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的情书[穿书]》荀香九

16、腐尸

　　“快追！”法洁道友翻身上马，按住马背的一瞬间，她竟然有点手软，提了一口气才翻了上去。我不禁怀疑这不是简单的熟知虫性，而是某种十分耗费体力的驱魂大法。

　　有这种人站在我们这边实在是太好了。

　　我们纷纷上马，跟着黑烟狂追，黑烟专门挑树木密集之处钻来钻去，很快马儿就不能通过树木之间的缝隙。

　　法洁道友当机立断，丢下马儿，展开身形狂追而去。我们也只好纷纷下马，再次丢下自己的宝贵财产，跟着法洁道友钻进密林深处。

　　这片树林非常茂密，树木也越来越粗，竟然能完全挡住队友的身影，好像原始丛林一样。夜色越发深重，黑烟的去向越来越难以看清。我们索性放弃相信自己的眼力，只看着法洁道友滚银边的白衣，她往哪里钻，我们就往哪里钻。

　　正钻得紧张，突然乓的一声，接着哎呦一声惨叫，是清敏师弟的声音。

　　“没事吧。”我和法道同时问。法道随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表现出竟然和我英雄所见略同的高度蔑视。

　　“我没事。”清敏师弟垂头丧气的说，“太黑没看清，撞在树上了。”

　　我不禁摇了摇头，刚想说一句“烂泥扶不上墙”，他继续说：“……可是这就跟不上大家了。”

　　我一抬头，四下寂寂，一片漆黑，正清观的人确实在我和清敏师弟说一句话的功夫里窜得无影无踪。

　　这又和当时同门失散的状况一样了。我心中大惊，不顾清敏师弟抱着腿哼唧，硬是抓着他手臂，带他提气上树，我们站在树上举目四望，树林中悄无声息，平平静静，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经过的迹象。

　　“对不起啊，法洁道友。”我对树林轻声说，接着大吼起来。

　　“你——们——去——哪——里——啦——”

　　无数夜鸟被我的吼声吓得腾飞而起，树木耸动，像是经历了一场酷烈的夜风。接着远远的地平线上有五个白色身影跳上了树，像海鸥般轻盈的滑翔而来。我刚想上去迎接他们，法洁道友就冲上来劈脸给了我一记大耳光，我顿时看见了双倍的星辰。

　　“你喊什么喊，害得我追丢了！”

　　离开了正清观的法洁道友似乎染上了打人的恶习。或者她一旦情绪激动，就一定要通过肢体语言来表现。而且这女人手劲好大，可以比得上一个普通男性。我苦笑着说：“对不起啊，都怪我……”随即右边脸上也挨了一记大耳光。

　　我已经分不清眼前看到的是什么东西了。牙龈隐隐发痛，嘴里尝到血味。我有点不高兴了，就算是我耽误了他们，打一下也应该过瘾，没必要二段连击。

　　晕眩中我渐渐看到一排白牙，是法道在笑，和他的同门挺高兴的看着这边。

　　“我还有一只铁线控尸虫。”我吸着气说，“法洁道友需要再烧一遍……”

　　这次不是耳光，而是一记抽在下巴上的迅猛直拳，我还在毫无防备的说话，这一记冷拳打得我往后一仰，上下牙咣的一声撞在一起，差点铡断舌头喷血而亡。而法洁道友很生气，跺着脚说：“你怎么不早说！你早说还有一只！”

　　我眼泪汪汪地捂着差点被她打烂的下巴，痛得一时间说不出话。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经常一个人。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隐约看到脚下树林还在耸动，好像酷烈的夜风还没吹完。

　　我的超声波应该没这么厉害吧。

　　心思只转了一转，法洁道友和法道同时惊呼。在森林深处似乎有个庞然大物慢慢挺身而起，从它身边不断传来树木折断的声音，夜鸟惊飞，野兽咆哮，那东西的身形越来越大，我们已经站在树上，此刻居然要仰视那东西，都觉得头皮发麻。

　　“师兄，那是什么？”清敏师弟哭咧咧地说，“是我们把它吵醒的吗？”

　　我刚心叫不妙，胃部随即受到一击暴击。那里有交叉神经束，突然袭击之下顿时打得我弯腰呕吐。法道站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好有趣呢。清光道友，你说是不是？”

　　我从喉咙里像呕吐一样干笑了几声。作为对我笑声的回应，法洁道友呛啷啷抽出长剑，灵剑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接近银色的电光。其余四人纷纷抽剑，只有我还一时吐得起不来。相比那个庞大的阴影，他们的剑很细小，黑夜中好像手持荧光棒的追星团。

　　“师兄。”清敏师弟的声音里全是哭泣的调子，“我腿好痛。刚才撞在树上我没敢说，现在好痛啊。呜呜呜呜。”

　　我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去摸清敏师弟的腿，手感让我内心更加烦乱。他的腿肿了，不知道是骨裂还是骨折。

　　“我有伤药。”我抖着手在怀里找药，摸到瓶子递给了他，“快吃。”

　　清敏师弟接过药瓶，开始窸窸窣窣地拔盖子，不久又哭咧咧地说：“拔不开……”

　　废物啊，真是废物。还没等我说话，法道倒是开口了：“那先吃我们的伤药吧。”

　　对清敏师弟说话他倒是挺温和的。清敏师弟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忽然法道啊地叫了一声，声音可疑。

　　“你干什么！”

　　“对不起……”清敏师弟抽着鼻子，“对不起……”

　　借着隐隐的剑光，我看到法道似乎在身上拍来拍去，不由有点幸灾乐祸，当然表面还要兄友弟恭。

　　“怎么了？”

　　“刚才看不见，我不小心咬了他……”清敏师弟抽抽搭搭地说。

　　原来看别人倒霉是很开心，我也笑得露出了牙。

　　法洁道友在我脑后甩了两下剑，声音如风雷动，像是要砍掉我的狗头。我顿时不笑了。她剑指前方，傲然说：“恐怕我们不需要跟着铁线控尸虫，前面那不就是传说中的腐尸之王？魔教喜欢操纵尸体，这次我们就给它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像一只扑向黑猫的蝴蝶，脚尖一点，甩起轻功飞了过去。我抓着清敏师弟，和四个队友一起紧跟上她。

　　我们赶到的时候法洁道友已经和腐尸之王激烈的斗了起来。她用剑像是跳舞，一沾即走，轻功高超，借着树干上下翻飞；而腐尸之王身形笨拙丑恶，味道臭得要命，好像一大坑陈年老屎。我们半路上就被这味道熏得不能自理。真不知道魔教中人是以怎样的心态操控尸体，就算入了魔教，也不必如此自暴自弃。我扶着清敏师弟走得很慢，等我到了，其他四人已经结成北天拱极星阵，上蹿下跳地对腐尸之王发动了攻击。如果我在一边站着掠阵，太过袖手旁观，显得不太好看，于是我问清敏师弟：“你一个人能不能行？”

　　清敏师弟一直抽抽噎噎的，好像腿真的伤得厉害，幸亏他还有点理智，低声说：“师兄，我没问题。”

　　此刻别说没问题，就算有问题，也只能自己克服了。我扶着清敏师弟在树上坐好，也拔剑加入了战团。

　　对付这个东西，我的经验真的很少，上次误打误撞才消灭了两只。这次没有铁线控尸虫，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它干掉。但法洁道友还在沉着地发动攻击，想必她经常行走江湖，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我们以她为阵眼，像是对付一个活着的巨人。

　　“快结星罗阵！”法洁道友大喊。

　　我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

　　“清光！”

　　“啥？”我说。

　　“快结阵！”法洁道友咆哮出来。

　　我哪会啊？

　　我刚想反驳她，忽然感觉我好像真会，一串串咒语从我口中顺遂的吐出，像从石兽嘴里流淌而出的泉水。随着道家咒语出口，我们几个的脚下都亮起了接近月色的光芒，光芒越来越强，逐渐和彼此连为一体，形成了一个形状古怪的符。

　　光芒照亮了一脸严肃的法道，照亮了满脸傲然的法洁，照亮了三个年轻的后辈弟子，也照亮了腐尸之王。它还在挣扎，每一个动作都越发吃力迟缓，光芒像是巨大的果冻将它包裹其中。

　　有了光芒，我才看清这东西的大概形状。它不是一个巨大的尸体，而是很多块碎尸拼凑起来的简略人形。巨大的手掌由五条腿组成，腿的末端是无力下垂的人类脚踝，腿上层层叠叠的都是脸，睁着茫然的眼睛。

　　我忽然觉得在哪听到过一个故事。关于大天狗的恐怖传说。

　　这具破碎的身体非它自己所愿，它也是被咒法困在此地，无法离开。

　　遥远的地方传来隐约的声音。我以为是自己一夜没睡困得耳鸣，未加理会。过了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响，我看到法道脸上也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们彼此张望，队友的脸上都有些茫然。

　　符咒的力量这么强？光芒有这么亮？为什么我能看到大家的表情？

　　我猛然抬头，天空已经开始隐隐发白。不是我的星罗阵能力强大，而是因为天已经要亮了，太阳即将出现在地平线。

　　天亮了。这个念头让我们每个人心中抖了一抖，和尸体的战斗拖到天亮，就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