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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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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那年,我爹去世。我便寄养在邻村二叔家。
随着年岁渐长,二婶那种看到我便似看到彩礼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舒服。偶然间我听到二婶与村子里的媒婆说要将我嫁给跛子木匠。那可是跟我爹爹同辈之人。不顾三七二十一,收拾包袱,连夜出逃。
我想二婶必定料想不到一向乖巧温顺的我能有如此勇气。
在她的心里,我一直是只逆来顺受的小绵羊。寄住她家的日子里,我给什么吃什么,从不吭声,以至于她变本加厉,常常用隔了几夜的冷饭打发我。让做什么家务就做什么,养鸡喂猪,割草砍柴,恐怕爹在世看到都要气结,然而我的内心却宁静得无一丝埋怨。
但,有些事,我不能妥协。再说,我答应了爹,要完成他的心愿。
一路逃到了山城,我的幸运开始了。
城里新上任的长官,唤作陈定海陈大老爷。他的府里正招丫鬟小厮。虽然做的是下等丫鬟,但好在是活契。而且还包吃包住,每月结算工钱。
我便在陈府安置了下来,被分配在厨房帮工。
这一日,我去打水,为了能够快点,特地从马厩抄近路过去。
“哗”没等反应过来,我已是全身湿漉漉。
洗马的小厮敢紧上前连声道歉,可我哪还能顾得上应付,只因为大片湿了的衣料已紧紧贴住了身体。
急急丢了一句没关系,我低着头,抱臂护胸,直奔最近小路赶回住处换衣服。一拐弯,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瞬间我便跌坐在地。
心里哀嚎,谁啊,没长眼睛!
结果,就真见着一个没长眼睛的。
这人十分高大,穿了身再普通不过的杂役衣服。最奇怪的就属他的头发了,整片流海盖住了大半个脸,脸上的胡渣像是胡乱刮了几下,稀稀拉拉。整个脸说不上脏,但就是模模糊糊。
虽说他的头发几乎盖住了眼睛,但我就是能够感觉出他直勾勾看着我。
因为是仰面跌倒,我的两只手习惯性就撑在地上,这个姿势毫无保留地刚好把胸往前推送了出去,再加上大片的湿布料包裹,不用低头,我都可以想象我现在的样子要有多羞耻就有多羞耻。
脸登时就涨得通红。
对方伸了手过来,似要扶我。我急急避开,起身就跑开了。
哎呀妈呀,太丢人了。
白天的臭事让我心里十分不快。
做完工,问厨房大娘讨要了一点晚饭残渣。
这是宅子的僻静处,平日里少有人经过,常有一些流浪猫聚集在此。
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因为被爹爹诸多约束,性子太静,与同伴们鲜少玩耍,倒是与村子里的猫儿狗儿相处融洽。
与这些猫在一起,仿佛回到了自小长大的村子,心情常常得以宁静。
“沷水的,撞我的都是乌龟……”捡起一旁的树枝,在地上画起了乌龟。画着画着,沷水和撞倒的画面里的小厮和杂役都代入了乌龟的形象。太有喜感了,忍不住笑出声,惊得一旁吃饭的猫儿跳开了几步。
这天夜里我被尿意唤醒,蹑手蹑脚起身下床,同房通铺的丫鬟在旁边咕哝一声,翻了个身。
打开房门,一阵冷颤。
夜半无月,四下一片寂静。
我加快步子去茅厕,突然前面就落下个黑影。我的魂被吓掉了大半,本能地发出惊叫“鬼……”,可是还没等我把音发全了,我的嘴已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捂着我的是只人手,虽然有些冰冷,但我确定是人,不是鬼。
这个念头刚闪过,我就被拽压在一旁的树上。那人一边捂着我的嘴,一边用手肘制住我,压制的劲儿很大,让人完全无力挣扎。
危险气息的逼迫让我脑袋一片空白,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一个压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喊,可保命。”
嗯嗯嗯,大爷饶命啊。无奈嘴被牢牢捂住,只能听到“唔唔唔唔唔唔唔。”
“……”
但是捂着嘴的手竟然松了。
“算你聪明,快走!”
天啊,大爷,这样的语言竟然也能沟通。
但这些都已经是浮云了,这一刻的我,只想疾步小跑回屋。不敢回头望一眼。
我也是个厉害的人,这样的险境之后,回去竟然倒头就睡。
一早醒来,我怀疑自己做了个梦,只有尿是真正憋得急了。
一整天,我都处在高度警惕状态,风吹草动,只字片语,我都用耳朵去收集,生怕漏了什么重大消息。
然而,老爷太太毫无异样,卫兵杂役各司其职,三姑六婆忙里忙外。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美好。
也没听说失少了财物,也没听说有人被采了花。那昨晚的这位,既不劫财,也不劫色,好像就只恐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