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起兮宜何去》顾念稔

47、第 47 章

　　一张鲜红的请帖落到沈宜桌上。
　　翻开，目瞪口呆。
　　新郎杨成，新娘——林羽。

　　日期也不遥远，就在10月28日，阴历也是成双日子，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沈宜安心做着自己的工作，别人要结婚就由她结婚好了。
　　很快上面的消息下来，要求再送一份沈宜的材料纸质稿上去。这也意味着，基本是评上了。
　　评上就评上吧！原本觉得自己年轻，想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现在想想，这样的荣誉，她得到，总比落到另外两个同伴手里来得好些。虽然荣誉没有道德属性，但它可能也更倾向于更加适合的人。
　　任凭别人说什么祝贺她也只是淡然面对。如果上一次的成绩受到众人祝贺时是谦虚，那么这一次就是麻木和冷淡。这一群人里，有几个真心？

　　林森从老家回来的时候沧桑了不少。之前因为家中老人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以为是不行了，回去了一阵子也没见变化，拖得一群人都瘦了，又突然好转了起来。
　　沈宜见到林森的时候，一秒之中，目光从委屈到安慰，无助到希望，收尾迎上的，却分明只有云淡风轻和欢迎回来的笑意……一秒之间，情绪百转千回。
　　亲人呐！
　　林森长吁了一口气。他凭着自己的高超技术，当得了单位的无冕之王。而他走开的短短几天，他的唯一弟子这般可怜。

　　好在事情也算过去了。
　　自从发生帖子的事情，沈宜成了小县城里颇受瞩目的人。

　　才安生了没几天，换了个人又发帖，这次的内容是某高校女教师沈某豪车接送上班，对象还是学生。
　　底下的人表示看不懂，纷纷感叹：贵圈真的太乱。

　　沈宜感觉自己这几天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被捧上去又拽下来，捧上去又拽下来。
　　吃惊的是，这次没被厉华叫去谈话。

　　很快，网上有人发出新帖：
　　此车主人盛南鹊，原为成大学生。因个人爱好而报读第二本科，对自己的任课老师沈某倾心，期间多次追求沈某被拒。为让沈某放下心中师生芥蒂已于本学期开学办理退学手续。
　　下面附上了退学手续的材料——白纸黑字加红章。最后还附了句话：我对沈姑娘早已倾心，希望大家不要为容貌、家境这些外在条件而议论。他对沈老师真心诚意，希望早日打动她。
　　最扎眼的是署名——盛南鹊。

　　最有趣的就是网友。马上又纷纷祝福了起来：
　　过儿，加油，姑姑早晚是你的。
　　姑姑，这么好的徒儿你还等什么？快答应过儿吧！你放弃了天理难容啊~~~你不要我要！！
　　好浪漫的师徒恋，为什么我上学的时候没有赐我一个年轻貌美的女老师，否则，我会为她打江山！而不是现在开着寂寞的龙虾店。

　　盛南鹊再来接沈宜下班的时候，会有路过的人稍微多瞥一眼过来。沈宜尽量控制自己目不斜视地上了车子。

　　“你……”
　　“不要每次上来就审犯人好吗？我尊敬的沈老师。”带着哀求的小眼神让人无法拒绝。
　　“是啊，我都不知道，你早已退出我师门。”
　　他微微一笑，出发。

　　第二天盛南鹊突然表示有事不能接沈宜，她便自己乖乖去上班了。下班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等在停车场。

　　一家靠湖边的西餐厅，一个优雅的包厢。
　　“这么浪漫的地方说这些真是很不应景，但我知道你好奇。”
　　他拿出东西，按下开关。

　　“你为什么这样做？”
　　“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发这些帖子去污蔑人，我已经找人确认过了，就是你。”
　　“因为讨厌她。她从小有父母宠爱，毕业证也比我漂亮，在单位又备受关注，还有你，明明可以找一个白富美，偏偏喜欢这么平庸的她！她凭什么，如果你们都喜欢宋飞飞，我可以接受，但凭什么是她！她有什么好的，装出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我就是看不惯她！你知道就知道，反正就是撕破脸，我怕什么？第一次的帖就是那个学生，她干得真漂亮！谁让沈宜装好人，管宋飞飞的闲事！没想到你们这么快解决了！现在我出来补充一下，有什么关系！”

　　声音清清楚楚，盛南鹊的问话，林羽的咆哮。
　　沈宜咽了咽口水，他把柠檬水递到她嘴边。
　　“喝一口，还有另一段。”

　　“小林啊，还得改改，这样的文章格式完全没问题，但套法太普通，没有一点点新意。”
　　“知道了，舅舅。”

　　舅舅？林羽管刘国强叫舅舅？

　　“文笔上再提升一点，人脉基础打打好，过了年我又长一岁了，跟学校提提让他们把你放过来，正好以后接我的班。”
　　“谢谢舅舅，我还要好好锻炼锻炼。”
　　“对，年轻人是该有上进心。”

　　感觉柠檬水太酸，呛得厉害。

　　刘国强是杨成的舅舅，林羽和杨成第一次见就是在刘国强办公室，杨成来送点东西。
　　“小林啊，办信用卡的话找我外甥，他做的不错，你也支持一下。”刘国强随口一说，林羽转过身就和杨成搭话。
　　沈宜在接触了几回后了解清楚底细，杨成家底不错，家里的亲戚都算在本地过得还不错，各行各业都有人。主动追了杨成。

　　她追到了杨成。一个家境不错的银行职工。
　　而沈宜，却被盛南鹊追。一个高高帅帅又富裕的男生！
　　她们明明在接近的平台，凭什么她可以这样？
　　她嫉妒，她发狂……

　　关于前面那次的帖子事件，盛南鹊只说是那个女生良心发现出来说明真相的。
　　但沈宜觉得，那不是真的。
　　她根本没有看肩颈，那个女生何必要这么说呢？难道是为了增加可信度。

　　其实盛南鹊让人查明真相后请了个律师去见那女生。证据往她眼前一摆表示如果不去说明真相，就告她。说了一堆赔偿甚至坐牢的可能。
　　那女的也就是色厉内荏，被这么一吓，马上就怕了。赶紧跑去按对方说的发了通帖子。
　　而林羽是看到这风波过得这么快，又天天看着盛南鹊出现。忍不住补了几刀，也彻底暴露了自己。

　　周末的时候，沈周平做了几道大菜。沈宜一直问是不是有人来他却一再表示没有。
　　直到吃饭的时候沈宜确信真的只是一家人。
　　很难得，他们给她拿了个酒杯。

　　沈宜很不适应。妈妈微笑，示意她尽管喝。

　　“依依，你从小就听话懂事。爸爸妈妈的期望你都完成，但是妈妈确实没有问过你，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等等，妈妈这是怎么了？
　　“爸妈，你们身体都好吧？”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爸妈好着呢？”沈周平一手指顶在沈宜脑门上，三个人一起呵呵笑了。

　　“妈妈想了很久，我爱我的女儿。妈妈喜欢别人用羡慕的眼光说着你女儿真好，当老师，工作又不远，每周能回来看你。但是，在别人的羡慕和女儿的幸福如果有冲突的时候，妈妈选择女儿的幸福。”她摸了摸沈宜的头发，“依依啊，如果你想去你的远方，就去吧。爸爸妈妈也没那么老，老到要天天指着你。想去哪儿就去吧。从前妈妈确实没有那样的实力支持你，但现在，小盛既然有这个想法，你跟着去也没有什么。只一点要记住——”
　　程雪英靠到她耳边：“妈妈还不想做外婆。”
　　沈宜脸通红。
　　我的妈呀！
　　“你从小懂事，你懂妈妈的意思，你是女孩子，要保重自己，保护自己。”

　　睡前，盛南鹊打来电话。沈宜心不在焉说了几句就结束了。

　　她问自己是不是想走，她也没有确定的答案。某种程度上，林羽对她的打击不小，只是不喜欢，但没想过出暗箭。大院的不少同事都是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澜不停。
　　如果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爸爸妈妈。二十多年的培养，只希望她能留在身边。

　　敲门声响。
　　“依依，睡了吗？”
　　“妈妈，进来吧。”

　　“依依，从小到大，爸爸妈妈表面上给你民主，实际上我们建议了不少，也左右了你的思绪。依依啊，你一直有个很大的毛病——优柔寡断。妈妈和你说过的，世事很难都完美，你只要去做就好了。”
　　“妈妈……”沈宜抱着她，程雪英很久没有这样摸她的头。
　　“想去就去，爸爸妈妈真的没什么，你大学四年也是隔几个月回来一次的。以后妈妈的要求就是，第一年至少回来两次，以后最少一次。”
　　程雪英推开她笑了笑：“还有啊，不许在国外定居啊，要回来的，去杭州上海我都答应，都不算太远。别留在外国。三五年的总能回来了。趁着年轻——年轻多好呀！”
　　“早点睡吧。”

　　“南鹊，我想好了，去英国吧。”
　　大清早，盛南鹊的神智瞬间清醒。
　　“我马上去找你。”

　　事情很简单，沈宜想好了。
　　“你想明白了？”
　　“很清楚，不是逃避，是我值得更好的。”
　　“是啊！你值得站在更高的高度，不必与你不喜欢的人为伍。”

　　盛南鹊得到了沈宜的首肯，马上行动了起来。申请学校报了两所所，丁一推荐的那所最快有了消息，但只要盛南鹊，没有录取沈宜。盛南鹊又让丁一找了其他学校，终于有一所在国庆之际有了好消息。
　　然后是签证、购物忙得不可开交。

　　盛南鹊想着反正开学还早就没有催促沈宜，就怕她不上班无聊。
　　沈宜却主动提出要适应一下不上班的生活。

　　辞职信送到校长室的时候，校长直了直腰，认真端详了一下沈宜。
　　校长接近退二线的年纪，管得少，叫了厉华来看。
　　辞职信内容很简单“电量不足，出国充电。”

　　厉华请了沈宜进办公室。
　　“小沈啊，我说过的，在单位有什么事情都要和我们说。”
　　“是的，厉校，所以我提前辞职。好让学校有时间找人接手。否则我会在走之前再说。”
　　“哈哈，小沈啊，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再考虑考虑，现在留学生很多，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
　　不好找回来给盛南鹊当秘书，陪他打江山也不是不可以！
　　“谢谢厉校，但已经和家里商量好了。这事不能改了，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来这里。”沈宜保留最后的和气，说了场面话。
　　“既然留不住，我只能说，以后都欢迎你回来。”

　　抽了一天去单位交接工作，依然很礼貌地和那些阿姨们告别。只和朱坚强稍稍多说了几句话，其他都是客套一番就过去了。

　　沈宜请林森吃饭，他不愿意。她提着东西去了他家里。
　　沈宜陪他喝了不少，最后模糊地觉得林森好像略有泪意，可能是喝多了。

　　其他的日子沈宜安心在家呆着陪父母，享受了久违的轻松假期。除了练练口语，买买东西，确实没什么事情。

　　走的那天，沈宜不让父母去机场，怕离别的场面太催泪。
　　送她的只有冯雨婷，还有金飞和玲玲。坐在车里，沈宜手伸向窗外，触摸着故乡的空气，想用指尖，记住这湿度和温度。
　　太阳很好，不晒人，但很温暖。
　　在路边停了会儿，冯雨婷折柳，玲玲为她弄了点泥土装起来。
　　今天已经十月二十四日了，入秋了，却吹着南风。

　　飞机盘旋上升，沈宜坐在窗口的位置看着这座城市一点点缩小，最后消失在云里。

　　新生活在遥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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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完结，心有不舍。
看到每章还有人在看，心里十分感激。真的很谢谢你们在看。虽然我写得可能真不咋滴，原谅我——这是处女作。
认真思考，尽早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