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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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徐坤，你来这里干什么？”黄明昊见事态发展不对，出言阻拦。
蔡徐坤没有搭理他，继续一腔孤勇地说着什么。额角的汗珠终究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险险坠了下去，落在白净的衣领上，将那一隅印得比别处深了些。
看起来很勇敢，却又虚弱得一拍就能倒下。
陈立农皱了皱眉，学着蔡徐坤的样子握紧拳头——他看起来很不好，也许在生病。
“在来的途中我也随时关注这里的直播，关于第一件事情，陈立农先生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因此我与陈立农在一起是光明正大，不算见不得人，若是各位想以什么出柜不出柜的上帝视角来要求我们，那请允许我奉送一句饭圈里流行的用语——现在已经8102了。”
角落里响起几声笑，在座的媒体人也没料到这位就他们了解并不算脾气很好的圈外人，竟然也能说出这样幽默的话——他的父亲，可是以不苟言笑出名的。
坐在后面的陈立农有些诧异。“饭圈”“8102”这些用词，明明不该跟蔡徐坤牵扯到一起去。
快门按动的声音此起彼伏，蔡徐坤站得笔直：“至于第二件事情，关于陈立农先生的家事……各位想必也已经听过网上的音频，那是我的同事张某趁我不备偷录的，此举严重侵犯了我与陈立农的个人隐私，希望各位立刻停止传播，否则我不介意动用法律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而陈立农先生刚刚承认的‘间接’害死陈立信，实则另有隐情。我相信他不说有自己的苦衷，但就我所找到的证据，相信已故的陈立信先生也会很愿意展现在大家面前。”
他的目光徐徐扫过每一个看向他的人头，又缓缓回转，落到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身上。陈立农紧抿着唇，下巴的弧线紧绷，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高层领导对蔡徐坤点了点头，以示问候。蔡徐坤愣了愣，点头回应的动作有些僵硬。
缓缓，那个低垂着脑袋的人终于站了起来，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他没有看向蔡徐坤，却又感觉时时刻刻在看着蔡徐坤。
不用对视，也算默契。
“原本我打算日后再慢慢打算这件事，但既然被提了出来，我也不再多做隐瞒。陈立信的死确实与我有关，但罪魁祸首，是我们共同的父母。”
快门的声音又大了些，为这再度袭来的反转。今天的媒体见面会堪比伦理剧那般精彩，谁也不愿错过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唯一可惜的是，他的对手没有一个在现场。
独角戏也不错，话筒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反正日后的机会更加渺茫，不如顺着蔡徐坤的意愿，孤注一掷之后，再同归于尽。
陈立农若有若无地笑了笑，几不可察。
“几年前，我在监狱里见到了害死陈立信的凶手。为了求我救他出去，他不得已说出了隐瞒许久的实情，陈家人拿他的母亲做威胁要他永远闭嘴，却并没有履行好自己的诺言。他告诉我，他是被父亲找来的，而原本的目标，是我。”
他一点也不为台下人的复杂情绪考虑，自顾自地说着曾经试图烂在肚子里的一切：“二十多年前陈氏家族的衰败想必各位也有所耳闻，很抱歉，我恰好出生在那个家族里，于是他们便将所有的恨意放置在我身上。”
“陈立信纯属无辜惨死，但这也并不代表我就罪有应得。”凄惨的事情总被他说得极度平淡，顺着话筒的电路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振聋发聩，“我陈立农，为我刚才所说的所有内容负责，如果有任何欺瞒，欢迎起诉。感谢所有媒体人的支持，今天召开见面会，不只是想要澄清所有的事情，还因为我想正式告知你们和所有还在支持我的粉丝朋友，很抱歉，陈立农就陪你们走到这里，从今日起，我将无限期退出娱乐圈。”
预料之中的事情，没想到却以这样的方式收尾。其实也该感到满足，蔡徐坤的到来给了他说出真话的勇气。陈立农畅快地舒了口气。
空气大概凝滞了五秒，才响起星星点点的掌声，接着如燎原之势一般扩散至整个会场，不管陈立农给人的影响是好是坏，但总该对他这样的举动表示尊重。
隔着网络随意谩骂的人，面对面的时候又总是善良的。
这个世界也许真是很古怪。
蔡徐坤站在旁边瞧了他许久，缓缓举起了手。
掌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他身上，包括陈立农的。
“关于张成光先生侵犯我隐私权的录音证据在此，已移交律师备案，里面详细阐述了徐承先生是如何逼迫他想方设法利用我接近陈立农。”
“而我手中陈立信先生的病历和遗书……也记录了他无辜死去的另一个原因。”
“蔡徐坤……”
“陈立农先生虽然受陈家迫害至今，却仍对血肉至亲心怀恻隐，但作为他的恋人，我只能秉着‘绝不姑息’的原则将所有移交法庭处理。”他生生打断陈立农，却在说到此处时又沉默地顿了顿，“在此之前……我会将陈立信先生的遗物，先交与陈立农先生。”
蔡徐坤说话的语速渐渐放慢，他回身，眸子中映着一个茫然无措的陈立农：“……希望他明白，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四周光影交错，那个凌厉的蔡徐坤却在看向陈立农的下一秒变得空前温柔。台下、屏幕前，千千万万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可他们却只看向彼此。
有些慌，他从不知道阿信有过什么遗书，陈立农想说什么话，却只是无力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像他起伏的心绪。
旁边的高层领导跟负责人交头接耳，或许是没想到走到现在这个流程，陈立农竟然还有洗白的机会，大抵有过什么悔恨的挣扎，但那句“退圈”的话已经出口，木已成舟。
黄明昊赶紧鞠躬致谢：“谢谢各位的到来，下面是媒体采访时间。”
一瞬间所有人都举起了手，黄明昊眼花缭乱，慌乱之中随意点了一个人。
“请问蔡徐坤先生真的跟陈立农在交往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蔡徐坤没想到这些媒体又回归到了八卦本身，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立农站在旁边揶揄地看着他笑，缓缓开口：“抱歉，私人问题恕不回答。”余光瞥见对方悄悄地松了口气，不由得加大嘴边的笑纹。
“关于遗书的内容，请问可以公布吗？”
“会公布的，但很抱歉，不是现在。”陈立农清了清嗓子，拿过蔡徐坤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来的话筒，放在嘴边。
对方错愕地看他一眼，却也没动作。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又露出这样迷蒙又呆滞的表情，让陈立农差点笑出了声。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接下来几个跟公司有关的问题，他也不用回答，领导在一旁接过了话茬。陈立农跟蔡徐坤乖乖地站在一旁，像两个被罚站的小孩子。
蔡徐坤冲他皱了皱眉：“陈立农，你哥哥的遗书，等会下去给你看。”
他点点头：“那我一定会看得很难过，你要安慰我。”
好像抛出一个巨大的难题，让蔡徐坤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招架，他费解地思索了半晌：“怎么安慰？”
“说起来，你刚来的时候到底怎么回事，脸色苍白得吓人。”陈立农奇怪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而是百无聊赖地提起了别的。
这好像是一个更大的难题，蔡徐坤神色古怪，嘴唇张张合合半天，什么都没憋出来。他正想要刨根究底，却听到媒体提到他的名字。
“陈立农可以对之前一直支持你的粉丝朋友们说句话吗？”
话筒再次回到他手上，扬起一个得体而真诚的笑容，许是因为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污浊的地方，他竟高兴得眉梢都有些颤：“谢谢你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依然守护我。我希望你们在自己各自的人生道路中，成为最了不起的人。”
“之前有提到陈家人，请问陈恪也是陈家人吗？听说你们是表兄弟？”
他面色淡淡，假意没有看到公司人对他使的眼色，目光中盛放着绚丽的光彩，又被这头顶的灯盏映得更亮。
“他是陈家人，但他是个好人。”
*
关门，落锁。蔡徐坤的眉头皱得很紧，倒是陈立农一直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哼歌。
网络上关于陈立农退圈的消息一定铺天盖地，他粗略扫了扫，大概看到什么“向陈立农道歉”的话题被刷上了热搜，但也有少数人仍旧觉得他洗不白。不过这都已无所谓，他退得轻松愉快，也为陈恪的事业铺好了后路，皆大欢喜。
陈立农双手枕着头，看着自带“生人勿近”气场的蔡徐坤，乐呵呵的：“我知道你在生什么气，陈恪是害过我，我这样做并不是帮他。”
他可是睚眦必报的类型，哪里有心思当什么傻白甜。
将手表取下，端端正正地摆在茶几上，蔡徐坤才看向他：“怎么说？”
陈立农从沙发上坐起来，神情严肃：“你想，他虽然是陈家派来对付我的傀儡，但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陈恪有他自己的思想、考究，如果事事都要他听从陈家摆布，那一定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他没有什么能力反抗，等他在圈子里混久了，有了足够的人脉和力量，到那时，还不是一样搅得陈家翻天覆地。”却又忽作悠闲地摇了摇头，“不过啊，这都跟我再无关系，他们怎么斗，就随他们去吧。”
“嗯，说得也是。”
蔡徐坤镇定自若的模样实在无趣，陈立农转了转眼珠：“说来你还没回答我，怎么刚来的时候一脸狼狈，还以为你生病了。”
他不过试探性问一句，却看见对方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两颊竟有些红。
心头一跳：“你该不会为了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吧？让我猜一下，嗯……反抗父母？”蔡徐坤的生活太简单了，简单到只轻微一个动作，就能让陈立农一眼看穿。
“完蛋了完蛋了。”可陈立农这次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反而担忧地皱了皱眉，又嘟着嘴道，“你为了我反抗父母，家长这下更不看好我，我不能当你名正言顺的老公了。”
蔡徐坤眼皮一跳：“什么公？”
“老公啊。”陈立农始终贯彻着不气死蔡徐坤不偿命的原则。
却见蔡徐坤欣慰地笑了笑，唇边的笑意温柔得可以融化二月的冰湖：“嗯，我在听。”
……
他实在很后悔自己这个嬉皮笑脸的性格，把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子彻底拉下了凡尘，虽然能看见蔡徐坤如此狡黠的一面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但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
他的狡黠啊，只用来对付他。
陈立农气愤地接过蔡徐坤递给他的饮料，喝下一口，只觉又酸又甜。
“阿信的遗书在这里，也许你应该看一看。”良久，听见蔡徐坤叹了口气。
沙发很软，他坐在上面，将自己陷入一个窝里，始终没有动作。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写了什么，他有抑郁症，对吧？”没有忽略蔡徐坤惊讶的眼神，他轻笑一声，“跟他相处这十几年，除了对自己的孩子毫不上心的父母，我，还有刘叔，多多少少能猜到点什么，只是我不知道刘叔竟然完全了解内幕。”
“你怎么……”
“刘映南告诉我的，你去找刘叔的时候，他不是在吗？上次你在废墟里救了他，我就悄悄资助了这个小孩，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爷爷竟然是当年家里的刘叔。”陈立农抿着嘴挑了挑眉，“这是不是也间接说明我们有缘分？”
他用气声说话，像砂纸摩挲着。
“……只是很抱歉，那个晚上骗了你，我只是不想你也被卷进来。”
“我理解，可我已经卷进来了。”蔡徐坤的语气里没有责怪，只是很平静地阐述着事实。
陈立农目光却黯了黯，点头：“对不起，我会补偿你。”
“怎么补偿？”
“……”他不解地看向蔡徐坤，没想到他也会有步步紧逼的一天。
“今天是你正式退圈的日子。”他似有似无地撇了撇嘴角，像是在笑，又仿佛不是，“那就，每年的这一天，都陪我一起过吧？”
陈立农惊讶地微张着嘴，视线扫过对方深黑的发梢，停栖在眼尾、鼻尖、唇畔，细细描摹着蔡徐坤永远惊艳的颌骨。这个睁开第一眼就让他心动的男人，被他用“亲一下”调戏着的清冷医生，却陪他走过最辉煌也最落魄的岁月。
他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
最后他们牵着手站在光的入口回头看，也会像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般感叹自己走过的这许多丑陋蹒跚的脚印，但所幸经年，他们常伴左右。
陈立农想起网上看过的酸言酸语，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啊，那就……余生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