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妖女》王小周

59、第三章

　　迹部景吾看着从大门里相携走进的那对年轻夫妇，突然觉得很可笑。

　　才在不久之前，这两个人的结合被誉为是世纪童话，那个出生平凡的女人成功飞上枝头变凤凰，被一个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完美无缺的男人从此护在手心恩爱两不疑，少女漫画中的情节就这样出现在了现实中，让所有少女心还未消失的女人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可是才过多久？

　　丈夫在进门不久后便和一个人颔首示意，然后侧身和挽着自己手臂的妻子招呼了一句，随即抬脚离开，妻子更是自然而然地走到另一边的闺蜜群体中与他人言笑晏晏。

　　这个女人并不简单，真正的少女漫主角才不会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打进真正出身毫贵的女性圈子。

　　在这个阶级里女人比男人更排外，道明寺的妻子早就从社交场合中消失了，赤司征十郎的妻子却能让性格高傲的小姐夫人把隐隐以其为首。

　　当然了，估计也有这两个当家人的眼光不同的原因。

　　可是迹部景吾还记得，在两人新婚不久，一起出现在社交场合时，他们全然没有如此相敬如宾。

　　同样没有任何争吵，但是那时候，你只是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就能觉得自己被狗粮撑饱了。

　　那时候，迹部景吾还记得，家里人不让他和大学时候的女朋友继续交往下去，安排了许多相亲，情绪烦躁的他难得待在人群边缘，端着一杯香槟无所事事地看着人来人往。

　　赤司征十郎拥着新婚的妻子走到他面前，向他介绍自己的妻子。

　　认真来说，当时的他颇有一种重伤的感觉。

　　但是，虽然一开始的情况类似，但他们两个的方法没有办法照搬到自己身上。

　　他的前女友是个过分高傲的人，他当初正是被对方那耀眼的自信所吸引，如此才华横溢内心强大的女人才配站在他身边，他才不需要什么家长里短的小女人，跪着给丈夫递拖鞋这种旧时代的渣子早就该消失。

　　但是也因为对方过分高傲，自己也过分高傲，所以才没办法像赤司征十郎和他的恋人一般隐忍数年，直到最后一击即中，年老的雄狮退出舞台，接下来是年轻人的天下。

　　从结果来说这对夫妇得到了所有想要的，非常完美，而他却因为莫名的自尊，或者说矜持失去了最想得到的，非常凄惨。

　　可是现在才过多久？

　　世异时移谁都知道。

　　但是。

　　至少，这两个人相携走到他面前，自我介绍时的那相视一笑，曾有一瞬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也有坚定不移的爱情。

　　现在谁的爱情都没了。

　　也是可笑。

　　既不完美，也不凄惨，只是单纯地可笑。

　　这就是人生啊。

　　迹部景吾的视线从相隔甚远的赤司征十郎和赤司凛川身上滑过，他想起，不久前的某一天，自己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前女友时的心情。

　　是不是所有爱情的残灰都是如此平静且乏味？

　　如果爱情会结束，谁敢说世界上有永生不死的爱情？

　　真是可笑。

　　赤司征十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浅草真理，明明确认过她不会出现的。

　　那一瞬间，赤司征十郎的动作停滞了。

　　虽然因为反应得很快，正在交谈的人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异常，但是赤司征十郎还是忍不住在说完要说的话之后下意识地回眸寻找赤司凛川的位置。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在他回头后殷勤地笑道：“赤司先生和夫人的感情真好啊，只是看不到一会儿都不行吗？”

　　这种话当然只要敷衍过去就行，人家也不是真地关心自己的夫妻生活，但是不妨碍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生出的冰凉的讽刺。

　　感情真好啊……

　　寒暄过去，他身前没有人了。

　　赤司征十郎有一种莫名的心慌或者说心虚，他担心这时候浅草真理上来和他打招呼，他觉得自己不能让赤司凛川注意到浅草真理的存在。

　　赤司凛川全然不知道赤司征十郎此刻的想法，她正饶有兴致地听着身边的贵妇们谈论不久之后的时装周。她不爱去时装周看秀，但是她很喜欢买衣服，即使是不适合自己的，看上去合心意的话就会买下来，无聊的时候一件件拿出来欣赏消磨光阴。

　　对于这个阶级来说赤司凛川的这点小爱好已经算是节俭，虽然有时候也会随大流买些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东西，但是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

　　懒得去时装周，在这里听他们说说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地方也挺不错的，至少这些人的眼光值得相信。

　　话题在衣服首饰上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到最近怀孕的千叶夫人身上。

　　赤司凛川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是和已婚妇女交流的话内容无非就是那几样，她早就做好了功课，此时也能说得条条是道，把众人的意见整理起来，哪个营养师好，哪家私人医院生育好，最后直接说待会儿整理出邮件发给你做参考，孕妇不要多思多想，让众人再称赞一番刷一波好感度。

　　不走心的交际就是如此简单，连脑子都不用动。

　　“凛川桑准备什么时候备孕呢？已经结婚一年半了吧？还不打算生孩子吗？”

　　有一个人随口问道。

　　生下继承人对于他们而言当然很重要，问这个问题也是无可厚非。

　　赤司凛川仿佛此刻才意识到有麻烦一般愣了愣，随即才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道：“我们想要多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啦，再说了年纪还早，怀孕的话果然还是做好充足的准备才好吧。”

　　于是话题又变为赤司夫妇是何等的恩爱，在结婚了以后也没有任何变化。

　　赤司凛川三两句推回了他们的打趣，把话题转移到最近新开的那家高级餐厅上，虽然只去过一次但是评价得非常中肯，让人不自觉地相信了她口中说出的话。

　　语笑嫣然的赤司夫人言笑间随手拿过侍应生端着的一杯香槟，浅浅啜饮了一口，唇角笑意加深，“不好意思，我去趟卫生间。”

　　孩子。

　　是了。

　　如果赤司征十郎还爱她的话当然不用为孩子的事担心。

　　但是现在她已经失去了赤司征十郎的爱，如果无法承担赤司夫人这个身份背后相应的责任的话，赤司征十郎绝对不会没有反应。

　　但是她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结婚这么久了她从来没有做过避孕措施。

　　还有以前也是。

　　她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当初宇智波佐助之所以和她结婚也有这个因素在。

　　在旅途的过程中因为生理期太过痛苦的原因去看了医生。

　　她是无法怀孕的。

　　宇智波佐助不想宇智波的血脉继续存在……所以对这一点完全不在意。

　　但是赤司征十郎就不一样了。

　　虽然体检的时候没有被检查出来，只是体寒而已谁也无法肯定她到底能不能怀孕，说了反而得罪人，但是，她是无法生下赤司财阀的继承人的。

　　如果，如果有赤司征十郎背书的话当然无所谓，可是他现在不会了。

　　赤司凛川站在卫生间隔间里，面无表情地盯着门板。

　　赤司凛川在脑海中飞快地回忆了一下可供选择的已经有继承人的离异男人，最后又因为各种因素全部排除掉。

　　挽回赤司征十郎这个选项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赤司凛川的脑海中。

　　爱情一旦消失就无法再死灰复燃。

　　奈良鹿丸用铁一般的事实教会了她这一点。

　　美好的生活是会腐蚀人的。

　　赤司凛川的底线早就拔高了。

　　不是只要不死就行，而是不能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于是在情景中，她就从一个为了活下去这个美好的愿望不断奋斗的少女成了一个抛不开富贵放不下荣华的庸俗妇人。

　　当年的赤司征十郎和现在的赤司征十郎都不会多看一眼这种类型的女人。

　　那么难道是生活的错吗？

　　是安定优渥的生活让赤司凛川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那么，如果当初遇到的是浅草真理，结婚后赤司真理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赤司征十郎难以避免地做了这种卑劣的比较。

　　更卑劣的是，他之所以做这个比较，是因为他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他这么想，不过是为了否定目前为止的自己的夫妻生活。

　　浅草真理是被娇养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她怎么可能会被富贵迷了眼。

　　这样的大小姐，追求的是童话般的真爱和少女漫中完美的男主角。

　　无论是当年的赤司征十郎还是现在的，都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可是命运弄人。

　　话说回来。

　　现在是说命运弄人的时候吗？

　　回忆过去，为什么他连一点赤司凛川的优点都无法回忆起来？

　　明明曾经是那么深爱过的一个人，为什么幻象消失后就变得面目可憎起来，连视线接触后都有一种直欲翻涌的作呕？

　　同理。

　　他在赤司凛川眼中，是不是其实一直都是这么一副讨厌的形象呢？

　　他珍之若宝的一切，对于赤司凛川而言其实是一文不值的，是为了游戏通关所以必须要忍耐的垃圾任务。

　　是这样吗？

　　真地是这样的吗？

　　这个女人真地，从来不曾喜欢过他吗？

　　哪怕只有一瞬间都好。

　　没有吗？

　　已经无法相信了。

　　爱说谎的人终于彻底没了信用值。

　　一切都是谎言。

　　一切都是伪装。

　　一切都是幻象。

　　而真实丑陋到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