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何归》卿久7

28、输赢

　　郝月心中百转千回，脑海思绪万千，终是让她想到了一招险棋，用的是一几乎绝迹的棋谱，为什么说是绝迹？因为这是他师哥偶然一次救了个书香世家的小孙子得到的谢礼，据说这棋谱是前朝棋艺宗师所著，乃孤本。当然她师哥的自然也就是她的了。
　　如今被她拿来用着正好，只见她眉头舒展，干脆利落的一颗一颗跟着落子，每次几乎都是白凡刚落下，她便跟着落下，使得节奏不由快了起来。
　　白凡虽有感惊喜，但更多的是震惊，他知道这丫头棋艺了得，方才他也是起了几分认真的心思的，但现在看来她看似胡乱落子，实则是在布阵结网，这张网布的巧妙，若不是他起了好奇之心，仔细揣摩一二，恐怕现在还难以发现。现在来看，这阵已具雏形，虽还在初期，但却已不易脱困了。
　　只见白凡拿着白子难以落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好看的眉轻皱着，让人觉得有几分冷凝肃杀。
　　郝子晟瞧着也知道白凡这是上了心了，而且是不仅仅上心，而是要开始用心了。他便好整以暇的呷了口茶，一副坐看好戏的模样。
　　郝月还是一子跟着一子流利的落下，白凡却是一子慢过一子，慢悠悠的下着，每一次都要思索片刻才会放下，鲜明的对比，让人看着像是落了个下风。
　　郝盈一双秋水剪影的眼终是从白凡身上移到了棋盘，她的棋艺并不算上乘，但也是看出了些端倪，眼睛都瞪大了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郝月，她的棋艺怎么会这么厉害？以前是连她都下不过的啊，昨天难道也不是爹爹让这她？她这性子怎么会变得这么沉稳？
　　郝盈眉头皱起，继续顺着往下想：怎么感觉自从她落水以后，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同了？难道是神迹？
　　她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是真的脑袋进水了，这种事情全国上下，也都见不到几例，怎的就会这么好运的落在她身上？她不过是说谎话骗骗祖母高兴罢了。。
　　郝盈越想就越是心慌，便想着喝口茶压上一压，没成想，一个恍惚茶盏被碰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就这么摔了个粉碎。
　　也就这么一声，引得三个人齐齐朝郝盈看来，郝子晟首当其冲的训斥道“你是非要弄出点动静扰了人家思绪才好？”
　　郝盈连忙辩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收拾干净，绝不发出声音扰了表哥五姐下棋。”说着便要蹲下去收拾。
　　郝子晟哼了一声便不想再搭理她了，郝月却是眯缝起眼睛，开口道“二哥哥，这是你的地盘儿，让你的丫头来收拾吧。”说完起身把郝盈扶起来“你别再扎着手了。”
　　郝月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当她是看见平时连针扎一下都要闹情绪的郝盈，现下竟然如此乖巧的去捡茶盏碎渣，难道就不怕扎疼了自己？还是她是在动什么别的心思？
　　郝月对于有心害她的人，从来都是客观分析，往最坏的结果去想，因为她怕麻烦，一旦被那些人钻了什么空子，弄的不愉快倒是小事儿，但是让她费起心思去擦屁股才是大事儿，她信奉的是防患于未然，将一切恶因扼杀在摇篮中。
　　“五姐姐。。”郝盈轻易的被扶起来，一副要感动落泪的样子，心中却很是不快了。她本是想借着捡碎渣割破手指，引起表哥的注意，说不定还能得到些疼惜，现下全被郝月搅了，恼怒之色透过眸子看向眼前的郝月。
　　郝月十分敏锐的捕捉到这一丝情绪，笑容深了起来“继续吧。”说完收回双手又坐了回去，低头看着棋局，走下早已想好的一步，一抬头便对上一双熟悉的琉璃眸子，眼中的笑意还带着一丝探究，她不喜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注视，撇过头去，恰好看到郝盈神情复杂的看着白凡。
　　心里有了几分了然，手指曲起，一下一下的点击着梨花木的桌面“山有木兮木有枝。”
　　她这一声引起了郝子晟的好奇心“好好的怎就突然吟起诗句了？”
　　郝月笑眯眯的说着“有感而发。”
　　“那下句呢？”郝子晟追问道。
　　郝月却是笑而不语，低头看棋去了。
　　郝子晟本也不爱吟诗作对的，更是不擅长这些，他瞧着郝月的模样，就自动将她和自己归做一类，大概是一时兴起有感而发，下半句却是断片对不出来了。他自然是不希望自家妹子在白凡面前难堪，也就不再追问。
　　郝月这头看清局势，心中惊诧非常，抬头看着白凡，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又低头看下去，回想起刚才的棋路，嘴角浅浅勾起，自嘲道“我还道是给表哥织了个网，不想表哥却是给我作了个坑，这一环一环，竟成了个连环劫。”
　　郝子晟听着也低头去看棋局，声音夸张的道“平局？！”
　　白凡点了点头“阿月每步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步步为营，棋路更是变幻莫测，不知是自己所思，还是它处习得？”
　　郝月眉头一挑，回了个小女儿甜腻的笑脸“表哥方才步步凌厉，我被杀的退无可退，只能随意落子，并没有表哥说的那般高深。但我没想到的是这样胡乱下着居然形成了个捕网，居然还给我扳回了一些，得了个平局，也是巧了。”
　　随意落子？逗小孩呢？高手过招怎就能被她说的这般轻巧，无意成网的？白凡心中自然不信，再看眼前这胖姑娘故意笑的人畜无害，一副“好巧”的模样，就十分想用折扇敲一敲这个小脑瓜。
　　郝月自然是不知对方所想，慢吞吞的站起身，瞧了瞧窗外道“没想道这一局竟下了这般久，我们也该回去了。”
　　郝子晟朝着郝月挤眉弄眼道“还没分个胜负你就要走？彩头你不要了？”郝子晟十分清楚要从白凡手中赢点什么可是难得，至少他还没见过。
　　再说说棋上造诣，当朝大师级的棋先生都对白凡的棋上造诣赞不绝口，自家妹子能和他战个平局，让他也有种与有荣焉之感。怎能放过给他多张张脸的机会？！
　　郝月还未开口，白凡已经站起走了过来，瞧了眼郝子晟那得意模样，面上还是淡笑如常“方才便说将折扇赠与阿月，一局已毕，现下该是兑现了。”
　　郝月看了白凡递上来的折扇，却没有去接，咧嘴一笑“咱们是平局，这彩头还是表哥收着吧，登将来又机会，我再堂堂正正的赢过来。”
　　白凡也不收手，坚持道“方才说了是赠与阿月的，与胜负无关。”
　　郝子晟贼贼的一笑，甭管怎么说，胖月和白凡平局，得了折扇说出去也是光彩的，就连忙帮衬道“是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既允诺给你，你就收着。”
　　“可我却当是赢者得的彩头，胜负不分不可得。若说是与之无关，那我就更不可收下了。此物于表哥是赠与，于我却是无功无由，不可收。”郝月将后面三个字咬的极重的道。
　　郝子晟朝着郝月挤挤眼睛，大咧咧的说道“嘿呀，这还不好办，开局前不是说了，他送你折扇，你随意赠他一个物件吗，你俩这就算是。。等价交换，棋友情谊也不为过。”
　　郝月有些恼了，怎么说她也是个闺阁女子，这般收授男子随身物件，若是让别人知晓，谣言扰她还好说，可若是被毁了闺誉，那可能就只能出去当人妾侍了，她来这里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还不知道，可不能半路上把自己给折进去。
　　“二哥哥不知道男女私相授受是怎么个意思吗？”郝月冷声说道，话落没有丝毫停留的就往外走，头也不回的叫着郝盈“六妹，不回去赏画了？”
　　郝子晟被郝月这一教训，抓了抓脑袋，想说有什么大不了，可一想也是觉得不妥，毕竟男子和女子不同，也只得收手作罢。
　　郝盈看着郝月越走越远，十分不舍的道了句“五姐姐一向是这般任性的，二哥哥、表哥莫要介怀。”说完又瞧了瞧白凡那张俊美的脸，急忙说道“我这就去劝劝五姐姐，改日见。”说完才朝着郝月走的方向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