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他不想谈恋爱》道不拾遗

3、第 3 章

　　这么长时间，卫都梁既没有回来见他，也没有下人报情况。
　　照着他去前不情不愿的模样，理应是见了人、虚应几句就百般找借口告辞，又怎会拖到这个时候？

　　谢弈越想越觉得不妙，再思及谢宛平日里严肃僻冷的性子，更是脚下生风，恨不得再快点去看两人此时情状。
　　抵至谢宛花园，谢弈就听见姐姐略微有些放柔的声音:“倒是没想到，兰泽你对这些生僻的香料也有如此见解。”

　　自家姐姐有生之年里居然能对卫都梁这么和善？谢弈满心满眼全都是不可思议，难道真是变了个性别，所有人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
　　刚要放下担心，卫都梁就用一种能把谢弈惊得一个哆嗦，在其他人耳里却是称得上娇柔婉转的声音回应道:“多谢姐姐夸赞了，我不过是读了几本闲书，还想多向姐姐请教一下。”

　　谢弈现在所在的地方，恰能从窗里将房中情景尽收眼底。卫都梁蹲在梳妆镜前，而谢宛正坐在木椅上为“卫小姐”绾发。这位自称有着娇俏外表、粗犷内心的卫小姐此时双颊微微晕着红，时不时的还偷偷向身后送出几个羞涩的秋波，活脱脱一个见到意中人的娇羞少女模样。
　　想起之前怕的就差发几下抖的卫都梁，谢弈顿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骗。

　　谢弈走在回房的路上，面沉如水。卫都梁面上红晕未褪，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弯起，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会面中。

　　行至自己房门前，谢弈回头，见了身后满脸写着思春两个大字的“卫小姐”，一股邪火“忒儿--”地冒上心头。
　　他推开房门，皮笑肉不笑地转头:“请吧，兰泽‘妹妹’？”

　　卫都梁被他阴阳怪气的叫法惊得打了个激灵，瞬间收了面上的笑，正色道:“我可不是你妹妹，别乱叫。”
　　谢弈面上八风不动，老神在在:“怎么就不是了？姐姐都叫的这么好听，再来一声哥哥？”

　　听到这一句，卫都梁全身的冷汗“刷——”一下冒了出来。
　　去见谢宛前，卫都梁的害怕是真的，而害怕的源头他自己也说不清，只依稀感觉可能与小时候一次见面有关。但在见到谢宛后，两人从无比尴尬的有关谢弈的话题，无意中聊到各色香料，就大有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

　　当然，单纯以为自己只是因找到同好而兴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副思春少女模样的卫都梁并不明白谢弈为何表现的如此古怪。

　　“咳，你别捣乱，说正事。”
　　卫都梁跨进房，试图将发展诡异的话题拉回正道，“时间也不早了，我打算回去后再看看情况。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一正经，谢弈也不好再多做纠缠，不甘心地哼哼两声道:“你回去别大意，整天心大的能跑马！记得处处留点心。”
　　说到这里，谢弈心里的担忧还是慢慢溢了上来:“明日就是去典正司的日子，你现在这样子，又该怎么办？”

　　典正司算是修真界里的官学，修到一定阶段的修真者皆要入学。
　　谢弈他们已经入学，按理来说这些日子本不应回来，不知为何，典正司独独在此时放所有入学者回了一趟家。

　　眼见谢弈的忧虑，卫都梁却不以为意，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明天恢复了最好，不恢复的话就这样过去吧。”
　　“……我真佩服你。”

　　扪心自问，倘若易地而处，谢弈自认是绝对没办法像卫都梁这样轻松面对——自己眼前这位倒霉人此时完全没有一点忧愁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想着些什么，面上笑出了两个梨涡，只差没露出两排大白牙了。

　　思及方才他在姐姐面前一派娇柔的思春模样，谢弈不由怒从心头起，于是装模作样拿起桌上制好的木枕，开始检查。
　　卫都梁果然被木枕吸引，兴致勃勃地发问:“你这个木枕不错，看样子跟普通的还不太一样，一定很好用。给自己开小灶新制的”
　　谢弈似笑非笑:“不，给周祁。”

　　如他所料，卫都梁立刻炸了。

　　“周祁？给他？！”卫都梁满脸不可思议，“人冷嘴毒，不就修为高一点，一堆人被他损了还要反过来捧他!你不是跟他也有过节嘛他要你这个众所周知不用剑的跟他比剑术，你还给他送个枕头!”
　　“你也说了啊，修为高，所以……”

　　卫都梁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但又再说不出什么，吭哧吭哧半天，倒把自己噎了个半死。一直到出谢家大门的时候，他憋出的满面通红还没消下去，引得侍从们直为这位貌美无比却所恋非人的卫小姐叹息，卫兰泽小姐痴恋谢弈的饭后谈资自然也多了一段。

　　送走卫都梁，回想起他离开时一脸憋屈，再对比他向着自家姐姐暗送秋波的模样，谢弈内心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周祁固然如卫都梁所说，性子在一众尚不沉稳的同辈中称得上冷肃，遇到些看不惯的事情嘴也会变得额外毒些，为人却还称得上光明磊落。
　　但显然，就周祁这种性格，会对自己说出“那你帮我做一个好枕头”的话，简直反常。
　　谢弈看着那个枕头，不禁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那还是个不太常见的下雪天……

　　谢弈被卫都梁拉着坐在一群同龄人中间，灌了满耳朵的高谈阔论，面上维持着不咸不淡的笑，心里却早已不耐到了极点。

　　正待他想直说告辞的时候，这帮人嬉笑忘形，开始口无遮拦地议论起长辈口中的“少年楷模”周祁：“照我说，那周祁剑术虽高，但其他方面可真是不怎么样。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种人，没怨没仇的，就是冷着一张脸，看谁都跟眼里带了刀子一样，谁还能把他怎么样不成？”
　　另一位附和：“除了剑术，他还会什么？就连他那剑术，我看啊，八成也是因为有人给他开小灶！”

　　“可不是？明明都是习剑，我们成日一起练，偏偏就他不一样，有典正司的司长亲自看着练。司长那是什么境界？要这样修行进度都不能比我们高出一头，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像是单说周祁还不过瘾，又有一位程小公子把谢弈也择了出来：“别的不说，就说谢兄——你不跟我们一同练剑，自己修研符篆之术，又没有哪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亲自教习，不照样能借着符篆胜我一筹？这才真正称得上楷模！”

　　谢弈心知众人对周祁不满已久——周祁所受到的特殊待遇几乎没人有过，家家长辈教训子弟时每每总要把他提上那么一提，早已惹得众少年心生不满；再加上他自己又常常摆着一张冷脸，对着他人的好意也不怎么领受，怨气自然越积越深——现在又拿自己与他作比，还说什么“楷模”，只怕各家长辈都时时耳提面命，生怕他们跟自己学了个不务正业。

　　“程兄的话我当不起，”谢弈苦笑，“我心思不在修炼上你是知道的。各家长辈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心头上的肯定还是自家。在座诸位剑术都比我高，我也只有个符篆看得过眼——”
　　还想再帮周祁说几句，谢弈就见四周人面色猛然一变。

　　怎么了？谢弈还没问出这句话，就看见了令人变色的罪魁祸首——方才还被批判的周祁，此刻裹挟着一身风雪，活生生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周祁一向独来独往，更是最厌去人多的地方，就连谢弈都在心里猜测过，周祁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典正司强制的集体讲学，恐怕都没什么人能见到他。
　　这么一个冷僻的人，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地方，所以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要是被有心人告上去，在场所有人都免不了一顿批。
　　今天是活见鬼了吗！所有人都在心里暗骂，周祁怎么会过来？

　　周祁长了张看上去就不怎么亲和的脸，虽然也是那种能成深闺少女梦中情人的好样子，到底不像谢弈这样亲和。再加上他此刻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是引得一帮人心下惴惴。
　　可周祁不愧是周祁，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对着这么多人，他只向谢弈一颔首：“不知谢公子现下是否有时间？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谢弈跟周祁出去了没多久，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卫都梁烦躁地揉揉额头，道：“让你们嘴上不把门！再等一会儿，如果谢弈还不回来，我们就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