来看了电视，进了城，他才知道原来海应该是蓝色的。

　　“你们临海，但不打渔？”朱珠看着一望无垠的海面，空无一物。

　　“只有翻过这座山才能看到海，没有别的路。”张昊指着这一片的海岸线，都是高高低低的小山，将这片还望与小村隔绝开来，“听说我出生前，进村的山也没有打通隧道，咱们村几乎是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经张昊这么一提，朱珠和韩骁立马就想到了来时那条破旧的狭窄的单洞隧道。

　　朱珠在山顶待了一会儿，对着遥遥无际的大海看了许久，转身又在山顶漫无目的的走着。

　　“我记得这顶上有一棵双生树，我带你们去看。”张昊看朱珠兴致平平的样子，生怕她觉得无聊，极力在脑中搜刮着附近值得一看的景色。

　　在崎岖不平的山顶又走了许久，橙红色暮色也渐渐漫上头顶，张昊口中的双生树也在满山晕开的金光中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树很大，主干粗壮，粗略看着也得要两人才能环抱住，在大概一人高的位置，主干分生出两根枝干，呈Y字型各朝一边生长，可枝干上横生的细小枝丫，又在树顶融为一体。

　　双生树、连理枝，这样的景色背后总有不少凄婉感人的故事，看着树枝上各式各样的红色布条，有几条甚至已经在风水日晒中褪成接近与白色的粉，朱珠就知道面前这一颗大概也有属于它自己的故事。

　　故事并不长，却带着点奇幻的色彩。据张昊说，这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痴情错付的男人站山望海所化而成的。

　　男人是村里的猎户，上山打猎回家途中救下一名衣着褴褛的女子。女人不是村里的熟脸，可在后日的交往上，两人日久生情。男人本以为往后的日子是平淡却和美的，却不想女人并不甘留在落后的小村子里，一心想要出山回家。

　　男人不愿见女子日夜落寞的脸庞，便砍下山里的大树，为她做舟。女人撑着小船走了，走之前告诉男人在山上等她，可日复日、年复年，离去的人却终究未归。

　　再后来，村子里看对眼的男女、或者要出村闯荡的年轻人总会来树下拜上一拜，以祈求事事顺遂。

　　“这故事完全不符合逻辑啊，既然隔着山海，那这个外村的女人怎么进来的？”韩骁挑剔的提出疑问，对于这种骗骗小姑娘的东西嗤之以鼻。

　　朱珠白了他一眼，当做没听见似的直接忽略了他，又向大树走近，抬手细细抚上凹凸不平、树皮剥落的树干。

　　韩骁说的问题朱珠怎么会没听出来，可是世上那么多神话轶事，有多少又真的能经得起推敲呢。世上之所以会有这些神话传闻，还不都是古人在无能为力之下的美好期翼呢。

　　就像这个故事，难保不是因为以前村子里的人对于山海之外的向往呢。

　　除了树上那些带着心愿的红绸条，树干上也有不少歪七扭八的刻痕——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朱珠看着那两句刻痕已经模糊不清的话，细声读了出来。

　　这话还真是应景呢。

　　“你说什么？”韩骁没听清朱珠的自语，还以为她是在跟他们说话。

　　“有人在上面刻了字。”朱珠复又把那两句话又念了一遍。

　　韩骁和张昊走过去，看到了朱珠指尖指的那处刻痕。

　　虽然韩骁学习不好，但这样这两句浅显的话他还是看的明白的：“痴男怨女。”

　　“怎么就是痴男怨女了？”朱珠看韩骁严肃的样子觉得好笑，“有些隔阂的确是难以跨越的，如同山海难以转移。”

　　“这有什么难的，有山就凿隧道，有海我就建跨海大桥， So Ea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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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其实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但是会尽快调整好状态，恢复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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