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起兮宜何去》顾念稔

46、第 46 章

　　不得不说，盛南鹊的手艺比上次在海边进步了不少。虽然不是什么人间美味，但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也可能是原基础太差，进步空间比较大。
　　又或者是，都不是难的菜，没什么技术含量。

　　“请老师亮分，我最近学的。”盛南鹊卖乖。
　　“九分。”
　　“一分扣在哪？”盛南鹊瞪大了委屈的眼睛，“我可是去人民路那家好吃来学得手艺，烧了好几斤的大虾送给客人吃。”他没有说客人都表示有了对比才觉得他们家厨师烧得真是好，到后来厨师看他学得真是不错了才算毕业的。

　　“一分不扣在菜上，扣在你没有告诉我，就替我做了事情，现在告诉我吧。坦白从宽。”她的眼里，是宽和。
　　“想让你好好享受美味的，你这么着急问。”
　　盛南鹊如实地交代了。
　　他找到了金飞，告诉他沈宜的情况。
　　金飞跟他去了那家医院，医院方面自然不愿意配合。金飞就亮了证件，表明事情牵涉损坏名誉权，他要求看监控。两个人认真找了视频录像，最后盛南鹊看到林羽进了手术室，沈宜一直等在门口，直到林羽出来，整个过程，都很清楚。
　　他拷了这一段，找了林羽的登记表，她没有用医保，姓名身份也完全是假的，但他们还是都带了回去。
　　金飞拿着材料给了厉华，只说自己是检察院的人。

　　“你怎么认识的金飞？”
　　“作为他的妹夫，我总要拜访他。只是没想到，第一次拜访就麻烦他。好在他妹妹很得他关心，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金飞和玲玲确实一直没少照顾沈宜，但沈宜没想到，这事又得到了他的帮助。
　　其实盛南鹊不是没有别的路子，但他找了沈宜相熟的人，就是不想让沈宜觉得自己毫无用处，事事都只能靠盛南鹊。找金飞，就是让沈宜心里感谢金飞就好了。
　　沈宜并不是毫无办法，是她觉得，直接揭穿林羽既违背了自己跟林羽的保证，又把自己弄成和林羽一样高度的人，她就是发自内心的看不起林羽，不屑于和她去斗。
　　但她不明白，有时候，你的不屑出手，会让对方以为你怯懦。也许今后会更加嚣张地欺负你。

　　沈宜懒得出手，但既然盛南鹊出手了，她也丝毫不生气。

　　填饱肚子，坐在阳台看着喝茶。
　　“依依？”
　　“嗯？”他知道我名字了？
　　“从你家回来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什么？”沈宜希望自己真的听错了。

　　“那么，我再重新严肃地问一次，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读书？如果你父母都同意并且支持。”眼里没有任何杂质，明亮的期盼。
　　“你的意思是？”疑惑不安的眼。
　　“丁一在英国，邀请我们同去。当然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选择别的地方。”今天的月亮很圆，在他的杯中，完全倒影。
　　沈宜不说话，她从来没有出过国门。就连大学都没有出省。只是简单去过几次出省的旅行。活动范围基本都是在包邮地区。
　　出国读书，很多像她这样普通家庭的孩子都是梦想过的，但是家庭不可能承担这样的经济压力，除非卖房借钱之类的途径。而没有优秀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普通家庭也绝不会愿意付出这样的成本。

　　沈宜也有这样的期盼，虽然觉得无望，但大学还是考了托福。后来学校名额本来就少，家里条件又这么普通，根本都不敢去申请。
　　父母也舍不得她跑远，一毕业就乖乖回了离家二十几公里的县城上班。

　　在遇到盛南鹊之前，她一直觉得人生应该是一潭湖水一样，大风也只是稍微起点微波。
　　而他的出现，却让水池风起云涌。

　　“我不是要你马上说，你可以考虑，去和不去，我都和你一起。”睡不着觉，脑子里都是这句话在旋转。

　　盛南鹊直接成了她的专职司机，她也不再拒绝。原本只想低调恋爱，但既然被知道了，就光明正大谈着。
　　最近总觉得有个女的在找他，但他一直不搭理就走开了。直到这天沈宜往单位走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又出现了，是赵云珍。
　　“求求你，好孩子，都是阿姨的错……你告诉阿姨吧！”赵云珍比原来瘦了好多，那张霸气的脸上如今只剩下凄惨。
　　“休想！我不会告诉你！”盛南鹊一把甩开她搭上来的手。

　　扑通一声，双膝落地。
　　“南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可怜可怜我吧……”双泪落下，弱者的乞求。
　　“很巧，我爸妈也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被你家害死了，让你宝贝儿子下去陪正好啊？！”盛南鹊指着她的鼻子咆哮，“还是你害死一个不够，连我爸妈仅剩的宝贝儿子也不能放过啊？来啊！”
　　上班的时间，有路过的车子摇下窗特意看了看，确认没什么大事情又开走了。
　　赵云珍完全不顾自己形象，任由别人看到。
　　盛南鹊回到车里，一脚油门开得老远。

　　论坛出了新帖，沈宜事件的主人出来道歉，澄清是因考试作弊事件被抓嫉恨而诽谤诋毁她，自己看到沈宜是去医院看的肩颈，向她道歉，希望得到她的原谅。
　　这一下舆论马上倒了台。马上有人开始评论这年头当老师有多难：
　　小学老师一枚，上周因为学生背诵课文极不认真，没有及时让他坐下，家长马上投诉到了教育局，说要让领导处分我，说我不配为人师表，我的天！
　　我女儿的班主任在微信群里公布了排名第一的孩子成绩，和最低的几个分数，都没有提最低的是谁，马上有家长出来狠批，说他这样会伤及其他家长，怎么能在群里说孩子成绩，这些都是隐私。
　　这算什么，我们镇上初中，上周学生打了老师，因为老师收他手机。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那个老师是我邻居，我都同情他。
　　被打真是惨，你只能认打啊，要是还手家长马上把你往死里整，要是你把孩子批评过头，孩子来个跳楼，孩子也许命大三楼跳下没事，可你这辈子就完了。

　　帖子一出，单位里情况也就马上变了。
　　同事都说沈宜真是受了好大委屈，开始互诉当老师有多不容易，这些年都遇到些什么糟心事儿。
　　也有夸沈宜的，年纪轻轻经得住别人中伤，不哭不闹也不会被吓跑。
　　沈宜在心里暗笑，我没有宋飞飞的背景，我能往哪里跑。从所谓“出事”开始，单位何曾站出来保护过我？既然如此，我又能怎么躲？

　　沈宜找个没人注意，拿出一个小纸条，拨通了上面的长途电话。
　　三声之后，一个老爷爷的声音：“你找谁？”
　　“宋明，我姓沈。”沈宜吐字清晰。
　　“那你等着，我叫他给你回复。”

　　一个多小时后，电话进来，是刚刚的座机号。
　　“沈宜。什么事？”
　　“你妈妈一直在求南鹊告诉她你的下落，今天早上我看到她跪在那哭……”
　　“我以为是南鹊出事了。”
　　“我记得你的话，除非南鹊和他爸妈遇到需要你帮忙的事情，否则都不要找你。”沈宜心软，“只是看你妈妈，真的很可怜。我只是转告你，至于要不要我告诉他们，我听你。”
　　“记住，和原来一样，谁也别说，我要是死了，会有人通知你，你帮我转告一下，谢谢你。”

　　“我可不可以告诉南鹊真相？这一切……不该都怪你……”
　　“你看吧，但不要说我的下落。”
　　“知道，保重自己。”
　　“保重。”

　　盛南鹊来接她下班的时候她又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失落的赵云珍。

　　“南鹊，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她刚刚下车，就急着告诉他。
　　“是赵云珍骗唐正他父亲遇到了危机，如果不和那个高官女儿在一起拉拢高官，他父亲很可能蹲大牢，他才和盛晴分开。他不知道盛晴怀孕，不知道你被关……”
　　“他告诉你的？”
　　沈宜点头。
　　“他求我给他一点点盛晴的骨灰，我给他了，他装在一个挂件里，我看着他挂到脖子里的。他带着盛晴走了，天涯海角，他不会回来了。”
　　沈宜望了望盛南鹊。
　　他没说什么，也没有怪她的意思。
　　只是隔了很久，长叹了一口气。

　　“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

　　他把她拥进怀里：“让我保护你、照顾你。”
　　“对不起，刚刚骗了你，我知道他在哪儿，他求我谁也别说。求你，以后都别问。”
　　“好，我答应你。“
　　他把她紧紧拥进怀里。

　　院中的桂花树和李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夕阳的余辉洒出最后的热气。小池里的荷花已经没了样子，只剩残败的身姿傲立水中。桂花开始有了香气。

　　秋天渐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