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莹盈

18、第 18 章

　　胡一彪在夏雨瞳的办公室里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椅上“咔嚓咔嚓”地吃着薯片，掉了一地的渣。

　　夏雨瞳拿了瓶矿泉水走过来，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甲亢虽说是高代谢易饥饿的症状，但照你这么个吃法，我觉得你以后还得担心一下自己的高血压高血脂。”

　　胡一彪把薯片放到一旁，接过矿泉水，

　　“感谢夏老师的关心。”他冲着夏雨瞳笑的好不灿烂，“说起来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小丫头的？”

　　“秦驰最近几次来找我做心理辅导都带着她，我看她一个人坐在车里也挺无聊的，就叫秦驰把她也带上来。反正... ...”夏雨瞳抽出纸巾递给他，“秦驰没反对，那小姑娘也是乐意的。”

　　胡一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夏老师这话里有话啊。”

　　“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夏雨瞳走到窗前，反问胡一彪，“两个心里都是千疮百孔的人相遇，会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同类气息所吸引，凭着本能去相互依靠来获取那一丁点暖意。”

　　“她到了，”夏雨瞳盯着楼下，“这孩子很聪明也很敏感，你说话的时候多注意些。”

　　诺大的办公室只有胡一彪和陈蕊两人，陈蕊端着一杯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又放下。

　　“要糖不？”没等她回答，胡一彪直接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掏出一盒方糖推到她面前。

　　“谢谢。”陈蕊从盒子里捡出两块糖，放进咖啡中，又用小勺搅了搅。

　　“你给夏老师打电话说想见我，还需要一个安静不会被别人听到的环境，”胡一彪指指自己，又瞅了瞅这办公室，“人和场地都给你凑齐了，说说你有什么事吧。”

　　“你在马元安那儿做卧底的时候，他很信任你，”陈蕊放下手中的小勺，“当初他掌控着整个津港的货运，所以不论什么生意都得过他的手。”

　　胡一彪抬了抬眉，“我当过卧底这事，支队里都没几个人知道，倒是被你给发现了。”

　　“我哥倒腾军火，多多少少会打听到点消息。说这马元安有一个得力干将，在他得罪刘老大的时候硬生生剁了自己三节手指头才把老板保下来，”陈蕊的目光从他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指套上划过，“谁成想到最后，这手下居然是个卧底呢。”

　　“你来找我，不是来和我展现你的推理能力吧。”胡一彪还没猜出陈蕊今天的目的，也不着急，“其实我有点好奇，按道理呢，咱俩也不熟，有事你为什么不找秦驰呢？”

　　“秦驰自打上次住院之后，状态就不是很好。我有一次看到他在楼下遛狗的时候，坐在长椅上对着旁边的空气说话。”陈蕊想到这里有些担心，“我问过夏老师，秦驰很可能是因为脑部二次受伤，出现幻觉了。”

　　胡一彪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倒是有些认真起来，“你是想叫我... ...作为领导去劝秦驰抓紧到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吗？”

　　“在解决714案之前，任何人都劝不了他。”陈蕊摇摇头，“但是他既然想全力以赴调查真相，那我就不想用其他事情来分他的心。”

　　“秦驰是个好警察，但这件事我不能和他讲，所以我需要找另一个好警察。”陈蕊这话让胡一彪“噗嗤”笑了出来，

　　“丫头，你说秦驰是个好警察我倒是能理解，但你又怎么敢确定我这个人是好是坏呢？”

　　“保护一个好警察的人，难道能是坏人吗？”陈蕊看着胡一彪笑了，“秦驰追捕程岩受了伤，你把路铭嘉骂的狗血淋头；他昏迷住院，你跟着一帮警员24小时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门口；无论哪次我听到你们支队有案子出现场，你这个正支队长都缺席，全权让秦驰这个副支队长做决定下命令。”

　　“要不是猜出来你是被你的领导安排去保护秦驰，那我都要怀疑你是爱上他了。”陈蕊直起身，“所以我选择赌一把，赌你和你的领导，站在正义的一边。”

　　“你这小丫头，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胡一彪不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可以说你找我真正的目的了。”

　　“我要举报，”陈蕊盯着胡一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举报津港市公安总局领导与犯罪分子勾结，以权谋私，贪赃枉法。”

　　陈蕊离开后，胡一彪站在窗前盯着手中的SD卡，感叹一声，

　　“果然是个不小的麻烦啊。”

　　秦驰给陈蕊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未接通。

　　正常来讲，他给一个人打电话，哪怕是他父亲，他前妻，对方没接就说明现在有事，那便不打了。

　　可是今天，他连着拨出几次号码之后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却有点莫名的烦躁。

　　他皱了皱眉头，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秦队。”路铭嘉很快就接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秦驰问道，

　　“我刚去市局开会了，现在正要回队里呢。”

　　“你先别急着回队里，去一趟我家，看看陈蕊在不在家，我给她打电话没接。”秦驰看了眼时间，“她要是在家的话叫她回我电话。”

　　路铭嘉听到这个任务有点无语，但boss发话又不敢不从，只能调转车头向秦驰家方向驶去。

　　好在秦驰住的地方离支队倒是不远，过了不到20分钟，路铭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秦队，我到你家了，但这孩子不在家啊。”

　　“她去哪儿了？”

　　“这我哪儿知道啊，但是我敲门的时候听到狗叫声了，所以肯定不是去遛狗了。”路铭嘉想了想，“会不会是去学校了？毕竟都是高三的人了。”

　　“嗯，那就去学校找吧。”

　　“不至于吧... ...都这么大人了，而且这大白天的... ...丢不了。”回答路铭嘉的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又一次听到手机传来“您呼叫的用户无法接通”之后，秦驰抬手揉了揉眉心，

　　“技术科吗？我秦驰，我现在给你们发一个手机号，赶紧给我做个三角定位。”

　　路铭嘉只觉得自己心力交瘁，去市局开了个会而已，像往常一样正要回支队干活，就被领导一个电话叫到他家查看一个和他关系不明的18岁少女的下落，紧接着在苦兮兮前往学校的寻人路上，接到了技术队的电话，说领导给了他们一个手机号要求马上做定位，在津港大饭店院内，叫他赶紧带个探组进行实地搜索。

　　那个手机号要不是陈蕊的，路铭嘉打今儿起就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念。

　　陈蕊从夏雨瞳办公室出来，只觉得好像事情完成了大半，可又隐隐感觉到自己不过是揭开了冰山一角，仍未窥见全貌。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

　　望着热闹的西餐厅，里面有约会的情侣，家长和孩子，还有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在谈工作。

　　路铭嘉爬了好些层台阶才上来，他靠在一个柱子上气喘吁吁地看着陈蕊，

　　“我说你这孩子，跑这儿来是干嘛呢？”

　　陈蕊看到他倒是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还问我怎么来了，你知不知道秦队找你都快找疯了啊，别在这儿站着了，走吧，我送你去见他。”

　　“我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就一小会儿。”陈蕊闻着熟悉的味道，有些不舍，“你去忙你的吧，等过一会儿我自己去找他，辛苦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脚步声传来，这回，是秦驰。

　　他走到陈蕊身旁，盯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你在这儿干嘛呢？来多长时间了？”

　　有太多的事情想告诉他，可话到嘴边，想起她向夏雨瞳咨询秦驰的病情后得到的结论，陈蕊便开不了口了。

　　“我们都在找你，很着急的，”秦驰瞧出来陈蕊脸色不佳，“给你打电话你还关机，什么情况？”

　　“没电了。”

　　“哦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夏雨瞳说秦驰有社交障碍，倒是不影响他嘲讽别人，“来这儿干嘛呀？”

　　“小时候，我哥经常到这来接我。”陈蕊又看向餐厅，想着过去的事，心里又酸又涩。

　　“选这儿是什么意思？”

　　“因为... ... 有好吃的。”她笑了笑，“小时候，我俩偷跑进来玩，就觉得这个餐厅好气派，好高级的样子。后来我哥偷钱给我买里面的蒜香面包，他们家的蒜香面包特别好吃。再后来我哥有钱了，就总带我来这儿吃，他也爱吃蒜香面包。”

　　秦驰听到这些后，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过去没听你说过，早知道也带你来了。”

　　陈蕊斜了他一眼，“你以为，你能代替我哥带我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秦驰看着陈蕊，表情竟然显得有些无辜，“我也想吃点好吃的。”

　　陈蕊明白他这是想逗她高兴，也没戳穿他，“你们查我爸妈的案子，有什么新进展吗？”

　　“我到今天才知道，当年我哥，是有机会救我爸妈的，但是因为我，”没等秦驰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我，我爸妈被杀了，后来我哥为了给爸妈报仇，也被害死了。”

　　“所以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她低下头，不想让秦驰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我是来接你的，你要是想再待一会儿，那我在车里等你”秦驰想拍拍陈蕊的肩，手刚抬起来又放下了，转身离开。

　　陈蕊又看着那个餐厅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下了楼。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陈蕊系好了安全带，等着出发。

　　一个纸袋递到她跟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陈蕊呆愣愣地盯着纸袋，又看了看秦驰。

　　“我... ...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儿都喜欢什么，”秦驰把纸袋放到陈蕊手中，“你说那个蒜香面包好吃，我就想着，你吃了这个会不会开心些。”

　　陈蕊扯开袋子，刚出炉的面包还热着，她咬了一口，

　　很好吃。

　　到家了，陈蕊下了车，秦驰把车子停在一边跟了过来，

　　“最近支队比较忙，没多少时间能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击锤。” “嗯。”

　　“钱还是在那个抽屉里，多买点吃的，不够了和我说，我再给你。” “嗯。”

　　“你们李老师前两天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再逃学她就要报警了，我说我就是警察，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嗯。”

　　“天快黑了，你赶紧回去吧，我看着你进门我再走。”

　　陈蕊向前走了两步，停住了，突然转身扑到秦驰的怀里，

　　她将耳朵贴在秦驰的胸膛，听着“咚咚”的心跳，轻声地说，

　　“现在的女孩儿，都喜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