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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虚惊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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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啊!滚——!”少年凄厉痛苦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伴随着瓷器砸到地上的声音,听的人一阵阵心惊胆战。
本该在屋内服侍的人都被里面的人赶出,只留下淑妃和睿王在里面,就连睿王妃也为了照顾秦长霖的心情出来了。
“霖儿。”淑妃含着泪,想上前安慰秦长霖。
“不要过来!”秦长霖背对着她,余光瞥见地上的影子动了动,立即大声喊道。
“七弟!”睿王皱起眉,虽然心里也心疼弟弟,却不得不呵斥他对母妃的无礼。且他心里也希望秦长霖能坚强一点,只是一道伤疤。
睿王在战场上看过多少流血和牺牲,手下的将士断胳膊断腿的,半截身子都没了的……相比之下,秦长霖的这伤都不值一提了。
已经两天了,秦长霖还是这幅不能接受现实的样子,把包扎的纱布撕了,再不肯让太医诊治。
这样不但无益,反而会耽误伤情。
“你若是还想要你那张脸,就不要无理取闹了。”睿王冷静的劝告:“这两天我们拦着,父皇才没过来。你冲我们发脾气没关系,但要是让父皇看见,可是大不敬你知道吗!母妃为你伤透了心,你真是——”
“好了,枫儿,别说了。”淑妃摇着头,哽咽着拉住睿王的手臂。
“母妃,他不小了。”睿王恨铁不成钢,他将淑妃扶到一旁坐下,接着又对秦长霖说:“这件事我已经告诉柳羡了,希望能通过她请神医出手帮你治疗,你也不必太忧心。”
听到这话,秦长霖脚步一动,又猛的停住,依旧背对着淑妃和睿王。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脸上的疤,自清醒后第一次说话没有带绝望愤怒情绪的声音有些抖:“你告诉她了?”
秦长霖微微转头,看着铜镜里略模糊的自己,和即使面容模糊脸上却还是清晰可见的伤疤,忽然又失控了:“不!我不见她!你不要告诉她,四哥,你不要告诉她!我求求你了,我不要她看见!没用的,我知道治不好了!我知道的!”
秦长霖蹲在地上,抱住自己。不知道是说给睿王还是说给自己,他哽咽地轻声呢喃:“没用的,没用的……”
那一刀是冲着把他开膛破肚的目的挥来的,即使他躲过,只被刀尖扫过,伤口也深可见骨,鼻骨开裂,右眼皮被拉成两瓣。若不是他运气好,可能右眼都保不住了。
他这个样子,以后怎么见人。
别人会对着他指指点点。
还有柳羡……
柳羡……
秦长霖在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又绝望又自卑。
“长霖……”看到他这样,睿王也无奈。他这个弟弟就是从小太娇生惯养,人人宠着,太过顺遂,才一点挫折都受不住。
“母妃,四哥,你们出去吧,好不好?我想一个人待着。”秦长霖躲在阴影处,哀求道。
睿王看了眼淑妃,见淑妃点头,便扶着淑妃退出了房间,还体贴地合上门。
“哎……”看着紧闭的房门,淑妃又忍不住叹口气,红了眼眶。
睿王见此,低声安慰:“母妃莫要过于忧心了。”
淑妃摇摇头,用力握了握大儿子搀扶她的手,闭了闭眼轻声问:“柳丫头什么时候能到京?”语气中难掩忧愁。
睿王低声答道:“应当过两三天天就能到了,她从江南赶来,总需要几天的。”
淑妃知道江南路远,三四天,已经很快了,相必是一接到信就往回赶了。
“哎……”淑妃慢慢走着,“难为那孩子了。”
睿王道:“她待七弟一直上心。”
“是了。”淑妃点头,想了想又道:“其实本宫一直挺喜欢柳丫头的,当年若不是平王把这门婚事截了,现在她就是咱们家的媳妇了,长霖也好有人看顾。”
睿王轻轻皱了皱眉,这事当年淑妃向永安帝提起前,就同他透过口风。他当时就不是很赞同淑妃的想法,但事关柳羡名誉,他也没有多话,只是将这事告诉了柳羡让她自己处理。“她现在已经是沐王妃了。”
“母妃知道。”淑妃看了谨言慎行的大儿子一眼,没再说什么。
江南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柳羡骑着马,鞭子扬的飞快。
柳羡接到消息,安排好诸项事宜,次日便和墨玖、江予止,三人轻骑便装,一行往京城赶去。
若是她和墨玖,两天也就能赶到了,可如今还带着一个江予止,生生拖慢了一天的行程。
急的柳羡恨不得把江予止捆在马背上一路带着。
饶是这样放慢速度,江予止还是累的够呛,最后一天赶在关城门前到了京城,三人直接去了睿王府,下马的时候,江予止好悬没有滚下来。
“你也在边关呆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见长进。”柳羡及时从侧面托住江予止胳膊,才没让他摔在地上丢脸。
“呵。”江予止对三天都逼着他赶路的人没有好脸色。
早走一直等候的下人,领着他们往里走。
走到一半时,便遇见了收到消息往前来的睿王。
“睿王兄。”柳羡开口唤道。
就要行礼,被睿王抬手虚拦住了。
“没有外人,不必如此了。”睿王道:“本以为你还要过两日,不想今天便到了,难为你一路辛苦。”
“无妨,七殿下怎么样了?”
睿王摇摇头:“你见了就知道了。”
睿王转身带着柳羡继续往里走,江予止吊儿郎当地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淑妃娘娘可还好?”
“母妃还好,就是忧心七弟。我才把她送回宫中。”
“七殿下性命无忧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睿王兄和淑妃娘娘且放宽心才是。”
“自然。”睿王缓声道。
柳羡本想问问刺客的事,但眼下不是好时候,准备解决完秦长霖的问题后再询问不迟。
不多时,便到了。
柳羡见门关得严严实实,试着推了推,没推动。
“他不愿见人。”睿王在一旁解释。
柳羡一想便想通了其中关节,反而替秦长霖说起话来:“他打小就骄傲,一时颓丧也是有的。”
睿王点点头。
柳羡又轻轻叩了叩门,叫道:“七殿下?”
里面无人应声。
柳羡静心听着门后不远处的呼吸声,又叫了几声。
最后柳羡改了称呼,放柔了声音唤道:“长霖,让我见见你好吗?我很担心你。”
里面的人沉默了很久,柳羡干脆让睿王带江予止去休息,自己则耐心等在外面。
过了好一会儿,柳羡坐在门口,背靠着门都开始愣神了,里面才传来轻轻的一声:“我不想你看,我已经不好看了。”
声音轻的随时能消散在空气中,像是错觉。
柳羡扶着门站起来,耐心地说:“好看的,我带了江神医来,你应该知道他的本事。再不济,还有一些能将疤痕隐藏起来的手段。这不算什么的,你也太在意了。听话,长霖,给我开门。”末了又温温柔柔威胁一句:“你不开我也能闯进去,我这么风餐露宿的赶回来可不是为了等在你门口的。”
柳羡还是很了解秦长霖,也能治得住他的。果然,门里面秦长霖像是纠结够了,终于来开了门。
只是人还躲在门后,用袖子遮着脸,低着头不愿意看柳羡。
柳羡知道他不想见人,进去后就关上了门,但是也不惯着他,直接走近上手掰开秦长霖遮掩的胳膊,按着他的脸细细的看了伤口。
可怜秦长霖又打不过她,又不敢发脾气,除了刚开始反抗几下,没成功后就像个鹌鹑一样被柳羡摆弄,就是眼里含着一泡眼泪要掉不掉,可怜巴巴的。
柳羡看够了伤口——御医还是不错的,伤口处理的很好——然后拿出帕子给秦长霖擦眼泪,边擦边数落人:“我当多大的事,听到消息急坏了往京里赶。你也是越大越娇气,这点疤,都不用神医出手,我就能帮你祛掉,也值得你这么着,天塌了一样。”
秦长霖吸吸鼻子,叫起一个久违的称呼:“柳羡姐姐……”
于是柳羡摸摸他的头。
最后柳羡还是让人去请了江予止过来医治,之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宽秦长霖的心。柳羡之前只有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只为让秦长霖相信这事不值一提,这样他方能调整好心态。
在睿王府药材也找的齐全,江予止三两下配好药递给秦长霖:“诺,天天擦,过两个月就能淡下去,之后我再给你换一种药,不到半年就一点痕迹都看不出了。”
“真的?!”秦长霖又惊又喜,忍不住问道。
江予止自然不肯被质疑,任何情况都不行,闻言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正要出言讥讽就被柳羡拿吃的堵住了嘴。
睿王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直接拱手道谢,还准备了一堆十分丰厚也对江予止胃口的谢礼,一看就是被人提点过。
江予止很满意,不过嘴上还是说:“要不是柳羡千求万谢,本神医才不会来,哪怕你们是皇亲国戚,在本神医眼里也一文不值。”
睿王四平八稳地回答:“神医超脱世俗。皇亲国戚也不过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和百姓一样会生老病死,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嗯……”江予止这才多看了睿王几眼,有一说一,睿王这种征战沙场的真汉子他还是敬佩的。“我看你比秦临渊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