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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被鬼附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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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偶有几道鸟鸣声从天际传来,似真似幻。夜色下的洛阳城依旧一片繁华的景象,主街上行人如织,卖各种各样吃食的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位于主街东侧将军府的一座宅院里却是一片寂静。男子身着锦袍,剑眉星目,一根竹簪懒懒散散的恰巧把青丝绾起,端得是姿容俊逸。
原本灼灼的双眼在听到丫鬟的通禀后瞬间黯淡下来,“她不想见我?”
“表少爷,婢子也是听将军的吩咐,将军只说姑娘身子虚弱,不宜见客。还请表少爷别为难婢子。”小丫鬟两只手攥在一起,低着头道。
罢了罢了,终究是自己欠她的?尘埃落定,自己已然没有资格再倾慕于她。
趁一切都还来得及,趁两个人都尚未泥足深陷,或许这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爱与被爱,从来都不是用伤害来衡量的。或许,这才是上天让他得来这份天大的机缘的原因?
*
揽竹苑周渔的卧房內,此刻的氛围有些剑拔弩张。
“什么!胡闹!”周远靖拔高音量,恼怒地涨红了脸。
“父亲,请父亲答应女儿的请求,女儿不愿嫁与表哥,只愿常伴父兄身边。待父亲百年归去,便去城外的寒禅寺里搅了头发做姑子。”周渔随即掀被下床往砖石上重重一跪,以表她的决心。
“你!你!简直是大逆不道。我看又是那张氏唆使你的对不对?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两个联合起来气我!”周远靖猛的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大声呵斥。
周渔把头紧贴地面,不敢反驳,只消片刻,光滑的地砖上就沾满了泪水。半晌,才咬着牙开口:“求父亲成全。”
“父亲有所不知,表哥绝非心系于我。这样勉强下去,又有什么好结果?”
周远靖听完,刹那间颓败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叹息道:“你从小就喜欢惊鸿那孩子,所以为父才做主为你们订下婚事。本以为是佳偶天成……”
“这几年我和你两个哥哥也是看在眼里,谁料你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到今日才明悟。可是你表哥总归是你亲姑母的孩子,这事为父还需得再三思虑。”周远靖怜惜的看着周渔,自己从小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却被不知好歹的人嫌弃,自己这心,就跟被针扎了似的。
周远靖默然离去,背影佝偻。
夜凉如水,周渔穿着单衣只觉得膝盖隐隐作痛,却咬着牙不愿起来。她需要此刻的疼痛来警醒自己,若是再不做出改变,只会如前世一般,死得毫无尊严。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疼痛越是清醒,只有清醒了,才好说服自己,从前的种种是多么荒谬和惨痛。
也只有这样,才能不忘初心的走下去。
“哎呦,我的好姑娘,这地儿这么凉,怎能跪在那儿,可是心疼死嬷嬷了,夏荷那丫头呢?如此不分轻重,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真是气死老奴了。”苏嬷嬷一回来便看到自家姑娘穿着中衣跪在那儿,连忙放下包袱来扶她。
“嬷嬷?你可回来了,想死渔儿了。”周渔扑在苏嬷嬷的怀里,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满腔的泪水流出来……
*
鸡鸣时分,人们大多都沉睡在梦乡里,周渔却已经从梦魇中再次惊醒,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用完早膳,苏嬷嬷看着周渔精神萎靡,去匣子里取来精油,为她按头。
“姑娘,大夫说姑娘思虑过度,而且这两日多被梦魇所缠,要不去寒禅寺里烧烧香吧,祛祛邪气,正好这段日子适合出游,就当是踏春了。”苏嬷嬷的手张弛有度,周渔感觉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无碍,本也无甚大事,你可紧着嘴,免得父亲和哥哥们又担忧,我也只是近日天气转换,没习惯罢了。”周渔随口敷衍。
话虽如此,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若是烧香有用,她前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虽说佛渡一切苦厄,可是前世,也没见得有神佛来渡她脱离苦海啊?
“夏荷呢?怎么一早上都没看见她?”周渔拿起桌上的扇子,轻轻扇了扇。
“夏荷那丫头,一早就去找大公子了,姑娘前儿个不是吩咐她伐竹?想是去找大公子那儿讨梅树去了。”
自家姑娘从前最喜欢表少爷,表少爷一来府里就得跟着后头跑,自己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姑娘喜欢表少爷,府里人都知道。表少爷偏爱竹,姑娘非得求了将军巴巴得把满院子的花都除了要种竹,怎么就这几天功夫,姑娘就转性了?倒真像夏荷说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以前姑娘喜欢表少爷,可是她怎能看不出来?表少爷心里根本就没有她,可怜了自家姑娘。
两人正这么说着,外头夏荷的声音就响起来。
“姑娘,婢子去抚梅苑里讨了几株梅树来,大公子特地亲手挖的,咱们可以叫人来伐竹了吗?”夏荷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两个人手里皆是拿了几株小腊梅树。
“成,嬷嬷,你去挑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厮来,尽快把竹子伐了就成。”
苏嬷嬷当下应了,不消片刻,就兴师动众的来了一群人。
“周渔是个大坏蛋,周渔是个大坏蛋。”“豆豆”扑棱着翅膀想啄食周渔面前的千层糕,奈何周渔眼疾手快的都拢到了自己怀里。
“姑娘和这畜生较什么真,快给它吃一些罢,看看这小模样馋的。”苏嬷嬷给周渔打着扇子,陪着她一块儿坐在廊下看小厮和丫鬟们伐竹。
揽竹苑里,满院都是青竹,整整围了房子一圈儿。要想伐完,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前世有多欢喜他魏惊鸿,结局就有多惨痛。这满院的青竹,无时无刻不在嘲讽她痴愚的事实。
“我不,这可是嬷嬷给我特地做的,给它吃了,我吃甚?”周渔紧紧护住怀里的千层糕。
“王八蛋,王八蛋。”“豆豆”骂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
“嘿,你这鸟,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我家姑娘对你这么好,都好到狗肚子里了不成。”夏荷作势就要去打“呆呆”。
周渔看着一人一鸟,鸡飞狗跳,直抿着嘴偷乐。
“嬷嬷,青山哥身体怎样了?”趁着夏荷不在,周渔问苏嬷嬷。
苏嬷嬷叹了一口气:“定是夏荷那丫头又把不住门和姑娘说了,青山倒也无大碍,托了他舅舅照看,这两日就能好起来。”
周渔看着苏嬷嬷年近四十,爬满皱纹的眼角,稳住心神,不舍地说:“嬷嬷年纪也大了,昨儿我已经和父亲说了,放嬷嬷回老家和青山哥团聚,嬷嬷为了照顾我,已经蹉跎了最好的年华,是我太自私,才一直想留着嬷嬷陪伴我。”
“姑娘万万不要这么说,当初若不是将军救济,我儿青山早已魂归地府,姑娘自出生就没有夫人在身旁照顾,承蒙姑娘不弃,是老奴的福气。莫不是姑娘嫌弃老奴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想赶老奴出府了?”苏嬷嬷哽咽着拉过周渔的手。
周渔忍住眼角的泪意,“嬷嬷不可这么说,嬷嬷待我如女儿,可是青山哥也是嬷嬷肚子里掉下来的肉,青山哥也需要嬷嬷照料,嬷嬷就答应我吧。”
“可是姑娘……”苏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周渔抬手制止。没了自己,可怜的姑娘还不定怎么被张氏磋磨。
“嬷嬷放心,我已经长大了,张姨娘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这些种种我都明白。”
天下本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要努力做的,就是不让自己后悔。
*
“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氏坐在自己的梳妆凳上,绿莺正替她涂桂花头油。
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正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
“婢子所说千真万确,姑娘这两日确实像换了个人似的,昨儿婢子后半夜起夜,还听到姑娘在那里惊呼夏荷姐姐。”小丫鬟莲儿人虽小,却心大。不甘于一辈子只做个丫鬟。前几日杏巧被发卖的事还历历在目,但是依旧阻挡不了她一颗卖主求荣的心。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绿莺,把那支点翠钳了东珠的金簪给她。”
绿莺不甘心的拿了簪子递到莲儿手上,这贱人,哼,自己都没得过这么好的赏赐,真是便宜了外人。
小丫鬟莲儿领了金簪,忙谢天谢地的磕头出去了。
“夫人,您说姑娘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绿莺想起那天在揽竹苑里,姑娘盯着她的眼神,就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张氏拿着篦子低头凝思,她就说小贱人那天反常的举动,原来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那天她就觉得小贱人的举动像极了徐氏,现在想来,莫不是徐氏附在她女儿身上,要伺机向她报仇?
想到这里,张氏猛一阵甩头,想撇去心头的恐惧。
“绿莺,寒禅寺的苦诲大师,是不是比较灵验?”张氏抓过绿莺的手,急急问道。
绿莺被张氏扯的一痛,吸了一口气,“夫人,苦诲大师远没有他师傅慧空大师来的德高望重,听婢子的娘说,慧空大师身为主持,身带佛光呢,那些妖魔鬼怪见了,直接都会灰飞烟灭的。”
“灰飞烟灭?哈哈哈,灰飞烟灭好哇,要的就是她灰飞烟灭。她徐清城,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抢走我的东西。”张氏年近三十多岁的脸平时保养得当,一点儿都不显老,此刻却狰狞得和话本子里的夜叉一样。
略一思索,张氏又对着绿莺沉声吩咐:“给我盯紧了那个小贱人,先不论中邪是真是假,也说不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蹄子在她面前挑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