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爱很爱你》薄露初零

5、第 5 章

　　赵健从一个象牙塔进入到另一个象牙塔，继续做着好学生。每每成曦和叶菲儿都讽刺带关切的询问生活是否枯燥时，赵健都以求知带新奇的姿态作为回应。对于这点，她们是确信的，赵健是那种自得其乐，能把乏味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津津有味的主儿。
　　成曦和叶菲儿刚刚出差回到北京，就接到了赵健的电话。他已经把入学等一干事宜都办妥了，要来参观成曦和叶菲儿的家。成曦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蜗居的寒碜，叶菲儿倒是大大方方的同意了。
　　放下电话，成曦急的直跺脚，“菲儿，这个弹丸之地怎么接待客人啊！”
　　“瞧你急的，要了解一个人，得从方方面面去看，这不是个机会吗，你听我的，没错。”菲儿一副很有经验的世故样。
　　赵健骑单车来的，他自己解释三环到四环不远，骑单车更方便。如意料中的那样，赵健看到这小屋，还是有些惊诧，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很礼貌的在外面阳光明媚，里面阴暗潮湿的小屋里跟她们聊了起来，他询问了她们工作的见闻，对北京的感受等等，还把自己学校的情况讲一讲，十平米的小屋子里充满了三个老同学相聚的热闹和真诚。他也没有劝她们找个好点的房子，但环视一周，看到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后，提醒她们过几个月得重新找地方了，否则她们将变成“寒号鸟”。
　　此后，赵健帮她们搞了两辆旧自行车，周末的日子她们三个便走街串巷的，领略老北京的胡同文化，特色小吃和首都印象。赵健担当了三人行的策划者，领队和导游。两个女孩子脱下职业装，穿起帆布鞋和牛仔裤，还原了青葱少女的风姿，在学校时都没有玩得这么开心。赵健还充当起了摄影师，咔咔的为她们留下了很多呲着小白牙的开心镜头。
　　叶菲儿只要有空，就劝说成曦从了吧！“多优质的男生啊，会生活，有情趣，这可是受益终生的优点。那天，人家来小屋，也没有刻薄我们的陋室，很尊重我们的选择，只是就下一步面临的问题做了提醒。你发现了吧，从此咱们的聚会都放在户外了，我觉得那是为了让我们出去透透气，而且做得计划那么周全，我们什么心都不用操，和他在一起，多轻松啊。”
　　成曦被菲儿说的心里也是甜滋滋的，可妈妈那像咒语一样的话又响起在耳边“找个比你小的，一辈子都是老妈子的角色，而且人家还觉得你是应该的”。成曦真像被套上了紧箍咒，此时脑袋又嗡嗡的难受。“菲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知道你说的没错，可以后路长着呢，很多事情说不准的，这是我妈定下的规矩。”
　　菲儿叹口气，“说你什么好呢，刻板。话说回来了，以后我不跟你们一起出去了，感觉自己像个二百度的大灯泡，讨人嫌的”。
　　成曦蹭的站起来，“那可不行，光我们俩，太尴尬了，赵健不也说了，咱们是老同学的聚会，你别想那么多啊。”
　　菲儿拗不过了，“那我们可说好了，费飞过段时间要来实习了，到时候，我们可要比翼双飞了啊。对了，咱们得提前找房子了，这房子是过不了冬的。这样吧，这个事情我来办，我们找个两居室，我和费飞一间，你一间，怎么样？”
　　成曦没有同意，“你们的小日子夹着我多没劲啊，我还是一个人住吧。”
　　叶菲儿急了，“你一个人住我可不放心，估计赵健也不放心，要不你去他那附近住吧。”
　　成曦腾的红了脸，“菲儿，哪儿和哪儿啊，你真能编排，再说，这段时间人家赵健也没对我说什么啊，我们就是同学，同学。”
　　“这就是赵健聪明之处，不是死缠硬打，而是证明给你看。要不然人家那么用心的带我们玩？这是小火慢炖，炉火纯青”。叶菲儿说着，手就缓缓举过头顶，整出一个大结局的革命手势。
　　成曦扑哧一下笑了，“菲儿，我就喜欢你的真性情，那么放得开。”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秋风萧瑟，满地红叶了。可以用四处漏风来形容小屋了。找房子迫在眉睫。由于成曦的执意不肯，叶菲儿奈他不过，便改变了租两居室的主意，租了一套一居室，卫生间、厨房一应俱全，能过起像样的日子了。不久，费飞来了，崭新的生活开始了。
　　叶菲儿还是将找房子的事情告诉了赵健，她是希望赵健能照顾成曦，拜托他帮成曦把这个事情办好。赵健自是没有二话。可这次成曦固执的像头牛，放了狠话，谁也别管，她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说是有想法，哪里有办法？她是想逼逼自己。
　　成曦没有选择网上寻找，或者找中介寻找，而是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跑到公司附近的一个小区，看到聊天的大爷大妈们就问，有没有出租房子的。就这样问了三天，还真有一家愿意出租的。这家本来住着一家三口，两居室，老两口住南屋，女儿住北屋，女儿出嫁了，北面的小屋就腾出来了，成曦住进去，就是和老两口合住了。成曦想了想同意了。
　　叶菲儿和赵健帮成曦搬家的时候，看到是这样一个环境，叶菲儿忍不住了，直说成曦没有进步，越过越抽抽，跟房东住一个屋檐下，不可想象。赵健没说什么，只是检查了一下房间的门锁，还有卫生间的门栓，觉得都没问题了，才放下心来。只是一再叮嘱，有事情，一定要打电话给他。
　　等成曦住进来了，才发现麻烦事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多。先是房东要求成曦不能带朋友来家里，这肯定不是问题，本就打算回来睡个觉，没想着成为朋友聚会的场所。二十多天后，距离交下个月房租还有一个星期呢，男主人见了成曦就提醒她快交房租了，一连提醒了好几次。成曦烦了，这个预警来的太频繁了，这么个碎碎念的老爷子，成曦只好提前三天给了他房租。
　　好景不长，房东两口子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成曦的睡眠质量严重下降。她想过去劝劝，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也不清楚缘由，这么贸然的去劝，徒增尴尬。或者直接跟他们商量，别吵了，成曦也觉得不合适，自己住在人家房檐下，干涉人家生活，有些倒置。
　　有一次，房东老太太在厨房和成曦走个对头，说起自己的事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的男人多么不靠谱，自己的命运有多么波折。还举了个例子，说一次两人吵架，老太太夺门而出，老爷子打开窗户大声对着楼下的女儿说，我要自杀，让你妈给你找个后爹吧。一栋楼都听到了，老太太委屈极了。成曦同情的递给老太太纸巾，说“叔叔这么任性啊”。老太太点点头说，“是啊，他很少能考虑别人的感受，有时候急了，我都恨不得跳楼了，以前觉得我比他年龄大，应该让着他点，可让来让去，变本加厉了。”
　　成曦彻底傻眼了，又一次，这魔咒箍紧了她，她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成曦很快就有了决定，一定要搬出去了，不能再在这样心惊肉跳的环境里住下去了。这次，她选择了上网通过中介找房子。
　　一天，成曦在茶水间里接了中介的电话。
　　“真的吗？还包暖气费了，这么好!”成曦言语中透着惊喜。
　　放下电话，一扭头，看到孟大福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成曦顿显尴尬，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成曦，你在找房子吧，别被那些中介忽悠了啊，所有租房子都包暖气费的”。孟大福很真诚的说。
　　成曦傻眼了。
　　孟大福继续说：“马上有个山东的项目，最少驻厂要三个月，我希望你能去。如果你愿意去的话，现在就没有必要租房子了，回来再租也不晚。你的东西可以放到我家里去，反正我一个人住，也方便。”
　　成曦正在为房子的事情焦头烂额，急问道：“真的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当然没关系，我也在项目上，不在家住，寄存几件行李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孟大福很轻松的说。
　　“那太好了，万分感谢”。成曦灿烂的笑起来，漏出了两颗小虎牙。

　　成曦还是低估了做项目的艰辛，这艰辛不是条件困苦，不是工作本身的忙碌，而是寂寞。成曦记得以前学哥学姐们说过，选择工作就是选择生活方式。成曦这□□会到了。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住就是三四个月，每天的安排就是到厂子里做访谈，做方案，然后下班后回酒店，继续加班。尤其是在酒店里的时间，成曦觉得自己仿佛罩在一个舒服的笼子里，却与外界隔绝，很挣扎，仿佛已经与房间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无关的绝缘，而成曦虽然也并不喜欢整天熙熙攘攘，可却惧怕这样界限分明的日复一日的生活。再加上一同出差的也是两个男同事，不是很熟，所以大家各就各位，上班一起坐车去工厂，下班都钻回笼子里。有郁闷，有寂寥，有无措，什么都有，当然也有充实，对于成曦来说，这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参与一个完整的项目，生瓜蛋子嘛，需要在项目上变熟，她首先得做个有心和用心的学生。
　　作为项目经理的孟大福，真够意思，对成曦的关照真是无微不至。生活中，带着成曦他们俩一起去超市和商场买必备的用品。工作中，事无巨细，恨不得手把手的传教成曦。当然，成曦也不辱使命，学以致用，上手很快，不久就可以独挡一面了。成曦也逐渐找到感觉，尤其是排解了刚来时的寂寞无力感，白天大量的访谈，整理记录，进行分析。晚上要不项目组开会讨论，要不抱着专业书猛啃，经常是看着书就睡着了。
　　项目中时时会出现压力和挑战，解决问题本身就是斗智斗勇的过程。每当成曦他们面临难题有些紧张的时候，孟大福总能四两拨千斤的带着他们到了另一个境界，实与虚的感觉都很好，实在的是有了具体的方案，虚幻的是精神上的放松和力量。有一次，他们在沟通甲方不配合和怀疑的态度的时候，他说，我们就是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没问题。成曦当时就看到了孟大福身上的领袖范和不怕一切的勇气。这对于项目组整体的战斗力可谓是强心剂。还有一次，他们准备的调查问卷出现了重复的题目，甲方指出来了，孟大福特别严肃的说，这是故意设置的，想测试填表的人在面对同一问题时是否勾选了相同的答案。因为重复的题目设置在不同的位置，这样答题者经过一些题目后再看到类似问题是否会有不同的想法。成曦立刻就在心里点赞，好机智，虽然有失诚实，却很巧妙，也有很强的说服力。这大概就是气势上的坚持吧。
　　他们的酒店坐落在山脚下，空气特别清新，晚上有空，项目组一行三人就围着山脚跑步，散步，聊天，生活过的有滋有味的。朝夕相处的几个人就有了战友的感觉，可不是嘛，做项目不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吗？只不过是要甲乙双方达成共识的共赢才是胜利的标志。做项目的这段经历每每想起，成曦都像受过洗礼一样感慨万千。
　　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生病。成曦病了，大概是头一晚跑步出汗后受凉了，一大早就发烧起不来了。只好打电话告诉孟大福不能到甲方的厂子了，浑身疼。成曦原意是自己在房间里休息一下，他们两个男生去工作，进度不等人啊。没想到孟大福很是着急，自己也不去厂子了，拉着成曦去了医院，开了药，又送回房间，让她休息。成曦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实在没有力气去考虑其他的了，等她醒过来时，发现额头上敷着毛巾，孟大福在一旁桌边的电脑上敲打着什么，大概是在工作。成曦的眼泪刷的流下来了，生病时还有人在旁照顾，非亲非故的，本就因为难受而脆弱的神经绷不住了，开始抽泣起来。这下孟大福慌了，关切的问成曦是不是很难受，急忙用手去测成曦的额头是不是烧厉害了。那个气势上压倒甲方的孟经理不见了，成曦面前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大男孩。
　　成曦病好了后，两个人之间仿佛多了些什么，又仿佛少了些什么，还仿佛隔了些什么。孟大福的话明显少了很多，但对成曦的关注却弥漫在各个角落，或许旁人不易察觉，但成曦能时时察觉孟大福眼中的内容，脸上不时的就热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