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玄武》花错水笙

5、视察

　　       我努力了好久，才睁开了千斤重的眼皮。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屏风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我挣扎着撑起身子，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了一声。
　　       水声立刻停止，一个人探进了屏风后：“珅儿，还有小半时辰要早会了。”
　　       我意示傅奈替我更衣，随便摸了两把脸以后就有些将士的声音从总军帐外传来。
　　       我端着架子，没有急不可耐地迎上去。等杨副将喝令的声音响起后，我才从屏风后昂首露面。
　　       褪下了华丽的丝质长袍，换上战袍的我显出了几分和年龄不符的英气。我昂了昂头，冲杨副将道：“还差几人？”
　　       杨副将对我的威严升起了些许肃然起敬：“只余许谟。”
　　       正在这时，一个人气喘吁吁闯入了总军帐，正是迟来的许谟。
　　       他忙不迭解释：“殿下赎罪，属下不是故意在您第一天开会就迟到的，实在是营里那几只牲畜不听话才耽误了的。”
　　       傅奈贴心地为我解释：“许参军养了几只兀鹫在营里。”
　　       我板着脸盯着他：“不管是不是我第一次开会，迟到就是违反军纪，杨副将，你公允说说看怎么罚？”
　　       杨副将瞥了一眼许谟，他们交情似乎不错，我正是要从他们身上开刀，树立起军威，令他们摒弃私情。
　　       “这……殿下，错也不完全在许参军……”
　　       “我只问你，怎么罚？”我无情打断。
　　       杨副将一顿，委婉的口吻立刻刚硬起来：“三十大板。”
　　       我眯起眼：“拖下去，打。”
　　       接着，我转向了杨副将：“不管是不是兀鹫的错，兀鹫是他自己要养的，他统管不当，理应承担一切罪责。杨副将，你试图包庇犯纪之人，为他开脱，你也有错。来人，拖下去，十鞭！”
　　       两人不敢再吭声，被拖下去了。
　　       我面向所有将领，严肃道：“凡触犯军纪者，鞭刑起步，不论亲疏，诸位都明白了？”
　　       所有将领慌忙点头。
　　       我勒令这些小军阀在七日之内把自己所有兵力交给玄武军重新整军，那些把自己收纳的民兵也交了的就算将功补过了。
　　       随后，我在傅奈、杨副将和许谟的陪同下去视察战场。
　　       玄武多冰山，白虎多森林，这边疆就是冰山和森林间突兀的一块荒漠。玄武的城墙若是扎在冰山上夏天就全塌了，只好修在荒漠上，白虎则在森林中圈出了一道城墙。
　　       远处森林里，近处戈壁上，残留着血肉和衣角、弯折倒下的战旗，兀鹫发出凄厉的嚎叫，艳阳下的荒漠竟蒸腾起了水汽。
　　       此情此景，令人胆寒，尤如炼狱。
　　       我踏上了荒漠的瞬间，感到足心变得滚烫。走了两步，竟是要烧起来。
　　       但是杨副将、许谟仍神色如常。果然，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将士啊，我想要追上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傅奈轻轻抱起我：“珅儿，地烫。”
　　       我冲他笑了一下：“奈兄，多谢了。”
　　       找到一具白虎士兵的尸体后，杨副将用实物讲解起来。
　　       白虎士兵身材都很魁梧，体格强健，这是大多数玄武士兵比不上的，他们善用长枪大锤这些拼力气的冷兵器，而玄武士兵多使用软剑弓弩。玄武士兵体格小，灵活，不能和白虎士兵硬碰硬，便凭敏捷性求胜。
　　       当然，胜负也有一部分因素取决于士兵们灵的强弱。不过这是天意，无法改变，不在我们战略的考虑范围之内。
　　       四肢灵活不禁用，头脑也要灵活啊。
　　       我凝视着远处的冰山，问：“这白虎城里驻扎着多少白虎士兵？”
　　       许谟答道：“约莫三万。”
　　       “玄武呢？”
　　       “一万八千。”
　　       既然玄武士兵打起架来连和白虎平分秋色都做不到，那想要稳赢看来只能借助外物了。
　　我思索了一会儿，发问：“白虎城墙是怎么样的？很高吗？有孔洞吗？地下埋了多深的地基？有护城河吗？”
　　        “白虎城墙有十丈高，城墙上并无孔洞，倒是城墙顶端有装□□洞，地下埋了多深的地基无人探寻过，城外和城里分别有一条拦路河。”
　　       “两河相通？”
　　       “这……属下不敢妄言。”
　　       “不清楚的都去查明然后报给我。”
　　       “是。”
　　        傅奈抬起脚，虽然是寒骨的玄铁制成的鞋跟，但也散发出了丝丝蒸汽，于是我决定返程。
　　       该了解的也了解了，我要好好构架一下我的计划。
　　回到军营后，我马不停蹄视察起了玄武军。
　　军营里有众多军帐，军帐也分品级。将领们住的都是单人的尖顶军帐，普通士兵们八九人一顶，军帐平矮，更像棚子。
　　军阀割据的场面还没有来得及更改回去。军营被尖顶军帐分割成许多块，每顶尖顶军帐周围围着一大圈的平顶军帐，不同军阀势力间有木栅栏和篝火隔开。
　　这边收到了我的命令，已经开始拆栅栏了。
　　我吩咐道：“将领的军帐都搬到总军帐附近去，不要那么多，改成三人一顶，多出来空着，放到离城墙近的地方，到时候给伤员。”
　　伤员们从城门被运进来，很多能被抬下战场就不错了，继续被搬运会受到二次伤害。眼下玄武君虽然有了很多民兵，可民兵没有作战经验，正规的玄武军依旧很珍贵，每一条可以救活的生命都不能轻易放弃。
　　“那些有杀敌记录的玄武军都重新安置到离总军帐近的地方，改为六人一间，没军功的和民兵住一起去，十人一间。”
　　没有指望的生活使人怠惰，士兵作战也一样。我必须要言明赏罚。
　　“从今往后，斩首一人者，可得到炊事房供应的食物，斩首二人者，可住洁净军帐，斩首五人以上者，升为将领。反之，没有军功的人不许住军帐，吃食自行解决，将领无军功剥夺军衔，贬为普通士兵。”
　　“这是命令，颁布下去吧。”我让傅奈记录了下来，“即刻施行。”
　　“许参军，这些小军阀的过错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他们汇报上来的军队人数、军粮、武器、军饷、军功必须属实，由你来负责统计，发现谎报者一律论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