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幻》高谈风月

8、浮云

　　那一年是个很坏的年成，先是雪灾，接着是连绵不断的雨水，河堤在渐涨的水面的冲刷下显得岌岌可危。官吏挨家挨户收加固河堤的银钱，但是某个深夜里，洪水如同一头噬人的野兽慢慢的把它的獠牙显露出来。好多人不得已背井离乡，但是住持说守了一辈子了，临老了，走不动了。住持让你走，你不肯，于是便一起留在了这寺庙中。
　　幸而云浮山地势高，寺中存了粮食。我在山下的桃林里布下浓重的雾气，不下雨的时候，我就看着天，天特别的黑，天空中的月亮像沾染了血色，黏腻又浓稠的化不开，让我特别的不舒服。这个地方的灵气越来越少了。后来不说提取灵气修行，就是维持那片雾气都要耗费我不少灵力。可是我想我不能离开，我要是走了，一个老一个小，非被山下的人生吞活剥了不可。
　　又是雨，雨水让雾气变得更加稀薄，不想个办法我就算把灵力榨干都维持不了这片雾气。我抓了下头发感到无比的烦躁，这几日这桃花瘴气之外聚集了不少人，瘴气日益稀薄让重重迷雾背后的路越发的清晰。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我再次化作人身的那一日下了很大的雨，山路泥泞难走，我索性收了伞往上方攀爬。等到寺前时已然很有穷困潦倒的样子了。
　　“救命啊，救命啊”我吸了一口气开始拍门，但是寺内久久没有动静，我正疑惑时感到了上方的视线。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我看到了年少的你。依稀有了前世释和的影子，但是那双眼睛不再是重重的迷雾，而是戒备和怀疑。于是我收了手，准备往回走。
　　“施主留步”我转过头看见了你，带着些许惴惴不安，“请进”
　　你略微侧身让了让。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也紧张起来，于是我没有再说话低着头走进去了。
　　屋檐下的雨连成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耳边是你动作的声音。于是在这荒唐的乱世中我竟然觉得有几分宁静。
　　“施主，这边请”你在前面引路，身上的袍子有些破旧。庙宇也着实很小，到第四次拐角时你停下来说，“到了。”
　　那张曾经留下过你牙牙学语的房间里有些晦暗，里面躺着位老者，我是那一刻才发现原来当年的住持已然老去了。他看到我，撑起了身子。带着丝笑意道，
　　“这个时节倒是难见到施主这样标志的人了。”他复又转向你道：“修缘，我们这里怕是留不这样标志的人”
　　“这个时节收留女子总比收留男子好”我略微垂眸。
　　“山下的桃花瘴散了吗？”他望着我问道，带着一点哀伤。
　　"山下的散掉了，但是这寺庙之中的不会散。”你突然抬头望过来，像是想确认些什么。
　　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早已知道我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