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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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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任总,厕所在外面。”王超一听,赶紧起身指路。
任雨点点头:“好,我自己摸着过去。”
“你小心点儿!”罗勇操心嘱咐说。
任雨答应着,大大咧咧出了门。廖家宅子是全木质结构的三层建筑,茅厕在屋外院子里,旁边还养着牲口,可能是供自家使用,倒是比任雨想象中干净。这是任雨第一次上茅厕,多少有些嫌弃,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踮着脚小心翼翼走出来,心想着昨晚到现在他有一秒钟是没在遭罪的吗?没有。
回到房子里,走廊上安静得出奇,两侧房门无一例外紧闭着,不知哪来的冷风呼呼穿过走廊,吹得周身阴森森的,任雨赶紧拉开会客室的门钻进去,一看抬头却愣住了。
狭小的房间里,白炽灯泡下,一袭大红衣裙,浑身上下戴了好些白银饰物,蒙着盖头的姑娘安静地端坐在椅子里,头顶惨白得灯光把她整个人映得木讷阴仄。任雨发现认错门,同时也意识到眼前人就是要和棺材里的廖立仁成婚的对象了,吓得他背后又是一阵阴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他尴尬地解释说,也不敢细看新娘,生怕看出什么鬼来,于是赶紧退后关门试图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那姑娘却说:“你等等。”
任雨深感自己已经够倒霉,不想再沾上半点晦气,想也不想急急忙忙把门拉上,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只手,猛塞进门缝间用力一抵,抬头一看,那个新娘已经悄无声息飘到了门口。
两人之间仅仅一门之隔。
“你别闹!”任雨又急又怕,想把门用力合上又碍于夹着一只手迟迟不敢用力。
蒙着红布的脑袋紧紧贴着门缝,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急促地说:“你能帮我个忙吗?拜托了!”
任雨抵着门,胡思乱想她不会是从贩子手里买来被拐女性吧?那样的话确实不能坐视不管......正想着,门那头新娘继续说:“帮我打个电话,拜托你了!”
走廊尽头的木质楼梯突然响起了细微的吱呀声,有人正从二楼下来,门里的新娘一听更急了,从门缝里飞速报了串数字:“这是石盼的手机号,能帮我打给他吗?告诉他我要和廖立仁成婚了!就现在!”
走廊里的风没有停下,把任雨背后刮得凉飕飕的。透过门缝,白炽灯下一袭红衣鲜艳如血,任雨浑身汗毛立起,使出全力狠狠把门拉上。
此时此刻,他连门后是人是鬼都有些不确定了。
新娘的手还留在缝隙里,突然被夹住,立刻发出痛苦的叫声。
廖家的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走廊尽头,循声快步直奔新娘房门。见那只手已经缩了进去,任雨赶紧把门拉紧退到走廊里。
“怎么了?”男人沉着脸问他。
任雨忙说上厕所走错路了。
男人狐疑地来回打量着任雨和那道门,连珠炮一样发问:“你是?来吊唁的?好像没在寨子里见过你啊?”
任雨没搭理,拿手机给罗勇打电话让他出来处理一下,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串数字,正是刚才新娘告诉他的电话号码。鬼使神差的,任雨默默给那个号码发了条信息,按照新娘说的告诉对方要结阴婚的事。
虽然不知用意,但任雨自认为人做了件好事。
*** ***
那阵骚乱过后,屋里再次归于安静,甚至静得得出奇,戴岐蒙着盖头端坐其中,不慌不忙。
即使廖家的要求过分得很,戴岐也不是脑袋一热答应下的,自打今晚踏进廖宅的门戴岐就做好了打胜仗的准备。她不但要帮刘永墨拿到酬劳,还要全身而退。她也不打算同廖立仁结阴婚,所以指望着石盼来救自己。
总之,算盘已经打好,坐等事态发展就是了。
屋门再次被拉开,来者听着有三人的脚步,中间那人走得是又缓又慢,于是戴岐微微起身喊了声:“廖婆婆,您来了。”
廖太婆笑:“你耳朵倒挺灵。”
“因为眼睛被蒙蔽了,所以耳朵格外警觉。”
老太太将干枯的手盖在戴岐乖巧放于膝盖的双手之上,宽慰般说:“你放心,也安心,不会有事的。”
“恩。”
老太太没有放开双手,继续说:“小姑娘,虽然刚才你在灵堂上的言语行事有些冲撞,但这门婚事廖家总归还是要感谢你,不管往后如何,廖家都会记住这份情的。”
*** ***
廖家院子里灯火通明,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人,廖立仁的棺材正从灵堂抬下来,锣鼓唢呐队也跟着呜呜泱泱地来到院子里继续演奏。
刘永墨站在人群最外圈冷眼看着,等待这场闹剧的结束。戴岐答应了廖家的死人婚事后,刘永墨的愧疚又深了几分,他不敢怠慢,赶紧找到石盼的号码拨过去,毕竟这是戴岐拜托的事情。
响了几声,是个女人接的,客客气气对刘永墨说石盼正忙,不方便接电话,刘永墨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那头挂断了。
石盼家中做生意,应酬多,但这通电话让刘永墨都觉得不对劲,刚想再打过去问个究竟,抬头就见蒙着盖头的新娘抱着廖立仁的遗像从屋里缓缓走出来,因为衣裙太长遮住了双脚,远远看着她倒像是从屋里飘着出来的。刘永墨放下手机,深深叹了口气。戴岐一向风风火火,眼下明显是在配合表演苦情戏,顺便拖延时间等她的石盼来英雄救美,倒也是为难她了。这下刘永墨更着急了,四处张望也没看到石家的任何人,那家人似乎匆匆吊唁又匆匆离开,一点颜面也没给到曾经有过婚约的廖家。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戴岐拦下,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熟悉面孔。
院子里大树下的砖堆上,油头粉面的陌生男子正占据着最高点朝人群里拼命张望,表情看戏一般精彩,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旁站着的那满脸无奈时不时还打着哈欠的男子,刘永墨认得他,不就是昨晚被他们骗得团团转的任雨么!
真是送上门来的冤大头啊,刘永墨赶紧穿过人群绕到任雨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任雨转头,见到是刘永墨,瞬间面如土色,因为站在砖堆旁脚底不稳,他还稍稍踉跄了一下,那样子,简直怂爆了。
刘永墨笑,勾勾手掌示意他换个地方说。
来到背面的柴房一角,任雨劈头盖脸就问:“你怎么在寨子里?”
“我就是寨子里的人啊。”刘永墨回答。
任雨哆嗦着,想了想似乎恍然大悟,叫道:“那......那个......那个死了的姑娘也是这儿的人?”
刘永墨点点头:“你说戴岐啊,这不正在前院准备结婚啊。”
“啊?”任雨嘴唇发白,明显慌了,嘴里说着我又不是不知道那新娘有手有脚能说能走,明明是个大活人,你可别骗我了。
刘永墨认真说:“没骗你啊,她没死。”
任雨气得发抖:“你们昨晚明明说她已经死了!还是在我们公司出的事!”
“是啊,”刘永墨耐心回答,“昨天是死人,现在,的确是活人。”
任雨被他淡定扯淡的样子气得哭笑不得:“是,是,是,一会儿死一会儿活,你那个戴岐,其实是薛定谔家的,对吧?”
刘永墨却没听懂任雨的嘲讽,认真说:“是谁家的你倒不用你担心。”
任雨的脸色越发难看,最后竟捂起嘴冲到墙角开始干呕起来,像是要吐了。
刘永墨站在他身后像看笑话一样:“你别装可怜了,又没再让你帮忙带尸体,你慌什么慌。”
任雨愤愤吼:“那你想怎样?反正我是不会再相信你们了!”
刘永墨讨好般朝他一笑:“就帮一个小忙。”
任雨板起脸说:“什么?”
刘永墨指指院子的方向,小声说:“你知道和死人冥婚的后果吗?”
任雨气呼呼地回答:“反正不犯重婚罪!”
刘永墨叹气:“你什么猪脑子啊?结阴婚这种事你听着不害怕吗?当事人可是要折寿的啊!”
“所以?她折寿,关我什么事?”
“哎!你别这么说。”刘永墨情真意切开始洗脑,“戴岐答应廖家也是为了我们赶尸队能讨回工钱,再说了,她以为他男朋友石盼一个电话就会过来替她出头,哪知道......哪知道,根本就联系不上他啊!”
任雨默默听着,想到刚才新娘托他给石盼带话的事,又低头看了眼手机,那条短信依旧没有人回复。
“时间紧迫,你别玩手机了!”刘永墨急忙说,“你看她,爹妈都不在了,孤零零怪可怜的,被廖家这种恶势力配给死人过门,可她呢,现在还等着她根本不会来男朋友抢婚呢......”
“所以说这女人蠢到家了。”任雨面无表情地说。
刘永墨摊手:“你看啊,廖立仁死了,要是他真和戴岐成了阴亲,到那头之后发现戴岐和你还有过一段,岂不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任雨弹起来争辩:“你别血口喷人!谁说我和她有过一段?”
刘永墨上前抓住他的手,苦口婆心劝说:“我知道,可死人他哪里分得清啊?等到了阴间,他只会晓得当初你带着他阳间的老婆又是坐飞机又是住酒店的,啧啧啧......”
任雨气得骂都不想再骂了,心说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成天招摇撞骗威胁好人......可不知怎么一个恍惚,像是脑袋后面生出了一根提线,自己如同一只木偶般被某种力量突然支配,随即生硬地点点头说,好吧。
刚才的瞬间任雨感到了异常,却根本不知道在刘永墨抓住他的手的那一刻,自己被刘永墨下蛊了。
刘永墨笑着掏出一只打火机,不由分说点燃了眼前码得整整齐齐的柴垛。盯着熊熊烧起的火光,他把任雨搡出柴房赶回了院子里,冷静地安排说:“待会儿看到浓烟升起,你就趁乱把戴岐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