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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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天气晴朗，林朗有些烦躁，有个刚出院没几天的患者出现术后并发症，又经过抢救住进重症监护室，患者家属在医院里不停闹事，耽搁了查房时间。
“林医生，VIP病房那个殷先生真有孝心，昨天值班的小玲说他昨天陪了患者一整天呢，有其他家属来换班都拒绝了，就自己带着孩子在病房巴巴守着。你有没有看到，刚刚他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看呢！”护士杨娟一回到医生办公室便开始兴奋地嚷嚷。
“没看到。”林朗整理着手里的病例，淡淡回答。
她理解杨娟这种刚出校门年轻女孩的心思，每个女孩都有过青春萌动情窦初开的时候。
“怎么会没看到？我感觉他肯定是在看我！郭医生，你看到了吗？”杨娟继续叽叽喳喳，似乎急于求证。
郭医生笑着摇头，他敢肯定，林朗说的没看到，是根本没看到那个能瞬间秒杀大部分女性的帅哥。“我劝你还是早点死心，人家儿子都七八岁的样子了。”
杨娟大受打击，忍不住咆哮，“为什么！为什么帅哥都是属于别人的！现在我心不想死，人好想去死一死。”
接着，她恼怒地瞪大双眼，“话说，那位殷先生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儿子啊？到底是哪个没有道德底线的女人勾引未成年人？”要不是那对父子容貌太相像，她真认为那个孩子是领养的。
或者，他们是兄弟俩？
“你没必要妄自菲薄，或许他是丧偶或离异。”林朗漫不经心地接口。
杨娟和郭医生呆了呆，互相对视一眼，很难相信一本正经的林朗会如此……毒舌。
今天是周末，不用出门诊，做完查房记录，林朗可以直接下班。
她先去职工浴室冲了个澡，出门时遇到了宁华正从职工宿舍出来去食堂。
“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晚上有时间吗？我有两张演唱会门票，国内最当红小鲜肉的演唱会，票是我托人多花两倍价格才买到哒！一起去嗨皮嗨皮吧！”宁华挽着她手臂。
林朗轻笑着推脱，“不了，你找别人吧。”
宁华不依，“哎呦去吧，年纪轻轻干嘛非要弄得跟苦行僧似的三点一线。女人要懂得享受生活，让生活多姿多彩起来！”
林朗无奈婉拒，“我姑妈来了，晚上得回去陪她。”
“得，你姑妈和大姨妈一样准时，这回又便宜我家那口子了。”
林朗失笑，其实她知道宁华一直在努力帮她找快乐。“中午请你吃饭吧，就当补偿失约。”
“算你有良心，我要吃西餐！”宁华假意捶她手臂。
林朗点点头，“好，听说职工食堂新出一种腊肉披萨。”
宁华咬牙，“你就抠吧！”
——
周末职工食堂人不多，二人点好餐索性坐下来在这里吃。
“喂朗朗，那边有个帅哥在偷窥咱们。”宁华咀嚼着腊肉，双眼放光。
又是帅哥，林朗蹙眉，她不喜欢这种无聊话题，“专心吃饭。”
宁华翻个白眼，“我说真的，是一个小正太。”
林朗回头，果然看见一个七八岁样子的男孩在门外看着他们这边，目光专注而惶恐。
看起来有些眼熟，林朗觉得自己没什么孩子缘，平时只接触过几个亲戚家的孩子，面对孩子她确实有点束手无策。
细看之下，这个男孩似乎有过一面之缘。
“小朋友，过来过来，对对，说你呢！”宁华冲食堂门外招手。
男孩羞怯地走进来，目光时不时瞄着林朗。“阿姨们好……”
宁华满眼含笑，“你好呀，小帅哥。”
他一走近，林朗忽然想起来他好像是张惠患者的曾孙。前天下午，在病房门口见过他。
“我……我不叫……小帅哥。”殷悦偷瞄林朗，弱弱改正。
因为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妈妈，他紧张过度，说话不太利索。
“那你叫什么？”宁华伸手捏捏他脸颊，笑得春光灿烂。
殷悦想躲开她的突然袭击，又想起不能在妈妈面前对她朋友表现失礼，“我叫……殷悦。”
说完，又偷瞄林朗一眼。
“音乐？哈哈，好名字！她叫朗朗，你俩真有缘分！”宁华仿佛听了笑话一般乐不可支，“我叫宁华，你可以叫我宁姐姐，或是华姐姐。”未婚女人都反感被孩子称呼阿姨，尤其她们比这孩子才大了不到二十岁。
殷悦嘴角抽了抽，从善如流地接口，“宁姐姐好，朗朗……姐好。”
“还没吃午饭？”林朗停下筷子问。
“嗯，早上急着过来看……太婆，只吃了一块面包。”见林朗神态和善，而且首先关注他有没有吃午饭，殷悦心里顿时异常温暖，幸福之情溢满胸腔，激动不已。
她现在没有戴口罩，依然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现实中妈妈的容貌，原来他的妈妈这么漂亮，比画上的还美，虽然那副眼镜很影响审美，但有句话叫做相由心生，他觉得她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妈妈。
爸爸之前居然诋毁妈妈，说她只是中等姿色。
“牛肉面可以吗？”林朗起身准备去窗口给他买一碗面。
殷悦拉住她，小心翼翼开口，“其实……吃披萨也可以的。”
林朗不是个自来熟的人，一般情况下她很少主动接触陌生人，尤其最近一年多，原本知性温和的性情更是略显孤僻，同事们大多私底下称她为冷美人。
现在这样莫名想对一个陌生孩子好的心情来得实在突然，对着殷悦萌动而灿亮的双眼，她似乎有满腔难以言状的情绪呼啸而来，急于宣泄。
这种情绪使得她有些措手不及，做起来却又自然而然。“披萨没营养，牛肉面荤素均衡，不油腻。可以吗？”
殷悦的心脏此时像个小锤子，狠命捶着胸脯，眼眶忽然酸酸涩涩，“好。”
怎么会不好？只要能和妈妈多呆一会儿，让他吃妈妈的剩饭都可以。
“得得，你们姐弟俩一见如故，还是我去给音乐买牛肉面吧，我很愿意为小帅哥服务。”宁华起身抛个媚眼，顺便又在殷悦脸上捏一下。
她看得出来，林朗对这个孩子很友善，难得林朗遇到个投缘的人，虽然是个小孩子。
“朗朗姐，我……叫殷悦，殷勤的殷，悦己者的悦。”餐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殷悦连忙重新自我介绍。“你也可以叫我……如意，这是小名，不过，只有我爸爸这样叫我。”
说完话，他还试着去观察林朗的反应，见她只是眼神愈发柔和之外，再没有其他情绪，殷悦略有失望。
看来妈妈真的是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爸爸说他的名字和小名都是妈妈起的，自懂事以来，如意这个小名他一开始很不喜欢，感觉听起来像个女孩名，娘里娘气的。但爸爸说妈妈很喜欢，如意意寓符合心意，称心满意。
林朗下意识低头凑近殷悦，听他说着悄悄话，心里软软的。“唔，很高兴认识你，如意。”
听到妈妈叫他名字，殷悦脸颊腾地染上红晕，低下头，有些害羞。“我……也很高兴。”
林朗不笑的时候神色显得格外沉静严肃，让人不敢亲近。可实际上，她只是不擅于张扬，不喜欢和不熟之人沟通而已。
一顿饭下来，殷悦积极踊跃地与林朗说话，恨不得只说话不吃饭，由此便将林朗的性情摸透七八分。
况且，血缘关系决定了他们很容易彼此亲近。
林朗出奇地有耐心，不管殷悦说什么话题，她都愿意认真倾听，并适当发表意见。
宁华不甘寂寞，三番五次提醒她们要食不言寝不语，都被默默无视掉。
“是我发现的小正太，结果让你抢走了。”宁华似怒非怒地抱怨。
殷悦又脸红起来，偷瞄着林朗不知该说什么。
和妈妈交流很舒服，她说话时不是以大人对待小孩子的那种说教语气，而是以朋友的态度交流，会聆听他的想法，会以征询的方式给予见解。
今时今日，殷悦才得以感觉到，什么是母爱，什么是宠爱。
林朗笑出声，把宁华的委屈当娱乐，“晚上你不是还可以看到三个最当红的么。”
宁华恨恨反驳，“可是我发现音乐小帅哥比他们还漂亮很多。”
“那你赶紧答应孟启信的求婚，自己生一个。”林朗心情很好，忙打趣好友。
宁华恶寒了一下，“饶了我吧，姑娘我才二十六，青春正当时，让我垂涎小正太还可以，让我现在生小正太，呵呵，免谈。”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见林朗终于打发走宁华，殷悦面带郁色，“朗朗姐，宁姐姐是不是讨厌小孩，她为什么不愿意生小孩？”
他听四姨婆说过，现在年轻女孩都不愿太早生孩子，生孩子会身材走样，会有心理负担，会影响夫妻二人世界，等等。
是不是妈妈也是因为这样，才抛弃他们，甚至忘记他们？
殷悦蹙着小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林朗失笑，“宁姐姐不是讨厌小孩子，而是……因为她自己还在成长。”
这个话题难以言喻，林朗心底一动，殷悦这样在乎这个话题，是否因为他缺失母爱？那天殷嘉珊说过殷悦的爸爸是单身。
“如意，你妈妈……”林朗踌躇，不想勾起殷悦的伤心事，又忍不住询问。
“嗯？”殷悦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心情渐渐放松，“你是想问二姨婆为什么说我爸爸是单身么？”
林朗惊讶，没想到这孩子如此聪颖，还好他看起来并不难过。“主要是想问你是不是很想念你妈妈。”
“很想很想，我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想她！她一直在我心里，我很……爱她，可我过去从未见过现实中的她。”殷悦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朗，尽情倾诉着思念之情。
爸爸说，妈妈是在他满月后离开的，那时他太小，根本不会认人。
林朗恍惚问出口，“你妈妈她……去世了？”
多么残忍的事实，林朗更加心疼起这个没妈的可怜孩子。
“呵呵，不是的，我妈妈她很好！”殷悦不敢再说下去，怕自己忍不住会把实话说出来，万一吓到妈妈，爸爸一定会捶死他。
看来不是丧偶，那应该是离婚了。“哦，那就好。”林朗欣慰点头，抬起手腕看表，“如意，早点回去吧，出来太久家人会担心你。我也要回家了，有机会我们下次见。”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再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