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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欲望的追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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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回去……吗。”
索拉脸颊泛着微红,和那双琥珀色的剔透眸子久久对视:“没错。肯尼斯已经不能再战斗了,你看!”她匆忙举起右手掌心向内,手背上三道灼眼的血一般的圣痕,“他把御主的权限转移给我了!”
迪卢木多紧盯着索拉白皙手背上鲜明的令咒,瞳孔微微收缩:“肯尼斯大人——”不曾和我们说过。
偶一受挫便失态至此。
倒是让我看清些他所思所想。
不值得尽忠。
骑士的心里泛起一阵无可名状的悲哀感觉,带着苦笑的自嘲。在Master眼里,他们不过是可以随意转让的器物而已吗?
到底被那瓦尔修说中了。血火一般的红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心烦意乱地别过头,试图从杂乱思绪的围追堵截里冲杀出来。
“说起来,”索拉东张西望,在一览无余的破旧仓库里搜寻着金发的身影,“那瓦尔修呢?”
迪卢木多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胸口有些发胀,一瞬间甚至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黑色灵子应声在索拉面前凝聚成人形,金发及肩的从者含笑应声:“在这里呢,御主大人。”
“你听见了?”
“是的。”那瓦尔修微微躬身施礼,右手却格外轻佻地撩起一缕垂顺的红发,然后任由它从指间滑落,“索拉小姐,肯尼斯大人呢?”
“他退出了圣杯战争,已经去圣堂教会寻求庇佑了。”
退出了?
其他人都以为肯尼斯完全失去了战力,毕竟之前他的身体情况实在糟糕。但他心知肚明,除了暂时无法行走,那位大人的实力并没有受到太大削弱。毕竟之前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突然面对如此凄惨的失败接受不了也无可厚非,但是既然采取了下一步行动,就说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吧。
嗯,连令咒都出让了,准备把自身作为暗中的底牌吗?
眼角余光一瞥,几乎瞬间看透了略显忧郁的黑发骑士的想法,他嫌弃地冷哼一声:“自怨自艾,自寻烦恼。为胜利加上筹码而已,又有什么不对?”
“你理想中的温情关系是不存在的,白痴。战争里众人皆棋子,你指望谁天天在乎你的感受?”
他话语中的尖锐意味让索拉有些不安地贴近两步:“怎么了,两位,出什么问题了吗?”
那瓦尔修血眸眯起,眼角弯弯,纯然的愉快意味:“没有哦。您不是想搬回市中心吗,索拉大人。的确在繁华的地段,其他御主会顾忌圣杯战争的保密性原则收敛不少呢。”
“就是如此。”索拉满脸微醺的甜蜜,期冀地展望未来,“现在这样就太好了……为我而战,把胜利带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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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卢木多一个人站在熙熙攘攘的市中心,感到一丝莫名的凄惶。
要是修在身边……
不,绝对不承认他是吃醋了!
橘猫从他怀里费力地钻出来,不乐意地喵喵叫着用毛茸茸的尾巴尖戳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青年心不在焉地草草摸摸猫头,沿着人行道慢吞吞走着。
现世真的很好。
鳞次栉比的高大建筑物,经久不息的霓虹把沉沉夜空映成明亮的紫红色,袅娜的歌声顺着海风传到遥遥远方。荧屏里永远在上演happy ending的美丽故事,友谊、努力、爱情、梦想,屠龙的少年凯旋而归,长发飘飘的公主和他一起坐在白马的背上。再方便不过的各种机械,精心烹制的美味珍馐,路人带着笑意的脸。极目远眺是连绵的群山,苍茫的海,湿润的水汽缀在行道树苍翠的叶子上,欲滴不滴的一抹鲜活。
再一次的机会、势均力敌互相敬重的敌手,还有……纷飞灰尘里带点血腥味的、精疲力尽的亲吻。
为什么,最后那么狼狈地,把修推开了呢?
迪卢木多下意识地缓缓舔舐着嘴唇。不知道修现在在做什么,和索拉大人两人独处相当愉快吧?没办法,他一向很擅长取悦女性……刚刚那种表现,生气了吗?
纷乱的内心不乐意地叫嚣起来了,去找他,去找他去找他去找他!
但是……这种事情,从来不在他现世的计划之内……
琥珀色的眼睛微微闭合,鸦羽般的漆黑睫毛颤了颤,他满含克制意味地把怀里蹭动的毛球抱紧了一些。
可以选择的话,已经不想再被这些事所困扰了。
他宁愿他的时光永远停留在记忆里的那几年。费奥纳骑士团的诸位,芬恩、莪相、奥斯卡、科南、卡尔特……为了荣耀一同浴血奋战的伙伴,总爱在城堡里举办彻夜狂欢的庆功宴,美酒的香气在几英里外都能嗅到。
吟游诗人传唱着他们的名字和故事,骑士的荣光照耀着爱尔兰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永升不落的太阳。出征、搏杀、把敌人的头颅高高挑在枪尖接受民众的如潮欢呼,随后便是极致的狂酣:美酒、美食、美人、最激昂的鼓点、最热烈的舞步,酩酊大醉之后静待下一次出征。
这才是费奥纳的勇士,这才是迪卢木多·奥迪那!
生存空间被压缩的喵酱生气地用肉垫拍打着黑发青年裸露着的小臂,迪卢木多连忙放松了一点:“啊,不好意思,要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啊。”
宠物医院,宠物医院,在哪儿呢?
他脚下又慢了一些,视线扫过街道两侧各式各样的招牌。拐过街角后人流稀疏,他突然被什么东西闪了眼似的,下意识地朝斜对面的路口看过去。
一片黑和棕里格外显眼的流金短发。高挑的青年以格外亲密的姿势半搂着女伴的腰,背朝这边往路旁酒吧的玻璃门里走去。
那是?
迪卢木多脚下一顿,胸腔里嗖的一声冒出了跃动的小火苗。明明知道索拉大人的旖旎心思居然还有所回应,是打算,报复他吗?
金发青年似乎感觉到这边的灼热目光,搂着身边人的胳膊又收紧一些,唇角显出漫不经心的嘲讽笑意来。他低头和红发的女性说着什么,后者欢快地笑了起来,他暧昧地、若有若无地亲吻着她的耳垂——
玻璃门打开又合上,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嘭。
理智的弦被小火苗烧断了。
几乎没有思考的间隙,迪卢木多毫不犹豫地拔腿跟上。从未体验过的焦躁气恼,好像只要慢一步,重要的东西马上就要失却了,即将成为他人之物——
不是你自己放弃的吗,不是你拼命压抑说不要的吗?
啊啊。
这种紧要关头,还跑出来扰乱他做什么?!无法忍受、无法忍受下去了……努力用理智操控一切、按部就班踩在计划的点上向着胜利径直驶去,那的确是最优选择,但是他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啊?
做不到。
想要他。
因为无法自我欺骗……说到底,他是……喜欢的呀。
挣脱了牢笼的野兽不安地踱来踱去,仰头发出庆祝胜利的嘶声咆哮!
玻璃门被吱呀一声猛地推开,门口的服务员怔了怔,急匆匆上前阻拦:“不好意思先生,宠物不能——”
迪卢木多皱皱眉头,单手揽着猫咪,空出一只手把那人隔开。不想耽误时间解释了,他大步走进去,眯起眼睛在昏暗的环境里环视着。
阴影里交织的莺声燕语,酒瓶酒杯上彼此重叠的变形的人影,荷尔蒙细细密密充斥着每一寸空间,闻起来是满溢的香水味。依偎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惊诧地回头看他,陌生的五官扭曲成一片不真切的抽象画。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等等,找到了!
喵酱灵活地攀在他的肩膀上兴奋地叫着,迪卢木多呼出一口气,心跳却越发急切了。
他朝着那抹魔魅的金光屏息走去。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微微回头,显出仿佛在鲜血中浸染过的红眸。
“修。”
他叫了一声,自己都没意识到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对方尾调微微上扬地嗯了一声,等待着下文的同时准备回过身来与他对视。
迪卢木多从背后环抱住他,把脸深深埋在他的颈间。橘猫踩着铲屎官的肩膀踱过去,亲热地蹭着金发青年的脸颊,尾巴在迪卢木多肩颈间慢悠悠地甩来甩去。
“不要生我的气了。”
他低声呓语着,搂紧了对方突然僵硬的腰。
“你说的对,是我过于懦弱了。要是我现在才敢顺从渴望去追寻你,可还来得及吗?”
一瞬间的寂静。
喵酱突然从头到尾炸了毛,好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嗷地一声蹿回迪卢木多背后瑟瑟发抖。金发青年缓缓缓缓一点点回过头来,双目失态地圆睁,怒火狂涌的猩红瞳孔整个暴露在外,像是将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杂种,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