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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重逢 ...

  •   到了夜间一点的时候,酒店大堂已经没什么人了。
      这临近前台接待处换班的时候,两个接待员小姐都微微松懈了下来,相互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晚上的来宾和宴席。
      她们聊着洛氏在京郊的房产,还有CBD的新开的购物中心,还有小的见闻,比如来定情侣包间的一对外貌清秀的男生,比如那一场牵扯到洛家长老还惊动到总经理的不大不小风波,比如连领班也对付不了的强烈要求换靠西向无烟房的VIP,比如一个帅哥貌似在这里找到了初恋情人暗恋自己的证据……对于鱼龙混杂丰富多彩的B市中心酒店,发生什么都不足为怪。
      所以当她们在这个点见到一个面目清秀但是神情憔悴的女人抱着双臂步态迟疑地走向她们,她们只是习惯性地挂起职业微笑:“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请问……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客人遗失的东西被送到这里来?我刚刚咨询了领班,他说若有客人的东西遗失或许服务生会送到这里来……”
      “是的。请问您指的是什么呢?”
      所以说真的有!叶冉心中稍许心安。
      “一条银色的怀表项链,会比一般的怀表表盘小一些……差不多就一毛钱硬币那么大……上面有个字……”
      叶冉说话间见两个接待员小姐同时对视了一眼,表情惊讶又诡异,心里又不安起来。
      “所以说……没有是吗?”叶冉失望地咬咬唇。
      “那个……这位小姐,请问这个东西真的是你的吗?……或是你认识的某个朋友的?”那个圆脸小姐问她道。那语气竟然有一丝……好奇和惊喜?
      一旁那个比较老成的瘦高小姐扯了扯圆脸小姐的衣摆表示不赞同她的问法,似乎这样询问是对客人的不尊重。
      叶冉觉得她这问话十分奇怪,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突突地跳着,皱眉问道:“你们……把它打开了?”
      瘦高小姐先是用标准的恭敬姿势表示了道歉之意,抢在圆脸小姐兴致冲冲想说点什么的前头就先解释道:“不好意思,实际上我们本来不是有意看到里面的内容的,服务生把它送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是打开的状态了……”
      叶冉难以置信,她明明把它封好后放在包里最深处的。
      她懒得再去琢磨两位小姐富有深意的表情,只无力道:“既然这样……那麻烦你们把它给我吧。这是我的东西。”
      瘦高小姐迟疑地开口:“其实,已经有物主把它取走了……”其实她现在几乎可以断定,眼前这位女士或许是那东西真正的物主,从旁边同事的神情中看出她也认同自己的判断。
      叶冉这回皱紧眉头,疑惑地看向她们,语气有些不耐:“什么物主,你们怎么认定的物主?你们怎么能把不确定物主身份的东西就这样交出去?”想到那个东西是开着的状态被不知名的人窥探过,还就这样被随意地生生夺取,她有一种被囚禁于未知的黑暗中被扒光了衣服的窒息感。
      见她快要生气的样子,一旁憋了许久的圆脸小姐开口道:“女士先别生气啊。是那个人!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取走的,你们应该关系挺好的吧,或许您可以找他拿……”事情的发展太过巧合完美,她现在已经脑补出半部电视剧了。
      “其实……如果是照片上是那位先生本人的话,我们也会更加倾向于判断那位才是真正的物主的……”瘦高小姐看到面前的这位寻物的女士已经面色惨白,不得不接过八卦同事的话茬解释道,但她观察着这女士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好看一些,只觉得似乎真捅了个篓子,脑中不由飞快地过了一些应对策略。
      “你们说的是真的么?”
      叶冉气血上涌,脸红一阵白一阵,觉得有些眩晕。
      “怎么……能这样……”两位看到面前的女士眼眶都发红了,似乎因为刺激过大还支撑不住地身子轻轻颤抖,不由大吃一惊。
      看来事情有些超乎想象的严重。圆脸轻叹又是一对怨侣。她原本的剧本是通过定情信物重新复合的初恋来着……

      其实这件事总的来说也算是巧合。新来的那个服务生毛手毛脚的,揣着一个银质物件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那看起来很精致的金贵玩意就这样被摔成了两瓣。领班狠狠地骂了他一通,捡起来研究了一番才发觉这两圆瓣中间还有一个连结的金属轴,才知道这原来是一个怀表结构的东西,那服务生正巧把它摔得打开了(瘦高小姐后来才知道它原来是打不开的)。
      领班走后,两个前台女生自己研究起这个看起来就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精致挂坠。
      表面上有一个十分好看的手写书法体的“冉”字刻印,表盘边缘刻着一个日期,最让她们好奇的是表盘内部原本的指针已经丢失,而是镶嵌着一个男生的头像照片。
      照片有些年头了,整个色调偏向暗黄,头像部分像是从一张完整的照片中剪下来的。
      可以看出即使是还没有一个硬币大小的头像照片竟能保持很高的分辨率和清晰度,或许是应为物主人精心地把这么小的照片也过过胶的原因。
      男生的长相十分养眼。即使看起来些许稚嫩,大概还处在十几岁的少年时期,但是立体的五官棱角已经初具轮廓,眉眼疏朗有神,薄唇弯起些弧度,噙着淡淡的笑意。
      圆脸小谷花痴道:“妈呀小时候就长成这样,长大后得祸害多少女性啊。”
      瘦高小苏冷静地分析:“估计已经祸害了这个挂饰的主人了。”
      小谷不甘心道:“你怎么知道啊,没准是帅哥因为自己也觉得长得太好看了就把自己照片放里面了……”
      小苏斜眼鄙视她:“你见过那个男生名字叫做‘冉’的?”
      “没准……人家就是有点娘啊……反正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娘我也认了”
      “你倒是想得美,这样的人后面没有一群也有一堆了…哪轮得到你…”
      “……哎,不管了,要是我能有幸见到人现在的样子,看看也好嘛……”
      小谷觉得那天一定是神在同情她的多年单身霉运,否则她不可能在话音落下后就幻想成真。
      只见小苏惊讶地指着前方,喃喃道:“这不就是……他吗?”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衫男人就在门口伫立着,他正在注视那个洛家婚宴的宣传立牌,她们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小谷心里默念:转过头来。那男人竟然就真的往这里侧了侧头,而后朝着她们的方向大步迈过来。
      这下她们都看清了。尽管第一次见着脖子以下的部分,尽管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时期的稚嫩色彩,尽管表情看起来因为不苟言笑显得有些肃穆和疲惫。她们还是能确认是同一个人。
      许是因为眉眼的那抹冷淡太过相似了。只是少年时期还有温润的感觉,成年的时候更添了漠然和冷厉。
      所以当男人走到她们的台前启齿问道:“请问,那个婚宴已经结束了吗?”小谷就快激动得崩溃了,没注意到人家的视线已经转移走了。
      小苏在男人微微紧迫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把手中的挂坠放回办公台桌面上。
      “先生您好,洛北先生和任七七小姐的婚宴已于九点正式结束,宾客已经在陆续退场。”小苏觉得男人一直盯着手上的那件东西,目光深沉难辨,不由得把手从挂坠上缩回来。
      男人蹙了一下眉,开口道:“好的。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目光最后在那件东西上掠过,声音带了些冷意:“我在这里丢了一件东西。”
      “好……请问您能说说您在这里落了什么东西吗?它有什么特征吗?”小苏也有些惊讶。看他的样子,似乎那东西被丢在这里是十分不可饶恕的事情。
      “银色怀表,直径11毫米,链子长30厘米,两个指针是铜制的,表盖的面上有一个‘冉’字,还有一个日期,7月13日。”男人说出这些精准的信息时几乎没有停顿,只是语气微沉,话语平缓。
      小谷这下清醒了,惊讶道:“这个怀表真是你的啊?”看起来特征说得没有更详细的了。
      小谷十分殷勤把链子递到男人手中。小苏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人帅哥已经拿起来正准备放进衣襟里,情急之下只说了一句:“等一下!”
      男人的手一顿,抬眼问道:“怎么了?”小谷也疑惑地转头望向她。
      小苏心里有点发怵,但还是舔舔嘴唇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要为客人的财产权益负责,请容许我多嘴问一句,这个表有两个特征你说的并不准确完整,能请您解释一下吗?”
      见男人听到话之后微一挑眉,神情也有些意外,小苏心里有了几分底:“第一,这个表内部是没有指针的;第二……您也看到了,这里边镶嵌着的照片虽然和您很像,但是您刚才能那么细致地描述它的各个细节,却没有说到这个最能表示身份的特征……”
      小苏见到男人打开表盘陷入沉思状态。他面色沉静,漆黑的眼眸中却波澜翻涌。
      这边一下陷入静谧的氛围。小谷不敢说话,只是用口型向她求助。
      等了一会,小苏正要开口,就听到男人镇定的声音:
      “我刚刚漏说了。指针丢了,因为我嫌它挡住我放照片的空间就拆了,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于这个物件的了解。还有,谢谢你们对这件东西的负责和谨慎,从照片中你们也能推测,就算我不是丢的那个人,也是最能找到物主并归还的人。”
      说完再不让她们对这个东西发表什么评断,而是很自然地把它揣到自己兜里去了,也没有要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小苏呵呵僵笑着:“先生既然您这么说,我们就没有理由不让您带走了……”
      实际上她觉得要是不赶快放手,这男人很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男人点点头,顿了一顿,态度和蔼了些:“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东西的吗?”
      “啊,是刚刚负责收拾宴席的服务生拿过来的……”小谷抬起头瞄了男人几眼,不知为何她这下不敢再和他对视了,许是因为这个表送来的时候摔过一次,在男人强势的气场下莫名有些心虚。
      “一般酒店服务生会把房间或者宴席上客人丢失的东西都送到这里,如果一天之内没有人来认领,会把它们转交给后勤收纳中心……”小苏补充道。她心里摸不准这位思索的究竟是对酒店的失物处理程序的怀疑,还是在对她们的保管方式不满。
      男人只是稍稍静默了一瞬,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抬眼礼貌地微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这是我很重要的东西。”
      说完便转身离开。

      小苏面对着面前急火攻心的女士,想着得赶快撇掉关系,斟酌地开口道:“您……若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被误领了,这其中也有我们的责任,我们可以帮您调用酒店的监控摄像头……”
      小谷也心里没底。看这位的表现,似乎是对于那男人把她的东西带走这件事感觉十分惊慌。不会是什么跟踪暗恋多年被一朝识破什么的吧,或者是那男人才是跟踪狂,要靠这件东西来寻找她的下落……
      脑子里还在假想,却见那女子惨败着脸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大门口走去,背影纤瘦,步态虚浮。
      二位接待员有些惊讶,她竟然没有要和酒店索取什么补偿或咨询什么具体信息,竟然就这样走了?
      小谷道:“哎,我们被美色迷惑了。罪过,罪过。所以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长的好看的男人也如此。”
      小苏很无奈地对同事道:“你以后判断人和事的时候就不能动点脑子,别人的事情你瞎揣测啥,本来就是一个熟人之间误领东西的事情,这种时候尽量让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去,酒店方最好能抽身事外。这次也是我们运气好,人家没有和我们真闹起来。”

      叶冉走出酒店的时候已是夜半。
      酒店前的广场上灯光昏暗,远处的马路上车辆稀疏,被黑暗笼罩下,她可以肆意地流泪。
      最恐惧的时候已经过去,她现在甚至可以安慰自己,即使他看到了也说明不了什么,她可以以最平常的借口敷衍过去。
      她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的行踪的,他一定知道自己即使回来了也没有跟他透露过只言片语。
      他想知道他来到酒店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的。他似乎想要见自己,又似乎不在乎见不见得到。
      他其实知道三年来自己一直在躲他。换了个电话号码,封锁了社交账号。她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
      只有寄信回去过,却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地址。不给对方有回应的机会,却又恐惧被遗忘。
      每个月的十五号,她打电话回家去。母亲的声音冷淡且平稳,她不知道他在不在旁边。
      她是犯了一个错,咎由自取,但却残忍地要他也分担一部分痛苦。
      他一定对这个亲人失望至极。曾经他对她是那么好,他的什么都能给她,他可以尽自己可能地去宠她,她可以向他无限索取,就像一个真正的娇蛮的大小姐。
      他们也曾亲密无间,有过争执,但从未有过嫌隙。尽管她憎恨所谓的血浓于水。
      迷蒙地游荡到马路边,想去一个地方。思念的浪潮让她近乎窒息。
      纠缠、绝望、纷杂。她疲惫极了。
      哭得头都疼了,眼前是纷乱的水光,一道道似是车灯的亮芒闪过。
      洛成正要把车泊进地下停车区,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人影又浮现在脑中,当时是想着或许是哪个半夜喝醉想不开的青少年,现在想想似乎是个认识的人。
      迅速调转车身,按来时的路慢慢行进了一段。
      见着个女孩妆容已经模糊不堪,头发散乱,眼眶红肿,脸颊上泪痕纵横,憔悴又狼狈。见着面前听了一辆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双目空洞无神。那感觉十分像洛晨晨上回拉着自己看的某个恐怖电影的一个角色。
      洛成心里微震,有些不可思议。只能无奈地想:这回似乎真的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把车窗降下,洛成提高声量冲女孩道:“快上车。”
      女孩这才有些反应,抹了一下眼睛向着他的方向费力辨认了一下,才抬眼小声道:“洛成学长。”
      “上车吧,别站在路口,太危险了。”
      叶冉坐进来扣上安全带后,并没有说要去哪,洛成便把车靠在一个拐角处的空地上。
      “半夜三更的嫌命太长?”洛成拉下手刹,靠在座位上皱眉看着她。
      “啊,我不是想……我只是想打个车……”
      “去哪?我送你好了。”
      “……不用了,学长这么晚还过来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吧,我等会去找个车就好了。”
      “也没有,就是给我二哥送个文件,今天有些事耽搁了不是没过来吗。”洛成看了她几眼,笑了笑:“其实你不用顾虑那么多,都这个点了,早去晚去都一样。”洛成心说他其实有一些责任在里边。但是他并不知晓他那个如蝴蝶扑棱般微弱的举动能引发怎么样的连锁风浪。
      又静默了一会,见她还在做心理斗争。他也不催她,只是随手打开了车内的音响。
      一阵激烈喧闹的摇滚乐传出来,洛成一边准备换个带子,一边在心里想着那小家伙又偷偷把自己车内的碟换光了,果真是一点也不吃亏的性子。
      在有些吵杂的声音中,他听到女孩有些颤抖的声音:“长云街,34号。……麻烦学长了。”
      在舒缓悠长的钢琴曲中,两人话不多,只是偶尔会寒暄几句。
      洛成感觉得到她的心不在焉,又想到这去的目的地,想着这事总的来说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到了那栋已经有些年岁的老房子前,叶冉有些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摆。而洛成隐约知道这里是叶家之前的住处。
      虽然现在基本已没人居住,叶父出了事、叶冉又出国后,叶母也回到老家的住处了。好像只有叶坤偶尔会回来看看。
      房子总体是一个中西混合的风格构造,飞檐和大理石廊柱等元素混合,却并没有不伦不类的突兀。
      此时房子里并没有灯光的痕迹,或许是因为没有人气,黑暗笼罩下,略显暗沉萧瑟。
      叶冉也感觉到了这种没有人住的气氛,心中惆怅,但身上的紧绷却舒缓了下来。
      “谢谢学长……我走啦。”女孩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洛成点点头,为了倒车把车往前方的十字空地驶了一段,意外发现了院子里边停着一辆黑色车,要不是他的车灯扫过,还真发现不了这基本融入夜色的车子。
      那车并没有什么灰尘或落叶的痕迹,车身漆面崭新,许是不久前才泊进去的。
      洛成在驶离之前又望了一眼房子二楼的落地窗,不由得摇头笑了笑。

      叶冉在打开门锁的时候觉得无论是门板还是锁把手都意外的干净光滑,没有因为陈置许久而落灰的触觉。
      在意识到什么之前,她拒绝去思考猜测,而是快速迈入门内,再反手把门带上。仿佛给自己阻断退路。
      在来之前她并没有想好究竟回到老房子来做什么,但进门前就有了一个主意。
      或许是秘密的边缘被掀开了一角,她此时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即使是在完全的黑暗中,她还是凭着记忆轻松走过门廊、拐角、客厅、楼梯口。
      笼罩的熟悉感太过强烈,她心跳加速,一步也不敢停,也不敢去往周围看去。
      在二楼尽头房间的门前,她停下了。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拿了东西就走。没有找到就算了。叶冉这样告诉自己。但身子还是禁不住颤抖。
      深深呼出一口气,推门进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房间比印象中的亮。许是因为没有拉上窗帘,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就这样展现在她面前,能清晰看到窗外明亮月色和远处的几点灯影。窗户紧闭着,室内却并没有封闭闷热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舒适的清凉感。
      其实当时分房间的时候这间原本是她的,只是当时她看中了中间的那个房间只是因为可以看到远处教堂的大钟,便胡搅蛮缠地想跟他换。当时他一副败给你了的样子状似不情愿地换了房间,又从她这里坑走了两个条件。
      现在看来那人果然早就盘算好了。这间虽然位置偏了些,构造却果真是风水极品。
      难怪她大冷天大热天时都想往他这边蹭。
      “坏人……”清冷月光映在女子憔悴的面庞上,竟让她不自知的浅笑添了些温婉。
      叶冉在桌面上翻找,没有找到。又往书架上、床头柜看去,还是没有。
      弯下身子,只思索了一瞬,就拉开桌下的抽屉。
      她自我安慰道:是你要拿走我的东西的,那我也不妨拿你一件。
      往里看去,里面只有一堆英文文件。
      她拉开第二个抽屉,皱了皱眉。里面只有两根钢笔。
      所以说都搬空了是吗……
      她不甘心,准备拉开最后一个抽屉,但却发觉拉不开。
      锁上了!
      心念一动,她想到了什么。
      叶冉趴下身,把手伸到抽屉柜下放的缝隙里,果真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
      她掏出来。果然是那个相框。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合照。那时他们还在冷战中,所以照片上两人的表情都十分僵硬,她别扭地把头向旁边侧了些许,而他则是嘴紧紧抿着,都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但身子却靠的极近。
      看来他真的记得那个玩笑。
      看来他真的对她很失望。
      看着那照片,她鼻根汹涌起一阵酸意,眼前一下就模糊了。

      呆坐了一会,看了看时间,想着现在去机场休息一会也好。便拿着那相框撑坐起来。
      最后扫一眼这个房间,她思绪纷杂。
      在这个时候却听到房门转轴的声音。
      吱扭声并不大,但在这寂静黑暗中却倍感清晰。进来时虚掩的门被推开了些。
      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紧紧攥着手中的相框,但手指仍然冰凉。
      而后她听到了被隐藏得很好的脚步声。
      都怪月光太亮了。后来叶冉想起这个场景,都会这么埋怨。
      打开的窗帘让月光把所有黑暗能带来的伪装和缓冲都驱散了。
      所以他们再一次重逢的时候,她脸上所有的不可置信、惊慌失措、颤抖狼狈,以及那被一遍遍泪水模糊了的可怕妆容,就那样全部、直接地暴露在他眼前。对方眼中锋芒太盛,她甚至都来不及侧过头避一避。
      来人身形高大,原本在门口只是一个黑色的轮廓,待到对方一步步地迈进来,她渐渐能看清他的腿、腰、胸膛、肩膀、脖子、脸颊、眉梢。
      还是下意识地,每次见他,都习惯性地和她比比身高。以前总觉得他长得太快了,就希望自己能和他长得一般高,长大一些后就听了很多关于身高般配的歪论,每次都在目测自己的头能不能正好到达他的肩膀处,或者她的头顶和他的之间有没有十二厘米之差。
      唔,他是不是又长高了?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够不上他的肩膀了。
      她又呆滞地望向他的眉眼。媛媛说的没错。确实很冷淡。但是也很好看。
      她觉得月光似乎盛不进他的眸子中,因为那其中的深邃似乎只属于黑夜。
      叶坤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并再没有向前继续的意思,只是冷然垂眼瞧着一脸呆滞的她。
      随即,她目光中的震惊和迷蒙散去,大大的眼窝盛满了水光,全身都在颤抖。
      手中的相框“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叶冉机械地垂头望着地面的玻璃碎屑和那张失去了保护的照片。
      那人身形迫近,视线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捡起了照片。
      随后,她听到那人略带嘲讽的声音:“冉冉,偷东西可不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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