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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The Promise(承诺) ...

  •   王祯海正在医院打点滴,连续三天的高烧反反复复,靠以往硬抗是抗不过去了,他感到自己已严重脱水,虚弱无力。

      四月里的扬沙令窗外的灰霾格外重,像一顶灰色的大锅将整片天空死死罩住,王祯海感到嗓子眼儿像钻进好多蚂蚁似的焦灼干痒,他呷了几口热水,内心有些茫然,真如母亲所说生了病身边连倒杯水的人都没有。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心里早已记挂着一个人。他看到她的杏花谷随拍,照片里的天虽阴沉,可山谷是色彩斑斓的,欢快的民俗婚礼,冷峻的驯鹰人,这番景致在某个片刻也缓解了他身体的负重感。

      这广阔的高山野杏林也令他从无力的瘫软中坐了起来。心里有寄托,无论何时何地对此刻的他都显得尤为珍贵。

      千里之外的米兰刚被父亲‘狠狠’地责备了一番,说狠却也只是过度惊吓才令他的语气显得重了些。原不过是爬了几座山,一年也就去一回。可自打从吐尔根回来后米兰便在一脸的煞白和通红中不断反复,在回程的路上便高烧到近乎晕厥,林雯掺着她挂医院急诊,她像是失忆了,可清醒过来后林雯却看不到一丝她眼里如往日经历这番情景时的悲伤神情,只是父亲的出现才在她消瘦的脸上添了几分愧疚。

      “最后一次了,再不会有下次。”才说完,米兰便忍不住泪光闪烁。

      “这么严重的贫血,我听林雯说你竟然爬了三座山。你是铁了心不顾死活了吗?可想过你要有啥事爸爸还怎么活?”老父亲低垂着脑袋坐在板凳上说道,一只手不住地摩挲着女儿的手臂。

      “爸,我会好好养身体,我知道因为自己太固执常让你跟着担惊受怕,我发誓这种事再不会发生!”她边说边朝林雯看去,试图让她也跟着起誓。

      “叔叔,这件事我也有错,原本我就不该答应她去那么远的地方,以后我替您监督她!”林雯道。

      “你们俩啊,叔叔现在是真的拿你们没办法了。我回家给你煲粥,你好好躺着,再别让我这个老头子跟着你丢了魂儿一样着急!”他起身摇摇头。

      两个人一边拼命点头,一边目送他默默离开的背影。

      两周时间过得很煎熬。米兰被诊断患上急性肺炎,情况越来越糟糕,她已不敢去想自己还有多少‘行动自由’的日子。一场场细雨自打她住院起便下个不停,一直到现在还稀稀拉拉,听起来就像清明前后上苍默默地哭泣声。她缓缓移动着无力的身体,可淡淡的脸上早就等不及回家了。还有几盆天竺葵没修剪,刚买的柠檬树和栀子也没空管理。她总是跟父亲碎碎念,望她不在的几日能够照料这些花,哪几盆喜欢阳光,哪几盆得放在背阴处。哪些品种得隔一日浇水,有的三五日也可不必管它。父亲听得不耐烦,责怪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着那些个花花草草的,可他何尝不知自己的女儿为何会对这些生命如此的珍视。
      走在小城的街上,空气湿润又带着一捧香甜——是槐花的味道,米兰已十分确定那是在每个春末的五月窜出的香味。通往新城的路边新种了两排紫槐,才二年光景小小的躯干上已经可以停留采蜜的‘劳动者’了。刚栽种的树苗对成长的渴望总是难以想象的。路的尽头是从浓雾中探出身影的雪山,山顶的积雪又覆了几层,同乌青的山腰一起绵延。她想起十几天前吐尔根杏花谷正对着的那排雪山,它们都是天天山脉的一部分,它们带来冰雪融水,每到春夏交替间便开始咆哮,唤醒数百里河谷的每一寸土地。河川开始暴涨,裹挟着大量的泥沙把肥沃的养分源源不断的输进河滩,再由蛛网式的沟渠带入每一块需要它的土地。米兰深吸了几口气,家离医院不到一公里,这会儿雨也停了,父亲正陪她在傍晚的余晖里慢慢往家走。

      五月,对生活在这片河谷的人而言,简直成了色彩和画面最激烈的交汇碰撞。从河谷北坡赛里木湖区开始,一直到野果林百花争奇的果子沟;从处于河谷南岸天山山脉的冰雪融水,到三河交汇处的古渡口,大片的绿色从山林里被唤醒,在五月最热烈的季节里,浓艳的湖蓝和天蓝交替,炽烈的灿金和降红狂放,大河让自南北两边向内陆凹陷的巨大带状河谷成为了它向着无垠远方自由奔腾的脉搏,使得这片土地上的景致显得与新疆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米兰恰好又是五月生,即便身体的残弱时常折磨她,在对死亡的无尽冥想和对生存的强烈渴望中,她的一切都与这片土地密不可分。现在,她不得不在这最美好的季节卧床修养,偶尔对长在墙角的桑树和杏树发呆,心里无言的苦闷便如同漫上房檐的葡萄藤蔓一样在烈日下交织扭曲。自打从杏花谷回来后,她的身体彻底被透支了。

      她又想起母亲弥留之际紧握自己小手的余温,这是她对她最深切温暖的记忆。半晌,她在厚厚的羊绒毯子里进入梦乡,静谧的院落里重复想起《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背影昏沉......

      有的人注定会与年老的自己相遇,数遍过往生命里一个个亲切的身影和关于他们的回忆,也心酸也甜蜜。有的人却无法再等到,就好比在某个时空里一切被永久定格。那执子之手在傍晚黄昏中的余热,于米兰,是永远都无法企及的触碰。

      王祯海的生日也在五月。早些时候他便答应大齐,六月将随同这对新婚夫妻一起前往伊犁观赏薰衣草。大齐为了表示感谢特提前叮嘱他这次生日全由他操持,到时他只负责出席就好。王祯海有点社交恐惧症,他一直这样认为,即便工作上的应酬他也只能勉强应付得来。生活里的他宁愿一个人安静的宅在家里,做着力所能及的事,便是难得的放松和闲适。可唯有这个老友他无法推脱。这些年他不知陪自己喝了多少顿闷酒,尤其在创业之初和与佩佩分手的那一年时间里。他陪他一起上天桥,大口喝啤酒,对着往来的车流咆哮。如今他们各自有了稳定的事业,友人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可‘不忘初心’这四个字是时间赐予这份友情最好的见证。喝喝酒、叙叙旧倒也不是那么难捱的热闹,倒是这几日一直没有米兰的消息,他心里莫名感到点失落。她的微博也有三周没更新,这还是第一回,他只希望她不是有什么急事才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眼看着薰衣草的花期越来越近,辗转来到她的城,体验她文字和光影里讲到的风景和民俗,王祯海对这次旅行满心的向往着。他开始淡化这种想念,还有一个月时间,此刻自己多么渴望远方的她还能给自己一个靠近她的机会。

      生日聚会定在了大董,地道的烤鸭和一顿好酒是几个年过三十的‘老男孩’最好的消遣。这一刻,‘醉’是多么挑逗人心绪的感觉!如云在青山月在天般的眩晕,酒穿肠度,当透明的液体从喉管热辣辣地灌进去,就将平日里深藏不露的隐秘全浮了出来。所有的渴望一并被这热烈的心绪带出,至少在那一刻,王祯海不再回避自己内心的渴望。

      “我喜欢上一个新疆女孩!”他刚灌下一杯酒,连带着说出这句令他胸口感到温暖的话。

      “哥们儿你行啊,这大老远的你也能折腾出一段感情。新疆哪儿的?”大齐急忙问道。

      “伊犁。”

      “是啊,快说说看,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说新疆姑娘长得漂亮,大眼睛深眼窝,看着就特有风情!”另一个也已经按耐不住了。

      “你说的那是维吾尔族姑娘吧!你也太肤浅了,新疆可有几十个名族呢!”大齐打趣他,紧接着他像是预感到什么便又再开口道:“好小子!我说去伊犁看薰衣草你怎么就一口答应下来,连推脱的余地都没有,我那时就觉得不对劲儿,你小子藏得可够深哪!”说罢,他一胳膊肘子挽住王祯海的脖颈,狠命地用力拉过去,嘴里念叨着让他赶快交代清楚事实,不然一顿好打。

      王祯海脸涨得通红,这会儿正努力挣脱开,嘴里还不住地说着:“好,好,哥儿几个今天打算不放过我,我既然说了就不怕你们问,说吧,你们都想知道什么?”这会儿又灌下去一杯,胸口里满腔沸腾,最活跃刺激的感觉从心底里喷涌而出,一举支配了他的大脑。

      “微博上认识的。”他娓娓道来。

      “还是网恋?到什么程度了?打算什么时候见见面?”大齐知道自己这哥们儿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便是掏了心窝子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也可能只是我单方面喜欢。”他低沉的嗓音让这句话变得更不确定。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另一个问。

      “我到现在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王祯海自觉惭愧。

      “你可真是窝囊啊,这谈的是哪门子对象?”大齐补充。

      “我吧就是无意中看了她的微博,虽然没聊过天,可看到她记录的生活,我这都活了三十几好几的人还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我就觉得她就是我等的那个人,具体我也说不来,要都能用话把对一个人的喜欢说清楚,那还有什么劲!”王祯海解开领口第二颗扣子,这会儿呷了几口茶,一边用余光扫射了一圈。

      “我说老王,你还当自己是大学谈恋爱呢?什么叫活三十几还没有过这种感觉,你想有哪种感觉?你以为自己柏拉图啊?她可在新疆你在北京,你俩能见一面都不容易,连飞机都得转好几班呢吧?”另一个始终都带着挖苦的口吻。
      “你不懂,我懒得跟你扯淡!”王祯海扭过头叫服务员结账,许是借着酒劲儿,他觉得自己有点喝高了。

      “你快别介,几句话就恼了啊?今儿个这顿饭说好了我请,还有你,人在这里说呢你倒是会泼冷水,人外地姑娘怎么了,要是真爱咱万水千山也要来相见。”大齐说得慷慨激昂,把他俩都给逗乐了。

      “哥们儿,我这回跟你一起去伊犁,也是让你两口子牵牵线,就连嫂子喜欢薰衣草的事儿我也和盘托出了,你可别恼。”

      “甭管怎么着,能让哥们儿你脱离单身狗的苦海,小的万死不辞!”大齐说着,又续满一杯。

      此刻王祯海心里一股热流正涌向心底那块隐秘不安的角落,那块角落里只关乎米兰和她的故乡的一些画面。来北京十年,这是他打算给自己放的第一个长假。

      这几日全国各地都泡在了雨水中,伊犁河谷也不例外。

      王祯海回到家,搜了搜远方那座城的天气——中雨,有中到大风。这会儿他醉意未消正躺在飘窗旁的沙发上。他所住的单元楼恰巧在这座超大社区的中间,四周离马路都有一段距离,所以在这除了雨声的夜,或许什么都不做仅仅听着雨声就能感到一天当中最温柔平静的片刻。

      “米兰,米兰。”他闭起眼睛轻呼她的名字,那嘴唇微闭又轻轻张开时吐出的两个字,就像她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不一会儿微博留言的自动提醒便闪入他眼脸。他的酒也跟着醒了。

      “从吐尔根回来就直奔医院了。我今天才觉好些。谢谢你关心。”

      王祯海似乎还没喝过瘾,这会儿又去倒了半杯威士忌,自打和佩佩分手后他每晚都得借助酒精和安眠药才能缓释失眠带来的痛楚。雨下得更恣意狂妄,噼噼啪啪不断往整面窗户打过来,像被水浸泡着一般。他随即在键盘上也噼里啪啦地敲起来。

      “我大概猜到了,想问问你又没你其他的联系方式。严重吗?最近天越来越不稳定。我听闻伊犁河谷一连下了好几天雨,温差大,你得要注意些身体。”倒不完全是酒精的作用,此刻他只觉心里有一股热流在四处乱窜。

      看到他这一席话,米兰的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她虽与这个‘陌生人’并未有太多交谈,可每次他几句简单的关心都像是一位老友的问候。

      “突发肺炎,所以在医院躺得时间比较久,还好康复的不错,只是这段时间需要在家里静养。”她说。

      他原以为只是重感冒类的病,可‘突发肺炎’还是令他不由得感到心一惊。他不知道她是否如自己预料的那样,身体或有难以愈合的顽疾,他甚至在心里莫名地祈祷着,祈祷这个漂亮消瘦的女人会因疾病缠身而带给她无法掌控的未来。这既是他因心生的爱慕之情才随之而来的忧虑,某个时刻,这感觉也席卷着他的意识,令这莫名的恐惧和担忧成为现实。

      可即便猜到几分,王祯海却并未有一丝退却之意。他不会因为这个女人健康上的缺陷而远离她,就像在最初的相识中,他是甘心情愿接受她在病态中的坚忍一样。他想象不出她完全健康的样子,他也不愿去想。让他去接受在他看来感到震惊的实情,他也觉得那是顺其自然的事。

      米兰又问了些他朋友来薰衣草种植园观光旅行的事,并承诺如果身体允许会愿意当他俩的向导,这令王祯海感到她由衷的善意和妥帖。他们互加了微信。

      那天两个人聊了很久,两个土象星座的人都喜欢养绿植,他养多肉,她养开花的花,相较于城市他们都更喜欢亲近自然。他们聊起家常的趣事,童年的回忆和理想的生活。

      每天早起的问候,便是联系两个人一天生活的开始。一点点的改变是生活教会王祯海愿意去等待的意义,直到出发前,他都没告诉米兰自己正打算和他们一同前往。在盛夏交替的某个午后,他想着拨通电话或留一段语音,心想着——我也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

      王祯海加快了他出行前的准备工作。公司里的每个人都觉自己的上司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不再一脸冷峻神情落寞,而会主动跟他们打起招呼,报之以微笑。需要交代的工作很多,可他不缓不急,在一次会议上他对公司成立之初的元老和逐渐注入的‘新血液’表达自己诚挚的谢意,并承诺在年底给他们每个人一个愉快放松的长假。

      他总是不善于伪装,不善于带着面具过活,只想着一心把一件事做好。员工们一直都认为自己的老板是一个真性情的人。

      “聪明得如一只狐狸,简单得像一只鸽子”一直是王祯海在商场上的座右铭,也是他一直恪守的做人做事原则。在北京这座大熔炉里,十几年他看尽人间的冷暖,现在终于可以卸一卸包袱轻装上阵到远方了。米兰,便是他得已追随自己内心深处那一块净土的归宿。那无关金钱、地位,也无关名利争夺的风暴中心。就像是一场不停歇的追逐中可以歇歇脚的港湾,有一盏永不熄灭的灯塔可以让他去停靠。

      这两日米兰身体也一点点恢复过来,等再去医院复查她血液中的红细胞指数也回升了不少。林雯来看她,她的大嗓门带给这蓝屋里难得的热闹。

      “你知道自打我把你带到野杏林惹得你大病一场,你那老爹每次见我眼神都怪怪的,他老人家这回可是真的动气了。天地良心我可是被你硬拽着去的,你得给我洗白!”林雯叹道。

      “是我不好,我已经跟我爸解释了,是我不知好歹还拉你垫背。你说,让我怎么补偿你?”米兰怪声怪气。

      “要不你以身相许算啦!”一边说着林雯一边跑向她,尽管朝她胳肢窝挠着。
      “好啊,谁怕谁啊,今晚就在北屋里候着,等着姐掀你的盖头。”说罢她也起身挠了回去。

      “哈哈,你个老姑娘也不嫌害臊!不过说真的我可真的吓坏了,看到你在病床上烧得神志不清,我那时真后悔跟你一起冒那个险!好么,可是赶上你说的‘杏花飞雪’,半条命都差点夺了去,连我家老韩都训斥了我半天。”林雯话锋急转。

      米兰坐在一旁不做声,只管听她独自言语,更觉身边有这样一个好姐妹是多么欣慰的事。

      “对了,我又想起那天在野杏林发生的事。”

      “什么?”米兰刚开口便知晓了她话里的意思。

      “都这会儿了你就别跟我装糊涂啦!你说说,那个神秘的瓶子和瓶子里的信,你就打算这样石沉大海吗?我倒不是想问你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不过想想那座难爬的山本来就很少人去,你说起信里的故事发生在二零零五年,整整九年啊,除了你,这九年可是没任何其他人看到过它吧?你能想象你们相遇的概率有多低吗?”林雯喋喋不休。

      “这件事我也想过,可那又怎样?我本就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除我们之外的其他人。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啊。”

      “连信的主人也没必要知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试着找到这个作家——余年?”米兰睁大眼睛问道。

      “是啊!我觉得这件事本来就很不可思议。再说了,他有没有在信中提到过让你把找到瓶子的事转告他?”

      “这倒没有。只是他猜测会是怎样的路人能窥探他这么多年不肯释怀的心事。”

      “既然没有明确说明,能试着找找他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也不过分。”林雯对整件事投入了极大的热情。

      “我说雯子,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关心啊?我可不相信你这么理性的人内心里还有这样浪漫的情怀,再说了,或许人家已经结婚有了家庭,陈年旧事再翻出来只会徒生悲伤的。”

      “你倒是慈悲,想得这么周全。我啊,就是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应该有必要让他知道。”林雯撇嘴说道。

      “让我再考虑考虑。”

      在病床上和回家修养的这些时日,米兰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即便在重新埋下瓶子的那一瞬间她都觉得它已尘埃落定,逝者已矣,一段悲伤的往事只在脚下的那片土地生根发芽,或是按照信中人的意愿,那是对已逝之人的一个指引。或许他每一年都来杏花谷,把它当作生者与逝者在不同时空里的对话,可这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她只觉自己是这段往事里唯一的见证者,仅此而已。

      米兰更清楚,即便找到早已成名的他并将这件事转达给他也并非是一件多难的事。她宁愿故事的开始和结束都止于她,从此这个瓶中信不再有任何人拾起,只有它静默地在远山的泥土中埋葬,让天地花海相伴倾听那只会越来越久远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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