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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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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交流大会终于在两天以后落下帷幕,恰逢《恋爱进行时》拍摄也快接近尾声,到后期陈立农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戏份了。
——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戏份都转移到陈恪身上去了。看来,公司一定让编剧加了他不少戏份。
陈立农对此一言不发,似乎持默认态度。一方面他也乐得清闲,毕竟交流大会结束,蔡徐坤也要回仁心了,今天这一天,算是他跟蔡徐坤最后见面的日子。
日后再相见,不知还要多久。
他还要奔波下一个行程,演唱会开巡在即,需要提前进入练习状态。
日照当空,他拉着蔡徐坤的手坐在山头,身下是平铺而去的遍地野草,但也干净柔软,他与蔡徐坤躺在上面,被暖烘烘的太阳照耀着,倒是说不尽的惬意。
今日的天气没有前几日那般炎热,许是老天照顾这对恋人的感受,特意放柔了温度。
陈立农捏捏蔡徐坤光溜溜的手臂,笑道:“好在今天逼你抹了防晒霜,不然回头一定晒黑。”
“我说了,我的体质不会轻易晒黑。”蔡徐坤不满地皱眉,嘴角却扬着抹笑意。
“那也应该以防万一。”
小山丘上的泥土晒得黄澄澄的,往下延伸出去的阡陌小路割裂开两旁叫不出名字的黄色小花,紧紧攀附在山坡上盘旋出一道格外流畅优美的曲线,一往无前躲进那片幽深的树林。
陈立农拿手指了指:“还得感谢那片树林成全我们两个,许是有林仙在悄悄撮合。”他指的是那天两个被困林中的事。
“别讲些封建迷信的东西……”蔡徐坤冷静地瞥他一眼,语气淡漠。
“不是封建迷信,那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啊?”陈立农眯着眼直视头顶的太阳,笑得没脸没皮,“难道是因为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到不忍心拒绝,不忍心看我伤心难过?”
“……那我拒绝你好了。”
“晚了,你已经答应了,蔡医生可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医生要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蔡徐坤悠悠地叹口气:“陈立农,这是在道德绑架。而且你现在的样子,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
他说话时眉梢轻轻一扬,令原本看上去有些冷峻的五官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看不出半分训人的姿态,倒像是禁欲少年难得表现出的半推半就。
陈立农阴恻恻一笑:“……说我是小姑娘?”后面明明还在张嘴说着什么,可蔡徐坤只顾将目光放向辽远的山林,并未在意。
良久,他起身拍拍屁股,鼻尖萦绕淡淡的芳草气息。蔡徐坤面朝朝阳,阖眼狠狠嗅了一口,仿佛将平生快意都收入囊中,嘴角噙着浅浅的喜悦,下颌骨的曲线温润动人,像是在这天地间岿然不动的一道剪影。
陈立农抬头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特别好看。”
头顶的人微微一愣,将目光低垂对上他的,眸间映着远处的光华,看不清瞳孔的颜色。
转身向山坡下面走去,陈立农瞧着他的背影,听见隐隐约约从前面传来的回答:“有啊,就是你。”
那一缕晨光终究衬得前面那道踽踽独行的轮廓亮堂不少,像是这漫漫长林里仅有的颜色,点亮陈立农一向黑白分明的世界。
正想得出神,前面那人却转过身来,皱眉:“怎么不走?”
陈立农起身一个踉跄,却眯着眼睛笑:“就来。”
*
渡河镇的夜总是比别处要更广阔一些,虽然夜幕中也只挂着寥寥星辰,但远处平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却被霓虹灯光衬着轮廓,呆在这古朴小镇里望远,倒颇有几分平野星垂的意味。
两个人走走停停,把这小镇风光赏了个遍,披满一身风尘回到住处时,已是晚上。
陈立农饥肠辘辘,拉着蔡徐坤去附近的小面馆坐下,倒也无所拘束,吼了一句:“老板,两碗小面!”
惹得对面的人皱眉,差点伸出手捂住他的嘴。
奇怪的是,这店里倒也清静,没有别的人,许是因为现在已经八点了。蔡徐坤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大抵是疯魔了。
虽然往日也常因手术不能按时吃饭,但除此之外他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健康饮食。
“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地方……”
他抬头看了看这简陋的店面,过道实在逼仄得只能容下一人,莫说桌子小,连凳子都又矮又小,他跟陈立农两个大高个子坐在这里实属折磨,腿都伸不直。
但蔡徐坤讶异地看着陈立农,发现他一点都不介意。
“小时候家里没给过什么零用钱,都是阿信偷偷把他的省给我,我不敢挥霍,就去便宜的面馆填肚子。”陈立农眉梢轻挑,看不出是想皱眉还是想笑,“你应该没来过这种地方,我带你开开眼界。”
老板很快就端上了面,热气腾腾的,还散着香味。蔡徐坤抬着下巴,却将视线低垂在颜色偏红的面碗里,咽了口唾沫:“看上去似乎很辣,对胃不好吧?”
陈立农用手撑着下巴,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笑:“蔡医生,尝惯了均衡的膳食,偶尔坐在这种店里酣畅淋漓一番,才可以称作人生美事,你恪守规矩一辈子,到头来不会觉得遗憾吗?”
空气弥漫的皆是面香味,蔡徐坤看看陈立农,再低头看看面,终于伸出细长的手指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挑了几根。
陈立农握着筷子却未动半分,只专心盯着蔡徐坤,像是不愿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眼里盛着光一般期待:“怎么样?”
“好像还不错。”蔡徐坤一直等到咽下去才缓缓开口。
话音刚落,就听见陈立农帅气地打了个响指,脸上洋溢着熠熠生辉的笑容,言语中颇为得意:“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以前阿信……”他似乎急切地想说什么,可后来又反应过来,堪堪住了嘴,连视线都变得躲闪起来。
“阿信怎么了?”
“我……我是说,以前阿信也如你一般从未吃过,被我强迫吃下第一口,却也说喜欢得紧。”他谨慎地将脑袋放低,一双眼睛在视线垂落处可怜巴巴地盯着蔡徐坤,“你别误会,我不是把你当替身。”
“替身?什么意思?”蔡徐坤挑眉,不解。
他觉得有些辣,拿起盛了水的杯子放到唇边啜饮,有条不紊。
陈立农见他这副模样,没有松口气反而有些恼:“蔡徐坤,你不怕我把你当阿信的替身吗?你……从未在意过这件事?”
“我为何要在意?”
“你……”陈立农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低头喂给自己一大口面,将两腮包得鼓鼓的,偏偏还要皱着眉咀嚼。
这模样实在滑稽,让蔡徐坤忍俊不禁,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好了,我骗你的。是有一点在意,但我绝不会怀疑你对我的感情。”他眼尾眯成缝,狭长的笑纹隐约扩散至鬓发,像是被蜂蜜画了条线,让陈立农想要放入口中品尝一番。
他从未想过蔡徐坤竟也有这般捉弄人的一天,这千古奇观,今日倒让自己瞧见了。
一口咽下嘴里嚼得稀烂的面渣,陈立农只顾瞧着他笑,一时忘记了言语。
如今看来,倒像是他们人设互换了。他在蔡徐坤面前像个无理取闹动不动发火的小孩,蔡徐坤在他面前是个三句不离笑的凡人。
他终究把面前这个冰冷如谪仙的人拉下了凡尘,也无意间被对方撕扯掉自己伪装的面具。
他们终于活成了最真实的自己。
只在彼此面前。
*
走出面馆的时候,天色已是深黑一片,但耳边隐隐有爆破声传来,隔着云层声声回荡,冲出个震耳欲聋的架势。
天空一闪一闪,在平房挡住的一隅偶然露了些端倪,陈立农牵着蔡徐坤走过视线盲区,才算瞧见一点花火末梢。
“我想起来了,今天好像在拍烟火戏,要不要去看看?”
蔡徐坤摆头:“片场人太多了,还是算了。”
“那我们就站得远远地看,反正烟花放得高,到哪里都能看见。”陈立农看看四周,补充一句,“除了这儿。”
“……好。”蔡徐坤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两人拉着手走在狭窄的小路上,树叶密密麻麻将耀眼的烟花挡得七七八八,抬头只能从罅隙里窥得几分。
烟花易冷,想来是怕这短暂时光全耗在奔波跋涉上,不知自哪一步起,陈立农就拉着蔡徐坤跑了起来。这林野小路虽然偏僻,但没什么尖石陷阱,也不必担心跌倒。
蔡徐坤觉得自己晕乎乎的,明明一直想看的是头顶的烟花,却因这偶一为之的飞跑,只顾着瞧前面拉着自己手的那人的背影。
平静的空气也因此湍急起来,生生刮过陈立农微弯的唇畔,将他鼻息间的仓促转达至蔡徐坤耳侧,仿佛情人低语,暧昧亲热。
是这缺氧运动所致,还是别的缘由,他也不知道,但归根结底,自己的脸不受控制地发热,蔡徐坤无可否认。
等到终于结束这漫无边际的穿梭,抬头再望时,便已豁然开朗。陈立农握着他的手力道半分未减,用另一只手指给他看:“这道是红色,那边那道是蓝色。”
熄灭的火花噼里啪啦,盖过蔡徐坤还未平复的心跳。他朝着陈立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又偏了偏视线,直直落在对方的侧脸上。
蔡徐坤听见自己心跳如雷,视野被他温柔分作两半,盛着这场盛大的烟花,和一个轻狂不羁的他。
但它们都已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