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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前世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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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四十三:新年烟火
“吃我大雪球攻击!”
一个雪球朝着时祈的脸上飞去,她眼含无奈,稍稍偏了偏身子便躲了过去。看着对面明显不服气的林罹,时祈勾唇笑了笑,也团起一个雪球朝对面扔了过去。
啪!正中红心。
雪球拍在林罹的脸上,碎成了一堆雪沫,纷纷扬扬掉进她的领口,冻得她一个激灵。
“好啊你!”
林罹越发不服气,她再次团起雪球,朝着对面不断扔去。可惜她准度感人,围绕着时祈四周打出一个个雪坑,堪称人体描边大师。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除夕。
不过哪怕是除夕,这栋建筑里也没有一丁点过年的氛围。该工作的依旧在工作,该巡逻的依旧在巡逻。他们重复着每天都在做的事情,仿佛一个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林罹受不了这种氛围,虽然烟花没法放,但是出来打个雪仗还是可以的。
“喂……你看那边——”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景象,林罹连忙跑到时祈身边,朝着不远处指去。
时祈转过头,微微眯了眯眼。
那边的雪地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身着白大褂,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身形孱弱,仿佛一个病美人。另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大衣,面色苍白,虚弱得仿佛一碰便会化掉。
此时病美人正推着轮椅,在雪地上缓缓行走着。
时祈挑了挑眉。
……她怎么出来了?
以白殇的性格,不应该是这辈子都泡在实验室里吗?
不过……
时祈将视线转到了轮椅那人身上。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白殇难道不知道,她的高傲早晚有一天会把对方给害死吗?
不,也许她知道,甚至比谁都要清楚,只不过依旧我行我素罢了。
……真是冤孽。
***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
其实早在时祈和林罹打雪仗的时候,白殇便注意到了她们。不过她习惯性地选择无视,推着林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林纱的眼睫微微动了动。
她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声音。
都说人的身体具有互补性,当失去了某种感官之后,其他感官将会变得更加敏锐。但是这条定律在林纱身上并不起作用,就算眼睛看不见听觉也没有好多少。相反,她只觉得自己的五感比过去衰弱了许多,仿佛独自行走在寂静无人的大雪中,无声无息地步入终结。
“有人在打雪仗么?”
林纱微微勾了勾唇。
“嗯。”白殇轻声应道。
“这样啊……”林纱笑了,“想当初你总是躺在病床上,我就跟你说,你要好好吃药,快些把身体给养好。等着到了冬天,我领你玩雪去。”
“我一直记得。”
“嗯……”
林纱神情落寞。
“可惜呀……”她道,“现在……反而是我身体不行了……”
“……”
无人应答,北风呼啸,只余一片骇人的死寂。
“停一下,先别走了。”
良久,林纱制止道。
她扶着轮椅的扶手弯下腰,用手掬起了一捧雪。林纱似乎想要将这堆雪捏成一个雪球,但她实在是太无力了,为数不多的雪在她的温度下逐渐化成了流动的水,顺着指缝重新回到了大地之上。
“……”
世间万物皆是如此,越是用力辖制,便是越想拼命逃脱。
哪怕形销骨灭,也要回归天地之间。
“鸩雪。”
“……做什么?”
“蹲下来。”
林纱眉眼弯弯。
“在我前面,蹲下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具体想要做什么,但是这点要求白殇还不至于不满足。她走到林纱身前,单膝蹲了下来。
“闭上眼。”
灰色的眸子缓缓合拢,遮掩住了其中的冷漠与淡然。
然后白殇便感觉到了她的刘海儿被拨开,一个细雪般的吻,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这个吻实在是太轻了,仿佛雪花落于肌肤之上,在主人未曾察觉之际便悄然融化,独留点点冰凉。
林纱望着白殇,神色复杂。
其实在过去,她是真的有仰慕过白殇的。
毕竟组织里鱼龙混杂,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从小时候起林纱便对虚以委蛇厌恶至极。如此纯粹似白雪的人,怎能叫她不喜欢。
可后来她才明白,雪虽然纯粹但却带着刺骨的冰寒,一旦靠近势必会被冻伤。纯粹的反面是不考虑他人想法的傲慢,白殇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做法会导致什么后果,但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依旧我行我素。
鸩雪……
是你亲手将我对你的好感……消磨得一干二净。
——这个吻献给过去的爱慕和喜欢。
然后……
白殇睁开了眼睛,眸子里的冷漠融化了许多。
“鸩雪,”林纱摩挲着对方冰冷的脸颊,声音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你要等我……等我……”
——等我亲手,取你的性命。
***
林纱已经无法计算她到底有多久没有呼吸过自由的空气了。
无人的房间,冰冷的机械声,淡淡的消毒水味,以及永无止境的囚禁……已经快要成为了她人生中的常态。所以乍一接触到新鲜的空气,哪怕寒风吹得脸发疼,林纱也贪婪地呼吸着。明明才不过将近三年的时间,却漫长得像是一辈子。
就算是这样短暂的自由,也不过是戴着镣铐跳舞罢了。
可惜,终究不会长久。
林纱的身体非常虚弱,显然不能在冷风里吹太久。虽然内心很不愿意,但是她也不得不再次回到囚笼之中。
“怎么,不想回去?”
白殇语气淡淡的。
“一会儿放烟花的时候,你还可以再出来一次。”
“你说……什么?”
林纱惊讶。
“……放烟花?”
就算不了解,林纱也可以猜到,这栋建筑是绝对不会允许放烟花的。她之前那么说,也不过是现找的理由来搪塞罢了。
似乎是猜到了林纱在想什么,白殇勾了勾唇。
“是不允许放,但是如果你想听,这些都不是问题。”
——除了自由,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白殇向来说到做到。
“……”
林纱眉眼微垂。
“不必了,我身体不好,这一点你也知道。”她微微笑道,“烟花的声音,从电视里也可以听到。”
“所以……没必要再出去听了。”
“……”
白殇没有说话,但是林纱知道她这是默认的意思。因为这个人,其实并不喜欢让她出去。
现在时间还有些早,没到最热闹的时候,哪怕打开电视也很难找到放烟花的节目。于是林纱被推进了白殇的办公室内,今天是除夕,白殇很仁慈地没再继续关着她。
哪怕现在的她,其实寸步难行。
就算这样,林纱的脖颈和手腕上依旧戴着防止逃跑的黑环。如果她与白殇之间超过一定距离,黑环就会注射麻醉剂,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该怎么说呢,只能说不愧是白殇吧。
自从进入办公室后,房间内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明明小时候二人无话不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着实令人唏嘘。
“鸩雪。”
林纱主动打破了沉寂。
“嗯?”
“我们聊聊天吧。”
白殇神色古怪。
“你想和我聊什么。”
“聊什么都可以呀,”林纱笑得温柔,“你的过去,你的朋友,你的愿望,你的童年……聊什么都可以呀。明明我们以前有说不完的话,不是吗?”
如果不是林纱的笑容太过无害,是个人都会觉得她在反讽。
但白殇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你总这么叫我,倒是让我想起一件旧事。”白殇声音平淡,“其实我本名不叫白殇,这是我后来随便取的。我原本的名字里,的确有一个‘雪’字。”
“嗯?”林纱这下真有点好奇了,“那你原本叫什么?”
“……”
“……顾雪。”
“因为母亲在小雪那天生了我,所以给我取名叫‘雪’。然后她叫顾诗言,我便随了她的姓,叫顾雪。”白殇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她希望我能像雪一样纯真善良……可惜,要让她失望了。”
林纱听到这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原来白殇……也是有妈的吗?
这人变态到给她一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错觉。
“你的妈妈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林纱道,“那她现在怎么样?”
“现在啊……”白殇眯了眯眼睛,“她死了,受不了一个控制狂的支配逃了出去,颠沛流离,最后死了。”
“……”
“然后控制狂对于这个事实很生气,便把气撒在了我的身上。”白殇继续道,“初次见面我那副模样,正是他的手笔。”
“……”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你想要和我聊天吗?”她挑了挑眉,“光我一个人在这儿说,可不算聊天吧?”
“我……”
“林纱,我告诉你。”白殇向前走了几步,捏住了对方的下巴。哪怕知道林纱看不见,但她依旧很喜欢这种把人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我的过去,我的童年,都没什么好说的,我没有朋友,我的愿望……唯有你一人而已。”
“知道了吗?”
林纱眨了眨眼睛,面容上没有任何退缩的意味。她眼睫微动,突然抓住了白殇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
“……好冷。”
林纱喟叹。
“你一直……都这么冷的吗?”
她笑了笑,身体向前,环住了白殇的腰。
“这样……有没有温暖一些呢?”
“……”
白殇的动作似有片刻的愣怔,但很快,她便重新夺回了主动权。
“……嗯。”
她的手从林纱的下巴,逐渐移到了衣服的领口处。向来平淡无波的灰色眸子,如今却染上了点点欲色。
“那就……让我更温暖一些吧。”
***
——让我更温暖一些吧。
白殇的体温很低,被她轻吻的时候会觉得仿佛有雪花正在融化,带走了身体内的热量,将冰凉留了下来。但她也并非生来就这样,几年作为实验体的时光到底是损害了根基,让她体温低得仿若一只冷血动物。
林纱感受着她的欲念,缓缓闭上了眼睛。
——今天的白殇……格外温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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