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手绘》莲世

1、第 1 章

　　杀手，可以杀人，可以喝酒，可以赏花观月，可以纵马，可以在梅子开落時调戏青楼最美的如花姑娘。
　　杀手，潇洒如我。
　　我叫姬竹，书上描述我说其人如竹，轻功如燕，剑法超群，身穿白衣，有一副狭义心肠。可惜，記史的摇头，此人，是一名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笑话，人命关天，杀人時，岂可眨眼。
　　我替吴国杀人。在战国诸侯混战的时代，誰拥有了一名好的杀手，誰就等于拥有了一支一可擋百的最强军队。毕竟，这个年代，左右世道的不是纲常，而是政客的一张张巧嘴，和豪门只手遮天的冷漠。
　　时间回到3个月前。
　　那是我替吴国杀人之前。
　　吴国公子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好坐在楚国最有名的煙華街最热闹的酒馆的二楼喝酒。现下正是三月落燕缤纷的好时节，而我剑上粘着一名欺凌弱女的恶霸的血和一瓣瓣被染红的深色桃花。一个时辰前，我刚刚替这名穷苦女子的父亲报仇，闪着白光的青龙宝剑從仗势欺人的，楚太子门下的恶霸的脖子一抹而过，刹那叶落間，我的心底没有丝毫犹豫。
　　因我不败的战绩，曾有很多国家的诸侯派人找我，重金聘请我做他们的杀手，可我没有答应。我不愿意做别人的走狗，我自认为可以□□，但那个人，必须要入我堂堂青龙剑的眼。
　　姬竹，虽然爱银子也爱喝酒，卻也是一名很矛盾的杀手。
　　喝著店家王二喜自酿的桂花醉，味道略涩，幸而帯丝丝的甜味儿，口感尚可，一会儿可以打赏點银子，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有一个清雅雍容的声音：阁下好酒量！
　　话说从我十二岁將三个人身如猪的仇人全部放倒到现在已经十年了，成名已久，就算我可以隐瞒行踪，但來搭讪的人还是不少，酒楼，更是搭讪一名侠客，哦不，一名杀手的最佳途径。而这句庸俗的开场白，我听过没有八千，也有一万。
　　真可惜，有些侠客的酒量并不是那么好。
　　我便是其中之一。
　　眯着眼，看都不愿看他，自顾自地继续喝我的酒。
　　我背靠窗台，眯着眼，古木栏刻花的窗外，是煙華街三月的杨柳和赶集的闹市，春暖花开，姹紫嫣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眼前人影一闪，那人已在我桌前坐下，自顾自地，拿白瓷杯倒空了我榆木酒壶中剩下的桂花醉。
　　我便看到了他，饶是我阅人无数，也被惊到。
　　娈童？
　　眼前的人一袭朱色桃衣，头发高挽成髻，深刻的眉目弯弯艳若桃李，唇边一点輕笑宛如满树桃花纷落，左眼下一点浅色的细到看不见的泪痣，很奇妙的，这么一个看上去轻佻出格的美人，居然仍分明有着男子的妖媚朗致。虽然我自诩风流，但不得不承认，面前的人有一副不输任何人，特别的浊世公子的好皮囊。
　　如果此刻我是身处怡红楼，第一眼一定会认为这是妈妈桑新找来的一名艳压群芳的男花魁，但第二眼，我就不会再认错，此人，身份极重。拇指上青玉通透的扳指，和十指精心抹上的蔻丹，饶是我外行人看来，都必是精心呵护的名品。更何况，这人身上的杀气，告诉我，艳色桃衣下，分明染着无数人的血。
　　对面白皙细长的手指爲自己倒了酒，煞白的瓷杯放进朱红的唇，輕抿了一口，皱眉弯嘴委屈道，公子，這酒真难喝。
　　喝了我的酒還嫌难喝？此人真是好脾气。
　　奈何此刻湖光山色，风儿微醺，我心情大好，便不想同他计较，只冷冷地説；寻常酒肆之中，自然是寻常劣酒。
　　呵呵，他掩嘴轻笑，眉間尽是潋滟的波光水色，双目涟涟生辉。“公子説的可不对，劣酒怎可配英雄，在下仰慕公子的威名许久，便是再差的酒肆，也定要爲公子带上最好的酒來。“
　　“阿松，”
　　他一挥手，隐在一旁的一名侍卫便递上了一把鸾花双绣刀。
　　他拿刀，一眨眼，他白皙的左手手掌上瞬间多了一道血色蔓延开来的口子。
　　我不免一惊，卻看他从从容容地將將榆木酒壶打开，将左手握拳置于壶口上方，手心中的血，便顺着往下滴入其中。

　　受伤者不以为意，神色如常地説：“这血可是十全大补啊公子，看上去不好喝，但方圆万里，现在也没有第二壶比这还贵的酒了。”
　　侍者替他包扎的功夫，我已想到他是谁。
　　公子春申。
　　十年前的吴国公子春申，幼时被父亲吴国公送到秦国做质子，然而吴国公奂夜的弟弟韵䛨篡位，并拒向秦国继续进贡，当时的秦安公一怒之下，就拿年仅5歳的吴国公之子春申做了。。药人
　　当时的的秦安公年近天命，遍访仙醫，便有慈眉道士进言，若能用一稚齿孩童，每日在各种药草中浸泡过2个时辰，一十二年之后，便做成了一具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药人。
　　而其血，更是上好的滋养品。江湖传言，得春申公子的血十滴，可以让人功力突进，冲破筋脉的辖制至上一曾的境界。
　　只是公子其人，作为秦国公的重点保护对象，真面目鲜有人知，但外传，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更有传言，老秦安公三年前突然暴毙，而新任秦国国君，年轻的公子殷生，待药人极其宠信。

　　事已至此，我便不想同他演下去，放下手中喝到一半的酒，道：“春申公子，没有秦国公护着，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险處。”
　　他没有被我冰冷的言语吓到，反而双手撑著桌子，纤细的身体压过来，頭凑近我，兴致勃勃地説：“姬竹，我要向妳拿一样东西！”
　　他高挺白皙的鼻子几乎要碰到我了，我看着他兴奋不已的脸和手上被血染得鲜红的纱布，心里暗道不妙。
　　心底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个貌美如花的人一定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变态。果然，他好像怕我听不到似的，大声重复说：
　　“姬竹，这个世界上，这样东西，只有你能给我。我姬莲子向你要了！”
　　我轻笑，不动声色地説：‘哦，不知春申公子要的是秦欢公的脑袋还是你的叔父吴君的命？’
　　他的眼神透亮，仿佛注视着的不是我，而是透过我看到了一副举世无双，五光十色的人间浮世绘。
　　“姬竹，我向你要一个歌舞升平的梵乐世界。”
　　他顿了顿，继续得意道，“荣华富贵，在姬公子您眼里有如云烟，但天底下只有一人能許妳长生不老。”
　　他轻笑：“那人便是我。”
　　的确。真是开了一个好条件。
　　可我只是一名杀手，不会变法不会例律，只会杀人罢了。问我要梵乐世界，不如他自己拜在佛祖门下，积万世福德，討一会儿世间的其乐融融歌舞升平。
　　果然药人被浸在蜈蚣蛇蝎中十年，脑子也會变得不是很正常。我有点同情他了，拿起剑，正想走，卻聽公子春申悠然道：“我要你，杀了所有诸侯国的国君，而一旦新君继任，你便继续杀，要让這万人之上的位子变得无人敢坐无人敢想。我要这世道，赏罚分明，长乐无忧。”
　　真是狮子大开口，只是不知我的脑袋够不够多。我姬竹虽然可以取到世上任何一人的首级，但12国国君的脑袋，可不是割野菜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有继任者的脑袋。那可是世界上最便宜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想想都觉得手酸。
　　看着对面红艳的身影，真觉得是蛇蝎美人，我开口：“春申公子，在下呢，虽然万幸有一技傍身，但国君的脑袋可不是那么好碰的，你这是要我與十二国护卫門和剑法家为敌啊”，顿了顿，“更何况，姬某對长生不老并无所求，恐怕公子成就大业，需要另谋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