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的情书[穿书]》荀香九

34、打赌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凝思。施言他们向后退散，包围圈变得松散，我一眼便看到包围圈两端站着的法洁道友和瑰夜。法洁道友握着猩红色的左手手臂，瑰夜头发散乱，抬手抹去嘴角的一丝血痕。

　　“不要再试图带我回去了。我今天想把话说清楚，小时候我依赖你，长大后我想远离你。你不要再管我了，可以吗？”

　　“你不懂。”法洁道友顽固地说，“就因为我当时没能把你带走，你才变成了现在这样。你这是误入歧途，你知道吗？你还是有机会的，为什么要放弃变好，你要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吗？”

　　瑰夜失控地一挥手，尖声叫道：“我不要你命令我！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你总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但是，你凭什么永远是正确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学到了很多，就连你都打不过我。你要说这是黑暗，可以，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像现在一样生活在黑暗里，只要这个黑暗里没有你！”

　　说到最后，瑰夜的声音里带了哭音，风差点把她的声音吹散，而法洁道友的神态变得石头一样死硬。我说不出话来，情不自禁地看向施言，他正注视着瑰夜，没有留意我的眼神。

　　我一直想着，有一天会对施言潇洒地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此刻我听到瑰夜的声音，看到法洁道友的神态，大概人只能伤害喜欢自己的人，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伤到他一根毫毛。

　　“这么久，你那个胖子搭档，还没有来找你啊。”施言淡淡地说，“小姑娘，虽然我的宗旨是不打女人，但你显然已经超脱了普通女人的范畴。要么呢，你让开；要么呢，我们就一拥而上了。”

　　瑰夜朝他笑一笑，将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说：“那你来啊。”

　　施言朝其他人做个手势，他们会意，慢步上前，再次缩紧了包围圈。瑰夜露出注意神色，忽然穿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我，“啊”了一声，说：“这是清光道友？清光道友，你现在下定决心不做人了，想当一个鸡蛋？”

　　我大是狼狈。她则十分欢喜，格格地笑了，指着我，说：“雁南归，亏你说那么多，清光道友落入了枉死城的缝隙，不仅没能解脱幻觉的诅咒，还被你们带到了暗城，你现在要是反转暗城，他就会一起落到麟儿城里，你打算怎么办？让他落到麟儿城里，你们再把他净化掉？我让开有什么用，他还能回去了吗？”

　　施言回头看了我一眼，说：“这就不用你担心了。”

　　他们再次向瑰夜逼近，法洁道友忽然叫道：“慢着！”

　　她向后几步，靠在一棵红棕色的树上，撕下一条衣袋包扎手臂。法道看了一会儿，走到她身边帮她包扎。我叹口气，从怀中摸出止血生肌丸，走到法洁道友身边放下。法洁道友瞧了我一眼，对法道说：“冰雪续命丹呢？”

　　法道大吃一惊，叫道：“师姐，你要什么冰雪续命丹？”

　　法洁道友淡淡一笑，朝瑰夜看了一眼，说：“小师妹说，她所学的远胜于我。这话你总听到了吧。你觉得是我学得多，还是小师妹学得多？”

　　法道迟疑片刻，不知如何回答。法洁道友笑容一闪而逝，说：“现在我受伤，才打不过小师妹。把冰雪续命丹给我，我也想看看，是天一教的秘术更好，还是咱们正派的武功最强。”

　　瑰夜闻言冷笑一声，说：“你非要吃这种吊命的玩意儿，那也好，你吃啊，我也想看看，等你冰雪续命丹用光了，还能摸出个什么宝贝儿来。”

　　清敏师弟小声说：“法洁道友，不用和她拼命吧？”

　　法洁道友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挥手，法道从怀中摸出个白底红纹的小瓷瓶，倒出一颗鲜红的丹药，却没有送到她嘴边，而是在半空虚虚举着。法洁道友看也不看，抬手拿过丹药，放入口中。

　　这个冰雪续命丹功效超强，片刻后，法洁道友的面颊现出红润的颜色，手臂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她振臂一挥，甩开法道，步履稳健地朝瑰夜走去。

　　“小师妹……”

　　“别叫我小师妹。”瑰夜不耐烦地说，“我难道没有名字吗？”

　　法洁道友顿了顿，说：“瑰夜，这次咱们打赌，我输了，就任凭你处置；你输了，就把溯灵阵，不，把《清净三书》交出来。”

　　瑰夜朝我们一仰脸：“这些人都随我处置？”

　　法洁道友朝施言和我扫了一眼，坚定地点头。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现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想，如果法洁道友输了，大概施言能想出其他的办法，带这群人突围离开，随即觉得自己很可笑，敌人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我还想着突围。

　　瑰夜放下手，又在胸前抬起，掌心向内，轻轻笼住，仿佛双手握着一个无形的气球。法洁道友凝视着她的动作，也是双手抬起，却不向内，而是在面前一前一后地张开。

　　施言退回我身边，低声说：“有好戏看了，你是功夫电影爱好者？”

　　我茫然摇头。施言笑了一声，说：“我还挺喜欢看功夫电影的。”

　　法洁道友忽然一动，闪现在瑰夜面前，旋身闪避瑰夜的擒拿，反手一肘击中她腰间，瑰夜呃啊一声，像是痛得弯腰，却滑溜溜地鹞子翻身，在法洁道友背上借力，翻到一边。随即借着旋转站着了身子，又扑上来。

　　这次法洁道友明显是来真格的，终于展示了她的正宗武力。勾，抓，带，扣，踢，扫，瑰夜毕竟还是年幼弱小，体力和身材都不能和成年女性对比，仗着轻盈躲了几拳，腰间却没躲过法洁道友的回旋踢，动作顿时迟钝。法洁道友看出破绽，扣住她手腕，拉着她连转了三个圈子，转到第三个圈子上，瑰夜想借腰力转身，稍一用力，被击中两次的伤口便一阵抽痛，不自禁地弯了腰，法洁道友迎面一腿，踢得她横飞出去，在红色沙尘中连着打了四五个滚，衣带飞扬，头冠远远地滚落一旁。

　　法洁道友不再追击，看着瑰夜努力支撑身体，手臂一软，又倒在红色沙尘中，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头发全部散落，露出额头上大片被火烧伤的伤疤。

　　原来这才是她戴着头冠的真实原因。

　　她怨毒地瞪着法洁，抬手擦掉鼻子下的鲜血，却没有说话。法洁道友说：“现在，你是不是应该……”

　　杂修忽然大声惊呼，同时施言急跃而起，我只觉得眼前晃了一晃，李明珠凭空出现，腾腾地退了几步，好容易才站稳，笑嘻嘻地说：“哎呀，雁南归？很有力气嘛。”

　　法洁道友闲闲地转过身，说：“前辈，你也请多指教了。”

　　李明珠偷袭没成功，脸色不变，指着我笑了笑：“清光孩子怎么搞成那样？哈哈哈，这你们可回不去喽。”

　　法洁道友不再和他废话，直冲上去，脚尖一点，冲天而起，李明珠急忙打了个滚，躲开法洁道友从天而降的雷霆一击，单手撑地，肥脚飞出，正正踹中刚落地的法洁道友，让她横向跌出一步，错失良机。

　　或者枉死城是个便于武斗的地点。法洁道友一击不中，脚尖一点，抄起一丛破烂灌木，向他脸上飞去。李明珠闪身躲过，没想到灌木后是骸骨攻击，法洁道友在地上拾起一根骸骨当做灵剑，宛若竹竿打狗，骸骨抽在他身上乒乓作响，可惜李明珠是个胖子，多半不疼不痒。

　　我看得着急，胳膊肘一推施言，叫他上去帮她。施言奇怪地看我一眼，说：“干什么？”

　　“去帮她。”我说。

　　“现在她不是在代表大家吗？”施言沉吟，“一拥而上，和一开始说的不一样吧。”

　　我禁不住看一眼瑰夜，现在清敏师弟和法道把她扶在一边看守。头冠也捡了回来，帮她戴在头上。小姑娘终于知道人心险恶，低着头，不看眼前的打斗场景，也不出声，只是盯着自己的双手默默出神。

　　忽然听到一声呼叫，我一抬头，法洁道友手中的骸骨从我头顶飞过。李明珠紫涨了脸，显然被一个晚辈打到现在，大大地失去了他的前辈形象，他身子胖大，使不出法洁道友的灵巧飞腿，对着法洁道友便是一记重击，法洁道友双手交叉挡过，李明珠又是一记乱拳，击中了法洁道友身后的树木，树干格拉一声从中断折。

　　树干断折之时，我仿佛看到了一点闪光。

　　“这地方没有电光，对吧。”我问施言，“什么符都施展不开，因为这里是枉死城，是忘川和现实的落脚处，没有天地风雷的气息。”

　　施言一怔，说：“所以……所以你想干什么？”

　　我仰望着暗红色的天空，说：“正派的净化，就是利用天地风雷的自然之气，将死物的陈腐之气吹走。像是他们净化时化成的星尘，便是无数雷光闪现。你之前说你厉害，要是你能引来雷电……”

　　“那你就会死。”施言斩钉截铁地说，“现在是这样，等法洁打败了那个胖子，他们去麟儿城里打碎溯灵阵；我陪你回刚才那个绿光的城，解除你现在的奇怪样子，然后咱们再回麟儿城，和他们会合。”

　　“为什么不试试雷符呢？”我问施言，“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会死？”

　　“你闭嘴。”施言比平时更加暴躁，“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法洁道友被李明珠抓住，重重掼在地上，一片鲜红的尘沙如蘑菇云般腾起；她双手并拳，击中李明珠的太阳穴，随即兔子蹬鹰，李明珠从她身上倒翻出去，轰隆一声，撞碎了一片石头，黑乎乎地洒满一地。

　　杂修捧住头，在我身边发出痛苦的□□声。天地在颤抖，虽然不知道这阵法又怎么了，看起来终究不太稳定。

　　“不行也得行了。”

　　我过去捡起法洁道友刚刚失落的骸骨，朝施言笑一笑，至少我自己觉得自己在笑。

　　“来，你不会的话，我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