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梦中的乌鲁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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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片石板，將揭露未來
他曾經看見了壹切，我將散布於大地之上。
我將告誡關於他所經歷過的壹切，
安努授予他壹切的智慧，
讓他發現了隱藏在這底下的秘密，
帶來了大洪水之前的訊息
——《吉尔伽美什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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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卢木多愕然地看着面前耸入云霄的高大杉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是已经结束了战斗，回到酒店后被修硬拖着睡觉去了吗？这是哪儿，做梦？
正在迪卢木多深入思考英灵到底会不会做梦的时候，肩膀上突然搭上来一只手：“呦。”
他回头一看，修穿着酒店的浴袍对着他笑，胸襟大开，露出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迪卢木多不由好奇：“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知道啊，”修伸手摩挲着巨树粗糙的树皮，“这里是我的梦境，我的回忆。”
“不是只有Master能以此种形式窥见Servant的回忆吗？”
“理论上是，Master估计也在看着呢。”只不过他看不见我们，我们也看不见他，“然而你出现在这里，我又有什么法子？”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人声，惊飞一小群雀鸟。树下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丛林中的冒险者们渐渐显露出了身形。
最惹眼的就是金光闪闪的英雄王，迪卢木多觉得在明亮的日光下想看不见他都难，整个人仿佛自带聚光灯；他的旁边有一个飘逸绿色长发的清秀少年无忧无虑地蹦蹦跳跳着，时不时停下脚步亲吻抚摸树木垂下的枝叶，宛如漫步于后花园之中；再旁边则是全副武装的那瓦尔修，手持长枪神色肃然，行动中隐隐守护着身侧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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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仰看森林，止步停留，
他们看那杉树之高，
他们看那森林的入口。
芬巴巴所到之处都尽皆留下痕迹——
大路变得笔直，小路平坦易行
他们看到杉树山，神址和伊尔尼尼的宝座
山前，高高的杉木遮蔽了山头，
树荫清幽令人舒畅，
草丛盖地，林木也漫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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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卢木多看看高度戒备的黑甲青年，又回头看看身侧衣衫不整神色散漫的同伴，颇觉有趣：“你好像很警惕。”
“那是自然，我们可是来消灭怪物的。”
“怪物？”迪卢木多环视四周，“什么怪物？”
修狡黠一笑：“马上你就能看到了。”
他示意迪尔抬头望上看，粗壮杉树的顶端缭绕着些许经久不散的白色云雾，“迪尔你知道吗，那里囚禁着一位美丽的女神，会对还她自由的勇士以身相许呢。”
迪卢木多忍俊不禁：“这位女神是恐高下不来了吗？”
“说什么呢，”修哈哈大笑，“是因为有怪物看守着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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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守护那神圣杉林，
恩利尔让他形成人间的恐怖。
芬巴巴的吼声就是洪水，他开口喷吐烈焰
他呼一口气，就能置人于死地
森林里六十比尔远的野牛吼叫，他都听得清楚
那森林谁敢擅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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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芬巴巴？”迪卢木多和修远远地看着那形容骇人的怪物从沉眠中惊醒，怒吼着向三人冲了过去。绿发少年和那瓦尔修在前迎击，吉尔伽美什站在原地打开巴比伦之门，一条锁链冲出，飞快地将喷吐着烈焰的巨人缠住。
“嗯，他是杉树林的守护者。”穿着白色浴袍的从者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干脆盘腿坐在地上，“要不是他搞东搞西的，后面也不会有那么多屁事儿——现在想起来，我当初一剑砍死他简直太便宜他了。”
远处的激烈战斗在神祇的偏帮下，很快接近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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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舍马什听闻吉尔伽美什的祷告，
便朝著芬巴巴刮起风暴。
大风，北风，南风，旋风，
暴雨的风，凛冽的风，
卷起怒涛的风，热风，
八种风朝他呼啸，遮掩了芬巴巴的眼睛，
他进退不得，又不能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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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完了？”迪卢木多学着修的样子，背靠着一棵树坐下身来，一条腿随意曲着，“那个绿色头发的少年是谁？他的力量不次于英雄王。”
他口中的少年断然拒绝了芬巴巴投降的请求，那瓦尔修手持一柄剑形的王财，把巨人的头狠狠斩了下来。
这边的修改坐为躺，和记忆中浑身浴血的自己一比活脱脱一个退休颓废大叔，就差在旁边摆上一个半导体收音机再晃两下蒲扇了。咸鱼那瓦尔修漫无边际地敷衍着迪尔：“你看他做什么，看我。”
“……好。”
骑士一如既往地逆来顺受，修不由挑挑嘴角，很明显地被取悦了：“他的名字是恩奇都，是王的挚友——遇见他之前，王可是个十成十的暴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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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聆听著百姓的呻/吟.
天堂的众神一起向庇佑乌鲁克的神安努申诉道:
‘这不就是你创造的那头暴怒的,充满野性的公牛吗？’
‘天下没有一个竞争者可以拿起武器和他敌对’
‘他的侍卫时刻保持著警惕,随时留意著他的命令’
‘日日夜夜的交替,他的傲慢和暴怒从不停息’
‘他就是乌鲁克的主人吗？’
‘他就是这些民众的君王吗？虽然强悍、聪颖、秀逸’
于是诸神要求安努
‘创造一个和他相匹配的男子出来吧’
‘让这个男子拥有和他一样狂野的心
让他们拥有相似的能力
这样一定可以给乌鲁克带来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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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黑发骑士目送三人凯旋而归，伸出手在躺在草地上双眼微闭的修面前晃了晃，“你睡着了吗？”
“没有啊，”修睁开清亮的红眸冲着他笑，眼里都是他的倒影，“美丽的女神快要出场了，现在睡着未免可惜。”
“哦？她要对你以身相许？”
“怎么会。”修伸出一只手，迪尔会意把他拉起来，“都说了是女神，爱慕的当然是不可一世的英雄王了。说实在的，真的会有女性不对吉尔心存好感吗？”
“吉尔……你们过去亲密至此。”
那瓦尔修抿抿嘴唇，似乎被无意间脱口而出的名字刺了一下。
他们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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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伽美什刚戴上冠冕，
他的英姿竟使大女神伊什塔尔暗生情愫。
“请过来，做我的丈夫吧，吉尔伽美什!
请以你的果实做给我的赠礼，
你做我的丈夫，我做你的妻子。
我给你装饰宝石和纯金的战车，
黄金做车轮，铜做笛，
一起来到我们杉木芳香的爱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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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忽的变换，黑发及腰的女神伊什塔尔捂着脸跑了出来，指缝中泄露出清晰的啜泣声。
那瓦尔修迎面撞上她，惊讶地望向她身后：“怎么了，伊什塔尔？王惹你生气了？”
她恨恨放下手，泪痕斑驳的面庞透着惑人的魅力：“他拒绝我……他羞辱我！”
“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的脾气。”那瓦尔修把披风撕下一角，递给她擦泪，“你跟他说什么了？”
伊什塔尔揪着粗制滥造的小手帕，双颊泛红：“结、结婚！”
“……进展得是不是太快了，会吓一跳吧。”
“可是我喜欢吉尔啊！被别人抢先了怎么办！”她神色猛然沉下来，手帕被撕成两半，“不行，我要……想个办法，想个办法！”
伊什塔尔神经质地絮叨着走远了。
那瓦尔修无奈地叹口气转过身来，微微一怔，恭敬施礼：“王。”
吉尔伽美什从拐角处走出来，双臂环抱：“她跟你说了什么？”
“求婚的事。”
“你怎么看？”
“自然一切依您的意志，只是能否对女神委婉些？”
“呵。你果然很喜欢那女人。”
英雄王转身走开了，抛下一句话：“总之，她的求婚我替你拒绝了。”
那瓦尔修一脸懵逼：“替我？！王，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无需多言。”吉尔伽美什渐行渐远，“别忘了你是我的东西，修。”
侍者无奈地收回了手。王以为伊什塔尔是在跟自己求婚便暴怒至此，还狠狠羞辱了对方，如今结果已定，他还是不要赶着上去说明真相，再一次惹怒王了。
……还是等伊什塔尔想出办法来再说吧。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与其期待那个伊什塔尔想出来好办法，还不如一头撞死比较快。”
“她身为女神，连求婚对象都说不清楚？”
“神同样有诸般缺点。伊什塔尔本身就是爱与美、性以及战争、丰饶的女神，不过同时伊什塔尔也意为任性的、被宠坏的，并且残暴，可以为爱情不顾一切。”那瓦尔修扯扯浴袍，奇怪地看一眼迪尔，“谁说神就完美无缺了？我猜她看见了王在溪水里洗涤武器，便告诉王她倾慕斩杀芬巴巴的勇者——”
“但那魔怪其实是你杀死的。”
那瓦尔修叹口气：“她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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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什塔尔去到她的父亲安努那里，
向她的母亲安图姆诉说。
“我的父亲呀，吉尔伽美什侮辱了我。
吉尔伽美什先历数了我的恶德，
吉尔伽美什又历数你的恶德，
列举你的蠢行与过错。”
伊什塔尔开口，
对她的父亲安努说：
“我的父亲呀，为惩罚吉尔伽美什，
请制作神造之物‘天牛’给我
如果你拒绝我
我就打破阴间的大门
我就让阴间的大门敞开着
我就唤醒死者，让他们像活人一样觅食
让人间的死人比活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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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思路清奇。”
“是吧。这算个鬼的办法啊，”那瓦尔修不堪地捂住额头，身周场景再度转换，“她最后直接把天之公牛扔到乌鲁克来了，让我们三个费了好大的劲儿，吉尔……王都要气哭了……”
“杀掉了？”
“迪尔，你的重点总是不对。”
“啊？”
“公牛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杀死神造物后天神的反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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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努、恩利尔、埃阿和天神舍马什集会，
恩利尔对安努说：
‘因为他们杀了天牛，还杀了芬巴巴
他们当中必须死一个。’
安努说：
‘践踏杉树山者应当领受死亡。’
但是，恩利尔说： ‘恩奇都该死，
那瓦尔修可以活着。’
天神舍马什问恩利尔：
‘他们是按照我的意志，
杀死了天牛和芬巴巴，
怎么恩奇都倒该死吗’
恩利尔愤怒地斥责天神舍马什：
‘就是因为你每天降临他们中间，
唆使他们不敬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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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伽美什坐在床上，怀抱着恩奇都了无生气的躯体。
绿色长发的少年，几天前才同他一起斩杀了肆虐乌鲁克的天之公牛，他们一同把那畜生的心脏掏出来，牛角剜下，敬献给卢伽尔班达。他们一起在幼发拉底河里洗了手，沿着最宽阔繁华的街道走回去，接受众人浪潮一般的欢呼和赞美，花环和果点像雨滴一样不停地落下来，那瓦尔修看准两个最漂亮的伸手接住，笑眯眯地佩戴在王和恩奇都的头上。
他从繁华里睁开眼，茫然地轻轻晃动一下胳膊：“恩奇都？”
他应该睁开眼的，他应该答应他的——为什么——如此漠然、毫无回应？！
一旁的仆从瑟瑟发抖，带着哭腔恳求道：“王……大人他，他早就……请您放手吧！”
“放手？为什么？”吉尔伽美什亲吻着怀中人冰冷的鼻尖，“你说恩奇都怎么了？”
“……逝、逝去了……”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仆从涕泪横流地崩溃了：“他死了！王，他早就死去了啊！！！”
死亡？
死亡。
吉尔伽美什如梦初醒，凝视着怀中挚友的尸体喃喃：“我也会有这么一天吗？”
狂傲的王者之心立刻就被冰冷的事实攥住了。他会啊，他当然会。
他以前居然从未意识到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会像现在的恩奇都一样，失去知觉，周身蒙尘，无法回应，逐渐腐烂，最后化为一抔黄土。
他浑浑噩噩站起来，大脑一阵冷一阵热。恩奇都死了——他也会死——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伊什塔尔。
对，是因为那个令人作呕的女人。
她——向那瓦尔修求婚，他拒绝了，然后——
修和伊什塔尔很亲密。
他见过那两人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
那瓦尔修一向对恩奇都很冷淡……然后，伊什塔尔唆使众神降下了惩罚。
神祇说：“ 恩奇都该死，那瓦尔修可以活着。”
吉尔伽美什把EA抽出来攥在手里。他就像一个被吹涨到即将爆炸的气球，整个世界都是扭曲的，飘忽的，灼烫的，无法思考——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那瓦尔修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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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迁怒。”
“显然。”
“是因为自己的无力吗，还是畏惧死亡？”
“都有吧，再加上一部分失去挚友的悲伤？”
“他杀了你？”
“他觉得那对我太仁慈。”那瓦尔修走到迪卢木多身后，伸出双手牢牢捂住他的眼睛，“迪尔，你不会想看细节的。”
“修……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逃跑？”
“为什么呢。客观来说，一开始他就用EA重创了我；主观来说，”那瓦尔修把脸贴在他耳旁，“一开始我的确心怀愧疚，我不愿反抗他，我愿意因为自己活下来了而接受惩罚，即使这并不是我的错；再后来我渴盼着他尽快平息怒气，收回成命；我从未想过违背他的意志，如他所言，那瓦尔修的世界里没有这个选项。等到我真正心生怨恨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到最后，我只是期盼着死亡。”
那瓦尔修看着滚落到脚边的、沾满血和尘土的红瞳的眼球，把脸别开了。
“Master会觉得这是个噩梦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梦中的乌鲁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