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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奈何(十六) ...

  •   “没……没那个严重吧煊哥儿,”吴渊干笑着说:“师父把我臭骂一顿,拉黑了微信就跑去外地了,这么一段时间来也没出什么事呀。我们不还去解决了跨江大桥那件事么,都顺顺利利的。那长命锁我戴了这么多年,说不定是功成身退了呗,老让人家罩着我,那也不好意思啊,林黛玉还泪之后还得魂归天庭呢,它也得休息休息。”
      吴渊的长命锁是郁天师帮他回魂之后,取了一个玉锁挂在他脖子上,将他的魂魄套住,也能稍稍遮掩一下他体内邪骨。读初中那会儿学校里不让带任何饰品,说是除非不戴会死否则就是不让戴,吴渊妈妈杀去学校以女诸葛的姿态舌战四方,最后双手叉腰,彪悍地说:“我儿子不戴就是会死!你们非让他摘你们就全是杀人犯!”最后以学校让步作为事件的结局,吴渊的长命锁得以在他脖子上安安稳稳地待了十一年。
      张唐煊被吴渊仿佛老母猪的胸罩那般丰富的说辞唬得一愣一愣,半晌才皱着眉头说:“你脑子不大好使,嘴皮子倒挺利索,什么都别说了,最近安安稳稳待家里,一概活计全部停下,什么狐狸精呀孟恬羽的都别管了,等过段时间确定没事儿了再出家门。”
      吴渊还挺不愿意地嗷嗷叫,“别啊煊哥儿,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可不就确定没啥事儿了嘛……”
      张唐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吴渊闭嘴,然后拿出手机一看,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才接起,“你好,赵总?”
      对头的人似乎异常焦躁,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嗓门之嘹亮连站在一旁的吴渊都觉得耳膜发痒,一贯讲究的张唐煊此刻对此却毫无反应,他静静地把手机举在耳边,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许久许久,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艰涩地从嘴里发出几个字音,“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看着张唐煊苍白的脸,吴渊小心翼翼地问:“煊哥儿,怎么了?”
      张唐煊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哑声说:“之前那桩活儿,出事了。”
      “什么?!”吴渊心里“咯噔”一声,“是跨江大桥那件事儿吗?”
      张唐煊点点头,“桥梁垮塌,上面的十二个路人全部当场摔死。”
      “怎么会这样?!上次那个小鬼还明明好好待在缚灵袋里呢!”吴渊浑身一颤,慌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日历,数着日子掰着手指一算,“距离上一个人跳桥自杀……正好是第七天……”
      “我们被耍了。”张唐煊哑声说:“监控显示有十二个人坠落,但是在江里,打捞出了十三具尸体。”
      吴渊问:“多了一个人?”
      张唐煊说:“未必是人。”
      他“腾”地站起身,抬脚就朝外走去,张妈妈听见响动,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你这么晚了还要去干什么呀?”吴渊也连忙跟上,回头说:“阿姨,我们去加个班,你别担心,我们两一起呢。”
      张妈妈也知道张唐煊的兼职,点点头,说:“那你们要小心呐。”
      张唐煊人高腿长,走路生风,吴渊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两人到了车库,吴渊正自觉地要上副驾驶,却被张唐煊一把拦住,“你不用去,哪儿都不用去,今天就留在我家睡觉,睡我的房间就好了,你知道是哪一间,去吧。”
      “我都跟阿姨说是我们一起了,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回去睡觉呢?”吴渊气急,说:“这么诡异的事儿,咱们之前从来没遇到过,师父又不在,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
      张唐煊说:“就是因为这件事太过蹊跷,我才不让你去。”
      吴渊愣住了,“煊哥儿……”
      张唐煊说:“你没了长命锁镇住,大晚上跑去一座凶气这么盛的桥,谁知道等会儿回家的时候屁股后面会跟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听话,回去安分睡觉,我只是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不行,”吴渊死死地揪住他的衣摆,“我要跟你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师哥。”
      吴渊长大以后就很少叫张唐煊师哥,但他每次一叫,张唐煊就好像还是能看到十三岁时,那个寡言而惊惶,像兔子一样弱质,但又无比倔强的小少年。他的眼睛似乎有些红红的,带着润泽的水光,紧紧地盯着自己,说:“我要跟你去。”
      张唐煊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朝吴渊伸出手,“把你的小刀给我。”
      吴渊不明就里,却还是听话地从口袋里掏出小刀递给张唐煊。他的小刀真的就只是小小的一张刀片,在卷笔筒还没普及的时候,多被小学生用来削铅笔,能顺利杀死的只有蚯蚓,但用来割手指放血,已经足够。张唐煊翻出刀片,在自己的手腕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刀,鲜血顿时争前恐后地从破损的血管处涌出。
      吴渊大惊失色,一把掐住他的手腕试图阻止血流之势,“卧槽你干嘛啊,割腕自杀啊?!”
      吴渊的血的阴气足,有通灵召魂的效果,放血是日常任务,但是他人懒,记性又差,手指头割破了就随便舔舔了事,粗糙得很,张唐煊看不下去,风衣兜里就时常备着创可贴、纸巾等物。他淡定地从兜里抽出几张餐巾纸,胡乱叠一叠就按在自己手腕的伤口上,血液几乎是一瞬就将这几张纸巾染红了。吴渊红着眼睛帮他按住伤口,“我看你脑子是真的不行了,有空我必须得送你去七院好好治治。”
      张唐煊一言不发,只静静地任由吴渊按着自己的伤口,直到血止住了,他才轻轻甩开吴渊,把那几张餐巾纸从自己手腕上揭下,“治你个小香肠。”他把餐巾纸往吴渊身上一丢,“带在身上,办完事以后回家好好供起来,不然哥哥打爆你的狗头。”说完,他钻进车里发动,瞟一眼呆呆站在外头的吴渊,不耐烦地说:“去不去啊你?不去拉倒!”
      “去去去!”吴渊双手小心翼翼捧着那叠餐巾纸,忙不迭地钻进副驾驶,红彤彤的眼睛深情地凝望张唐煊,“煊哥儿……”
      张唐煊一脚油门,超跑“轰”地一声在寂静的马路上驰骋,他面无表情地说:“重申一遍,我是笔直的直男。”
      “嗯嗯。”吴渊兔子一般上下晃着脑袋,“我最喜欢笔直的煊哥儿了!”
      张唐煊想说几句调侃的话,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吴渊踌躇着拍了拍他的肩,说:“没事的,煊哥儿,无论如何,总有我和你一起。”
      跑车内一时寂静,只有引擎的轰鸣,沉默许久,张唐煊忽然说:“嗯。”

      张唐煊家离出事的那座跨江大桥有很长一段距离,好在此刻夜色已深,马路上的车辆并不很多,张唐煊一路猛踩油门接连超车,仿佛开得不是四个轮子的超跑是宇宙飞船。吴渊被晃得晕头转向,双手紧紧地地抓着把手,眯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煊哥儿你……你……你小心点开。”
      “放心,”张唐煊一脸杀气,仿佛手里捏的不是方向盘是加特林,他正要提枪大杀四方,恶狠狠地冷笑着说:“哥哥以后可是要开飞机的人。”说着,用力一踩油门,同时打转方向盘,又轰地超过两辆车。
      原本两个小时的车程被张唐煊硬生生缩到一个小时,超跑在离跨江大桥五十米处的警戒线外停下,张唐煊拉开车门,走下车又重重将车门甩上,江风呼啸,吹拂起他风衣的衣摆。他大步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不耐烦地叫:“吴渊!”
      “来……了……”副驾驶的车门被缓慢推开,吴渊扶着车门脚步虚浮无力地走了出来,没走几步,又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啧。”张唐煊又走了回来,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蹙起眉头,说:“怀孕了就好好待着养胎,给我回去吧你。”说着他就要把他往车里塞,原先还娇弱无力的吴渊顿时回满血气一跃而起,挣扎着抱住张唐煊说:“我没事!你看我活蹦乱跳的呢煊哥儿!”他还十分童真地在原地蹦跶了几下。
      张唐煊斜眼嫌弃地瞟他一眼,收回手,“等会儿觉得哪里不对麻利点撤退,真要出事了,我可不会跟你玩狗血剧里那种你先走我先走的把戏。”
      “绝对让领导先走!”吴渊拍拍胸脯。
      张唐煊“嘁”了一声,扭头朝跨江大桥走去,吴渊连忙跟上。
      如之前来的几次一样,桥上依旧灯火通明,空空荡荡。桥面宽敞平坦,一眼望到底,只有一个眼熟的身影坐在桥边的台阶上。两人走过去一看,这个人就是赵胖子,几天不见,他瘦了一大圈,衬衫挂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被风一吹,呼啦作响。他头发蓬乱,双目无神,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吴渊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赵总?”
      张唐煊看了一会儿完整无缺的大桥,不动声色地拉着吴渊后退两步,问:“赵总,你不是说桥面垮塌了么?怎么我看着挺好的呀,难道你们这么快就修复了?”
      赵胖子突然站起身,低哑地说:“时辰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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