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无良媒》孟子不是我

19、一世长安

　　这一年，战事接连，外面早已风起，这座村庄里的人们逃亡甚多，留下来的只是那些孤苦的孩子。“别怕小哥哥，我会保护你的。”只见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孩子蹲在草堆里，对着对面梳着两根发辫的小孩开口，还拍了拍自己瘦小的胸膛。
　　“嘻嘻，切，你看你自己这样小，是我保护你还差不多。”那孩子开口，原是一小姑娘。
　　“谁说的，我会努力变强的。以后我就可以守着你啦！”小孩伸出脑袋瞧了外面一眼，“小哥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可好，去那些没有祸乱，有很多好吃的地方，我可以给那些店里打工，我也会好好学习，到了进考之年，我便考个一官半职，这样我就可以让你过上很好的生活了。”
　　“好。”小姑娘明知他只不过说些很傻的话语，仍然觉着想去看看，“子尔，你要记着你今日所言，若他日，你”
　　“我做不到，或是对你不好，我便死无葬身之地。”子尔伸出两根黑乎乎的手指头指天道。“好啦，小哥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两人扒拉开草堆，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相互扶持着离开这里。两人一直往前走，饿了便去水里抓鱼，或是瞧见田地，只得偷偷摸摸扒拉出一些吃的，遇见一些坏人，被唤作小哥哥的小姑娘每次都站在前面保护着子尔，她一身功夫，是从自己已死娘亲那学来，他们平安的就这样走了几日，到了所谓无战事整个皇城最繁华之处，长安。
　　两人到达长安时，正值冬日，扑面而来的大雪笼罩着这座繁华而又静谧的城市。“好冷，子尔我们去哪。”小姑娘蹲在街道边，一双清澈的眼眸瞧着人来人往。
　　“小哥哥，你先在这等等我，我去问问街上的店铺有没有需要人的。”子尔将自己身上的棉袄耷拉在小姑娘身上，缩着肩向着那些店铺一个一个询问。
　　“哎呀，看这小相公生的真是俊朗，怎地，要来玩嘛。”子尔路过一家甚是艳丽的酒馆，抬头只见一女子站在横栏之处朝着他招手。子尔与小哥哥虽是逃亡，来时从村里扒拉了许多衣裳，遇见河流便会梳洗一番，说是逃亡，其实对于他来说，更是快乐。
　　子尔歪着头想了片刻，走近那酒馆，询问道，“你好，你这里可需要帮忙。”
　　“嗯？小孩子？”那打扮甚是夸张的妇人戳着烟红的指甲抬头瞧了一眼子尔。“哎，你们那可还需要人。”
　　“需要需要，需要劈柴的。”那正在院里搬弄椅子的男人应道，“小家伙，你便同着我在后院劈柴，你可能劈柴？”
　　“可以，就是我还有一个妹妹，能同着我一起来吗！”子尔慌忙点头，回头对妇人问。
　　妇人眼眸闪过精光，百无聊赖继续戳着指甲，“行啊，把你妹妹叫来我看看。”
　　“嗯嗯，我这就去！”子尔抬起脚疯狂奔跑，“小哥哥，小哥哥，叶弥，我找到可以让我们住的地方了，以后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很好的日子的。”
　　可当子尔来到方才让叶弥等他之处时，眼前早已不见人影，怎么会，“你好请问你有看见方才蹲在这里的小姑娘吗？她穿着灰色的袄子，梳着两根辫子，大眼睛，脸上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
　　街边摊贩抬起头看了一眼，低下头道，“哦，你说那个蹲在那的小姑娘是吧，方才有一群人驾马而过，她就被带走了。”
　　“怎么会这样，小哥哥，我答应过你会保护你的，可是现在你去哪里了。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呢。”子尔颠簸着脚步，蹒跚在正在落雪的长安街道，世人皆道长安如何好，如何好，可如今，那个人不在，也便不好了。
　　人世岁月慌忙，几年不过眨眼，这几年里，子尔从未放弃寻找叶弥，寻找他的小哥哥，时间催人成长，他也由一个小孩成长为了一个白衣翩翩，抚琴不语的男子。他有在努力学习，白日砍柴，端茶送水，夜时抚琴为台，你看，小哥哥我已经开始很好了，可是却一直找不到你。我一直都在这里，在长安等你。
　　又是一日，子尔依着往常习性，在后台为台上抚袖起舞的女子弹琴，他一直垂着眼眸，在这里久了便知这里是何处。
　　“啪啪啪！哎呀这琴奏的真好，不知弹琴男子是何人。”一名身着狐狸皮毛衣裙，梳着道士模样发辫之人笑着开口。
　　“这声音。”子尔顾不得自己在后台，掀起门帘而出。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最怕错过，错过便是一生。
　　“小哥哥，真是你，你去哪了，也不来找我。”子尔竟有些委屈，拉着叶弥往后院走去。
　　“找了啊，只是我不知道你在哪，原以为你应该在哪家小酒馆，没想着你来了这里，还成了众人口中那位翩翩抚琴的男子。”叶弥捧手取笑道。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子尔不敢上前太过，只是拉着她的衣袖。
　　“去了山寨，就当了山寨大王那老家伙的女儿。我是一直都在那里等你，就是后来来了一群欺负那些百姓的恶棍，我等着等着看不下去了就出手了，接着就被弄上山去了。”叶弥摸着脑袋恍然道，“那老家伙对我可好了，给我吃的给我住的教我武功，就是没叫我认字。”
　　“那就好，待你好就好，我可以教你认字，我这些年学了很多，字啊，画画，弹琴，我都会，就是不会功夫，但是我有力气了。”
　　“哈哈哈，那正好！我会功夫保护你，你会认字这些玩意，很好了、”叶弥道。
　　“小哥哥，这些年，你可是，可是有心仪之人了。”子尔差点不敢开口。
　　“有啊，早就有了。”叶弥嘴角弯起弧度，
　　“是哪家的男子啊，这样好，能让你喜欢。”
　　“嗯，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啊。”叶弥偏头，嘀咕道。

　　“这便是你要讲的。”孟子忧瞧着眼前早已死去，只留着一缕魂魄的男子，黄泉镜确是连接黄泉，能见黄泉之事，黄泉若是通过上方主人同意，也便能前来，只是不可超过一日。
　　“嗯，听闻有子忧仙君能上知生死未来，下知烟缘不朽，我便来了，用我所有生命而来。”男子在空中飘荡着。
　　“你应该就是子尔吧，那么叶弥呢。”孟子忧只瞧着子尔，不曾见另一个人。
　　“叶弥，小哥哥，她已经不记得我了，在人间过的很好很好，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我也要离开了。”子尔捂住眼眸。
　　“我同小哥哥在一起不过数载，本以为能一直一直在一起，没想到她山寨发生祸乱，她忘记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子尔了，忘记这个世界上曾有过一个人这样爱她，想将她藏在家中，想给她很好的生活，可是我生命只有这样短，短的一切都无法实现了，我本以为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祸乱战事分别都没有，可是死亡却轻易让我们分离，她忘记我了以后，有一个同我很像，会弹琴，能识字的男子同她在一起，她过的也很开心，我觉着那就够了，那样就很好了，至少她不曾一个人。”子尔放在眼眸上的手缝隙里落下一滴又一滴清晰可见的光。“可是，为何就不能是我呢，那个人同我这样像，为何不能是我。”
　　“我想知道，下辈子，我和小哥哥，还能再遇见吗，她这辈子过得是不是会很好。”
　　孟子忧托着腮，看了一眼正在睡觉嘴中咬着自己拇指的花月白，“会，下辈子会成全你的，而且你们下辈子会一世长安，无祸乱，生在太平盛世。”
　　“那，我的小哥哥这辈子可好。”子尔飘荡在空中的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许多。
　　“过的很好，那人会像你一样对她好。”孟子忧缓慢开口。
　　“那就好，我便走了，谢谢仙君。”子尔身影逐渐消失，是要去往黄泉投胎了吧。
　　“不用谢，你们的过往会被记载于书上，永垂不朽。”孟子忧指了指在疯狂抄写的往生书，呆在天宫久了，这些书笔画什的便生了些许灵性。
　　“那就好，我们下辈子再见，小哥哥。”
　　“师父师父，你已经在我这里睡了几天几夜了，要不起来咱们去孔宣那抢吃的去！”待子尔消失与竹屋，孟子忧伸手戳着花月白脸颊，一边感叹，“师父你皮肤真是好哇！”
　　“好吃的，什么好吃的！”花月白一个机灵睁开眼眸，由着刚睡醒，此时正是迷离至极。
　　“师父，你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吃的，不那么喜欢徒儿。”孟子忧收回手指，双手交叉，“师父我们可以溜达去人间玩嘛，这天宫太无聊了，整天除了和你玩，抢孔宣吃的，和泅人小二吵架，偶尔有几人前来同我讲他们的故事让我替他们算一算前尘往事，后来因果，平安与否，就没什么事干了。”
　　“没有没有，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吃的不也是你做的嘛！”花月白同着孟子忧这样久，什么没学会，这倒是学会了。“可以啊，我们可以去溜达溜达！不过神仙若是没有要事不可以在人间久留。”
　　“嗯，你说的很对，那徒儿便勉强同你去孔宣那一趟，等我回来啦咱们就去人间溜达！我也得看看我之前住的小屋是不是被吹没了！”孟子忧恢复了自己蹦跶的模样，背着手向前行走，花月白连忙在后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