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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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不再该蔡徐坤当值。
他虽尽职尽责、医术高超，但从不做多余的事情，从不拼命加班。所以没有任何犹豫，他换下白大褂，露出一身私服，出了休息室回家。
诊室跟住院病房并不想通，他走出门诊大楼，盯了一眼不远处的住院部，眼眸中没有什么别的情绪，转头向停车库走去。
门口奔走着送饭的家属，他们为了牵挂着的人甘之如饴，脸上泛着担忧与关爱的神情，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心有所念，偶有护士穿梭在其中，带着些急忙和仓促——医务工作人员一向是没有空休息的。
认识他的冲他打招呼，他便也冷淡应了。一路慢慢悠悠地晃向了停车库，世界才骤然安静下来。
像是一出精彩的演唱会突然谢幕，哗啦一下就再没了声音，只留下充斥着空虚与死寂的沉默，蔡徐坤此刻的心情便是如此。他抬着步子走向停在某个固定位置的白色宝马，像是在重复一个机械动作一般打开了车门。
一直以来，他的生活都是这样，千篇一律的紧张，千篇一律的寂寞。
快要评职称了，刘主任多次跟他提起过，觉得他的水平和业绩是很有希望的，但蔡徐坤从不擅自抱什么希望，他知道刘主任对每个人都这么说。正常人在这种时候都该多加努力努力，表现一下自己的敬业精神和专业态度，让上面的人觉得这个人确实不错，但蔡徐坤从不费心思在这些假象上。
评不上是正常的，评上了……就是家里的授意。
不是他妄自菲薄，即使他医术不错，但在职时间不长，怎么轮也轮不上他。
蔡徐坤忽然想回父母家看看，顺便提点一下希望他们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他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是全然不知，评职称的事情非同小可，如果他脱颖而出，自己精心创造的安静世界很可能会就此打破，他将面对一大波不知名的嫉恨和寒暄……
想到这里，蔡徐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蔡宅坐落在一处僻静的郊外小区，这里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人潮汹涌，放眼望去皆是旷地草堤，平湖落雁。
白色宝马被司机带着，穿过重重门禁，最终缓缓停在巍峨庄严的老宅前。
管家恭敬地走上前来迎接，嘴里彬彬有礼道：“少爷回来了。”
蔡徐坤面孔依旧冰冷，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从小就是这个凉薄的性子，管家也已经习以为常，心里也知道少爷不喜别人服侍，所以他没做出什么毕恭毕敬的动作，也只微微向蔡徐坤点头，道：“老爷夫人在里面等你用膳。”不分身份尊卑，不用敬语。蔡家上上下下的人一向都致力于让这个小少爷舒心生活，他想怎样便随他。
一个小时前，他刚从医院出发的时候，司机就已经向蔡宅报备了这个消息。
“阿坤，多吃点菜。”
餐桌上，母亲一直不间断地为他夹菜。蔡徐坤不笑也不恼，默默地接受了。
当初生蔡徐坤的时候，蔡妈妈九死一生，差一点便是一尸两命，所以如今她格外疼爱自己的儿子。
“阿坤，医院的工作如何？是不是很累？看你难得有空回来一次。”蔡爸爸皱着眉，语气里满是对他工作选择的不赞同。
蔡徐坤头也不抬，依旧面无表情：“一切都好，不必担心。”
蔡爸爸冷哼一声：“你们医院最近来了个明星吧？哪家记者这么不长眼，居然敢来采访你。我蔡家的儿子，哪用得着别人诟病？”
他这话有些不同寻常，让一直低着头吃饭的蔡徐坤终于抬起了头，嘴里的饭菜还未完全咽下，抿着嘴默默咬合，直到下肚才缓缓开口：“……发生了什么？”
蔡妈妈有些为难道：“阿坤啊，爸妈知道你忙到没时间上网，但你偶尔也得看看新闻，这次的事情可跟你扯上关系了。”
他脑子里画面一闪：“陈立农车祸的事？”
“原来你知道啊。”蔡妈妈叹了口气，眼神中隐含着担忧，“不要理会那些人的闲言碎语，爸妈会帮你解决的。”
“……不用。”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吐出两个字。
说完又觉得奇怪，为什么刚刚竟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接受父母的帮助：或许他是真的有些在意别人的舆论？不，他一直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脑袋里又一次浮现出那个明星在无数镜头闪光灯下苍白着的脸，还有那一对长而颤抖的睫毛。
蔡徐坤压下不相关的念头，也不愿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又另外开口：“对了，评职称的事……你们不要插手。”
“阿坤……”
蔡妈妈还想坚持一下，但看到蔡徐坤的神情，也不再说什么。
他一向都是这样，自己认定的事情别人做不了主。蔡徐坤只做自己想做之事。
*
身着病服的陈立农少了往昔镜头上的意气风发，添了几分萧索空寂，但那一双眼眸依旧不曾失去过什么光彩，此刻正倒映着手机里密密麻麻的像素。
白屏黑字赫然瞩目，各种通稿铺天盖地，题目跟内容皆是一模一样，连换种写法都不愿。“这写通稿的人太懒了吧，也不知道多写几个版本。”他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旁边坐着的黄明昊紧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什么难题：“你跟徐承的关系，算是由好变坏了。目前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动的手，不太像徐承那方，他不至于刚起步就树敌。”
“他当然不会，他还指望跟我炒CP吸粉。”陈立农嗤笑，眸光中盛满冷冽冰霜。
参加选秀节目出道的陈立农和同节目中的徐承曾经是最佳拍档，两个人在节目中也表现得甚为亲密，为此产生了不少“浓橙”cp粉，为他们的友情或爱情迷醉。徐承偶尔评论陈立农微博，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然而娱乐圈又哪有什么真感情。
如今陈立农车祸，原本敲定的代言也在顷刻间换了主角，现在官宣的品牌代言人，成了他传说中的好友徐承。
这条有趣的“截胡”新闻就此成为微博热议，一下子竟然稳居热搜榜第一，伴随而来的当然是各种或收钱办事或蹭热度的营销号以及UC体的通稿。陈立农的粉丝一直不喜欢有人把自家爱豆跟别家的混为一谈，这次事件一出，自然要抓住机会解绑，各种抨击徐承粉丝以及浓橙CP粉，对方也不甘示弱，一时间，微博骂战四起。
路人所见的观感自然是——陈立农和徐承的粉丝都是脑残粉。
第三方非常明显的操作，在这个圈子里混一段时间的人都能够瞧出来。只是徐承既然接下了陈立农之前搞定的代言，也就等于公开与他撕破脸皮，徐承被骂，着实没什么好冤枉的。第三方在此基础上利用一下，推波助澜而已。
“你觉得第三方是谁？”黄明昊抬眼，随口问道。
“谁都有可能啊，这可不好猜。”陈立农啧了几声，摇头，“同咖位的自然当我是竞争对手，而那些爱豆前辈也会忌惮我分走他们的蛋糕，顺手就可以利用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公关部已经给出应急方案了。”黄明昊看着手机里的群消息记录，“此事你是受害者，既然徐承公开与你叫板，那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咱们本来就是受害者，发新闻通稿卖卖惨也没什么问题。”
黄明昊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回响，仿佛透出几分稳健有力，连空气都随之震颤了几秒，让陈立农觉得身子有些抖。
“先别急。”陈立农盯着屏幕推送的新闻，平缓的眉目一下子紧蹙，似乎产生了别的什么考量。
*
“刘主任，出什么事了？”蔡徐坤在一群往前奔跑的同事领导里抓住熟悉的刘主任，着急地询问。
“邻省的玉水市地震了，贫困县塌得很严重，现在开紧急会议，准备调医务工作人员过去！”刘主任匆忙回应一句，挣脱开来，继续往会议室的方向跑去。
玉水市是邻省不太发达的一个城市，距离仁心医院所在的省更近一些。医院这边的交通也更发达，所以一旦发生任何事情，自然是这边调取工作人员更快。玉水市地处地震带，上次发生小范围类似的事情，也是从仁心医院抽调医护人员，那时蔡徐坤还没在这里工作。
蔡徐坤巡房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将心事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蔡医生在想怎么跟我表白？”陈立农躺在病床上，照旧说得不分轻重的揶揄，只是神情里没有笑意。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蔡徐坤有些心不在焉。
陈立农闻言挑眉，竟然开门见山地一语道破：“你要参加救援？”
低头观察仪器数据的蔡徐坤豁然抬头，对上陈立农波澜不惊的眼眸，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旁人看蔡徐坤只道是冷血无情，但面对生死谁又会真的麻木不仁，如果真是如此，他就不会成为医生。陈立农一眼就能看穿那张冷漠面孔下的炙热心脏，他知道这个人尽职尽责，亦会认真对待每一条生命。
不然啊，他就不会在没有家属签字的情况下，还专门跑去请求领导同意，只为了帮助昏迷不醒的他完成手术——哪怕自己曾经连累他在镜头下煎熬。
蔡徐坤的赤诚，在陈立农永远也触不到的距离以外。
可他偏偏要去触一触，谁不爱美好的事物呢？他身处黑暗，所以向往光明——他是陈立农，所以也会向往蔡徐坤。
“把换主治医师的手续办好，就心无旁骛的去吧。”陈立农第一次在蔡徐坤面前露出严肃的表情，神色中却又表露三分和煦，“你的病人会以你为荣。”
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这个面冷心热的医生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