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代》岁寒松柏

2、第 2 章

　　早晨，她和孙兰兰来到食堂吃饭，里面人烟稀少，这是周末食堂的常见景象。
　　经过昨天雨水的洗礼，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孙兰兰心情舒畅，胃口自然也好，买了两个鸡蛋饼和一杯豆浆。
　　兰兰一边看着手机里下载的《海贼王》，一边大快朵颐。
　　玉寒用勺子反复搅拌着一小碗八宝粥，舀了一小勺，放入唇边，喝了口。
　　“你喝中药呢？”孙兰兰打趣道。
　　玉寒略显憔悴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胃口。”
　　像孙兰兰这么神经大条的人，也是罕见，她竟然没看出，从起床到现在，玉寒一直愁眉不展。
　　孙兰兰喝了一大口豆浆，嚼着食物说：“别再减肥了，够瘦啦。”
　　玉寒心情郁结，眼含疲惫之意，无心作答，索性坐在那不说话，等着孙兰兰吃完。
　　她们来到音乐学院四楼410教室，参加音乐社的例行演练活动。桌椅都被拉到了两侧，中间留出一大片空间，摆放着钢琴、吉他、锣鼓、萨克斯等各种音乐器材，竟然还有喇叭和唢呐。
　　玉寒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目光寻找着什么，突然教室后面响起了吉他声。
　　音乐社社长高临伴着音乐唱了起来：“董小姐，你嘴角向下的时候很美，就像安和桥下，清澈的水，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他一边唱，一边走到教室后面演奏者的身边。
　　沈涵静停止弹奏，皱着眉说：“您能不能别总是唱这两句。”
　　高临高高胖胖的身材微微晃动一下：“我们配合的不是很好吗？”
　　虽然高临是社长，又是大三学长，但为人随和，爱开玩笑，因此涵静和他说话一直心直口快。
　　她站起来，右手扶着吉他：“我谢谢您嘞，以后别再配合我，都被你带跑调了。”
　　“哈哈哈……”高临听了哈哈大笑。
　　沈涵静身材稍显瘦小，穿着垂到大腿部的红色格子外套，反戴着黑色运动帽，刚才一直蹲在那里，调试吉他的第六弦，以至于玉寒一直没发现她。
　　在日常的曲目练习以后，玉寒在休息时，找到涵静，说想请涵静教她弹吉他，涵静想也没想就说：“好啊，没问题。”
　　其实，学吉他只是一种借口，玉寒真正的目的是想从涵静的口中，了解到她和李志诚的关系。
　　直到现在，志诚也没有回复昨晚的信息。
　　玉寒开启了志诚和涵静高中时代的话题，于是涵静像喷薄而出的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川流不息，滔滔不绝。
　　涵静说：“我刚进高中的时候，本来跟他不是同桌，当时不是分座位吗？按中考的成绩排，他成绩第一，所以第一个进去，他选的是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等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有同桌了。我后来坐到了倒数第二排，但是，我跟他是真有缘分，你知道我们后来是怎么成了同桌的吗？”
　　玉寒静静地听着。
　　“我同桌转学了，他同桌得了大脑炎，一看书就头疼，后来退学了。班主任就说，你们俩坐一块算了，等下次考完试再重新排座位。但是，做了一段时间的同桌，大家都有感情了，所以再排座位，大部分人还是选原来的座位。我和他虽然成绩相差悬殊，但竟然一直是同桌，想想也是很醉人。”涵静清清嗓子，继续说：“没想到在大学还能碰到他。其实，高三我转学了，为了学艺术嘛，所以高考后报志愿的时候，我们完全不知道对方报的哪个学校。你说这缘分，如果是俩男的，应该结拜为兄弟，如果是两女的，应该结拜为姐妹，如果一男一女，必须结婚啊，哈哈哈哈……”
　　涵静笑得前仰后翻，玉寒却笑不出来，坐在那发呆。涵静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感到有些尴尬，她转转帽子，正想着该说些什么。
　　孙兰兰在背后拍了玉寒一下，拉着她去洗手间，玉寒从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股刺痛从心中涌来。
　　她感觉到，李志诚不会回复那条信息了。
　　回到教室后，玉寒想提前回去，刚跟孙兰兰说完，正准备走，被高临叫住，让她过来扶一下梯子，玉寒过去，梯子上涵静正在把充了气的塑料字往墙上贴，她拿着字，还要撕胶带，有点手忙脚乱。
　　玉寒心不在焉地扶着梯子，还在想着那件烦心的事，她神情恍惚，目光不知看向哪里，一只手扶着梯子，只是把手放在上面，完全没有用劲。
　　高临拿着一堆东西回来，不停地调侃旁边玩钢琴的几个人，走到一半，突然喊了一句：“哎，小心梯子……。”
　　没等说完，涵静连同梯子一起倒向了右侧，摔到了地面上，还好有一堆塑料字和气球铺在地上。
　　大家一拥而上，跑到涵静跟前，把她扶着坐起来，涵静捂着右胳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她在强作镇定。
　　几个和涵静关系好的同学，七嘴八舌的问她怎么样，摔得重不重，涵静无心作答。其中一个同学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玉寒，嘟囔了一句：“咋扶得梯子啊？”
　　孙兰兰为室友出头：“说什么呢？”
　　玉寒又愧疚，又不知所措，她刚才一直跑神，虽然余光看到了梯子在向右滑动，可就是没反应过来，此刻，只剩惊慌失措，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临叫大家都让开，赶紧把涵静送去校医务室。
　　李志诚从孙兰兰口中得知涵静摔伤的消息，他给涵静打了电话，知道她还在医务室。志诚来到超市，左挑右选，买了一个果篮。他来到校医务室，找到涵静，此时她已经检查完毕，贴了膏药，为了防止摔伤的地方发炎肿胀，涵静在一间病房里输液。
　　她一边坐在病床上输液，一边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看见志诚进来，喜出望外，她放下手机，招呼志诚坐下。于是志诚搬个凳子，坐到了涵静旁边。
　　涵静故意说：“你咋带了个果篮？应该买束花啊。”
　　志诚看了一眼这间病房的环境：“买花干嘛？水果还可以吃。”
　　涵静说：“电视里都买花啊。”
　　志诚笑着说：“我看你还是摔得不重，还有心思开玩笑。”
　　涵静说：“那你给我削个苹果。”指指旁边的抽屉：“这里面有水果刀。”
　　志诚于是拿出水果刀和苹果，开始照做。
　　涵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问志诚：“哎，你觉得我上次学得那只舞蹈，跳得怎么样？”
　　她总喜欢突然问志诚一些在他眼中比较“奇怪”的问题，高一的时候，有一次在课间，她用手指戳一戳正在做数学模拟卷的志诚：“你觉得我这只钢笔好看吗。”看着涵静手中粉红色的钢笔，志诚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心想：一支钢笔而已，能用就行了，好不好看重要吗？再说了，干嘛问我？
　　不过，志诚还是说：“好看。”
　　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他说别的答案，涵静肯定会追着问，不好看吗？怎么会呢？哪里不好看？是颜色还是样式？
　　涵静兴奋地说：“这是我爸去北京出差的时候给我买的，怎么样，我爸疼我吧？”志诚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做题。
　　但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了，于是面对这个舞蹈的问题，他脱口而出：“不错，跳得很不错。”
　　涵静故作生气地说：“你想都不想就说不错，一看就不是真心话。”
　　志诚停止削苹果，看着涵静：“我如果想两秒钟再说不错，你就会说，你咋不立刻回答，肯定随便想了一个敷衍的答案。您说，我到底该怎么说？”
　　涵静说：“不是，其实是我这次摔到了胳膊和腰，我怕影响以后跳舞。”
　　志诚瞅着涵静的胳膊和腰部，伸手去靠近她的右胳膊：“疼吗？”
　　涵静说：“现在还好啦。刚摔倒的时候，真的很疼。”
　　志诚问：“咋摔的呀？”
　　涵静不想让志诚知道事情的经过，一是怕他担心，二是怕他责怪陈玉寒，于是她说：“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没事，刚才医生说不严重，没伤到骨头，养几天就好了。”
　　志诚看着她的胳膊，沉默一秒钟，然后说：“这样，回头我给你买骨头汤喝，好好补一补。”
　　涵静笑得很温暖：“谢谢。”
　　志诚说：“不客气。谁让我们是同学呢。”
　　涵静听到后面一句话，脸色暗了下来，心里想：难道你只是把我当同学才这样说的吗？她瞪着眼睛，看着他说：“哎，你觉得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志诚一下乐了：“你这思维跳度有点大呀，刚才还说跳舞的事，怎么又扯到衣服上去了？”
　　病房外面，陈玉寒和孙兰兰透过房门中间的玻璃，看到志诚和涵静正在聊天。玉寒回到宿舍后，想想觉得很内疚，就拉着孙兰兰一起来看看涵静，她们买了各种零食和一兜水果，孙兰兰刚想推门，玉寒说：“我就不进去了。”她把零食递给孙兰兰，自己走到外面的长椅边等着。
　　孙兰兰看出了她的心思，也没有再说什么。她进去说了几句话，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过了几分钟，涵静的几个室友也来看她，她们一进门，看到志诚和涵静坐的很近，于是调侃道：“哎呦，是不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呀？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啊，走走走……”
　　涵静赶紧说：“你们几个够了啊。”
　　志诚有些不好意思，他心想：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涵静的室友说起话来也是这样无厘头。
　　星期一早晨，《管理学原理》课间，团支书刘梦洁让班长王东升和学委李志诚帮着收团员费。
　　志诚拿了一张纸、一支笔、一个本，去收最里面的一排。走到徐艺铭旁边，未等志诚开口，他甩出来一句：“我不交，我退团。”
　　然后，他继续埋头打手机游戏。
　　志诚看了一眼他的手游，只看到屏幕里各种枪支武器轮番开火，志诚从来不玩网络游戏，也没兴趣问他玩的什么，只是问了句：“你真的不交？”
　　徐艺铭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没有抬头。
　　走过一排空座，刘梦洁寝室的三个人对志诚说：“我们昨天晚上就把团费交给梦洁了。”
　　志诚笑了笑，看到这一排后面只剩方梦婷宿舍四人，于是说：“你说刘梦洁干嘛让我收团费，这一排，我最多能收四个人的。”
　　坐在最里侧的杨文君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几个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志诚来到最后一排，发现陈玉寒穿着白色的卫衣和米黄色的外套，缩着身子，坐在最里侧，一动不动的玩手机。
　　志诚觉得这样反而好，不用跟她接触，免得尴尬。他对最外侧的方梦婷说：“你们交一下团费吧。”
　　她们四个人都机械地拿出钱包，翻出钱，递给志诚，但没有人说话。志诚接过梦婷的钱，发现她没有扭头，面无表情，不停地翻弄手机。
　　钱颖移动身体递给志诚钱的时候说了声“给”，梦婷和孙兰兰看了她一眼，尤其是梦婷，一直看着她，她立即像被抓到的犯人一样，坐回原座，低头不语。
　　志诚感觉到了异样的氛围，看了眼梦婷以及其他三人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好像走到了冷气室。
　　幸好这时有人叫他，志诚匆匆忙忙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