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起兮宜何去》顾念稔

28、第 28 章

　　这天，宋飞飞又叫沈宜出去吃饭了，也还是老样子，说是几个朋友请客，她不想一个人去，沈宜并不想去，但又不放心宋飞飞一个人，横竖也没有别的法子，就跟着去了。
　　这晚宋飞飞又喝了点红酒，然后跟人去了趟KTV，到半夜沈宜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强行把她带走了。

　　第二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沈宜看到了宋飞飞红肿的眼睛。找了个空悄悄拉着她去了厕所。
　　“飞飞，你怎么了？”
　　“我被我爸爸骂了一顿，臭骂了一顿。”说着宋飞飞又哭了起来，“他说你一个未婚的小姑娘，还是个老师呢！跟人喝酒喝成这样子，然后把我狠狠凶了一顿，还有我妈妈也是。”
　　沈宜看着宋飞飞的模样，倒是真的有点令人心疼，她是这么不懂事。

　　沈宜好生劝着安慰着，宋飞飞渐渐才终于不哭了，可心里也还是难过得挺厉害的，她爸爸难得对她动这么大的怒，她确实有些吓到了。
　　但是宋飞飞本质上还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之前又一次大家出去开展活动，她迟到了，一辆大巴车的人全都等着她。回来后副院长语重心长地和她说了几句话，可她也终究没放在心上。

　　如今哭成这样子，大概是她的亲爹说了一番重话了，但是这也改变不了她的本质，过了一两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痛了，又开始蹦蹦跳跳地出现了。
　　后来她再来找沈宜一起去吃饭，沈宜拒绝了她。沈宜说：“你忘记了上次的事情吗？你爸妈不是也劝你别去了嘛！你也就别去了吧。”
　　沈宜本是好言相劝，话也说得客气，可宋飞飞一点没有她那官爸爸的脑子，她撅起了嘴巴，说道：“有什么关系嘛，那已经很久了，这次我会有数的。”沈宜并不想去，又放心她一个人，最后还是答应了。

　　临下班的时候，林森突然找沈宜，他家里临时有事情，找沈宜换了课，听到这事的时候，沈宜倒是觉得很开心，这样她就有合适的理由拒绝宋飞飞了，而且不会觉得不安心了。
　　和宋飞飞说了情况，她自然是不生气的，林森横竖是个中层领导，又是沈宜的师傅，沈宜自然该听他的。沈宜说：“你要么问问其他朋友，或者叫林羽一起吧。”
　　宋飞飞没说话，不答应也不说不。沈宜也不再说话，各自散了。

　　再第二天的时候，沈宜就没见到宋飞飞来上班，只听说是身体不太舒服，她妈妈替她给学校里打了电话，休息一天。沈宜有点担心，是不是昨天遇到了什么事情。但也没去多想，既然是家里人打来了电话，兴许正好是家里有点事情吧。

　　陆林风又有很多天没有找过她，甚至没有发句微信来，沈宜开始心慌，他到底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如果他喜欢我，为什么动不动就不找我？如果他不喜欢我，他为什么不早点和我断了联系呢？

　　其实，当一个女孩子在怀疑一个男生喜欢自己还是不喜欢自己的时候，答案就是不喜欢了。喜欢你的人不会让你去怀疑你是否喜欢他的。可是沈宜喜欢陆林风，所以她才需要一遍遍去思考和找寻答案。但是，这些逻辑，当事人永远是不知道的。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天沈宜约了一个大学同学吃饭，坐在一个临窗的位置，看到一个与陆林风相似的男生和另一个女生并肩走过，沈宜当时脑袋也是黑了一下，突然想着，陆林枫此刻不知道在干嘛呢？
　　她掏出手机发了微信，没有回音。隔了十分钟，还是没有回音，又隔了十几分钟，沈宜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不再看了。

　　直到晚上睡觉前，她的手机一震才看到陆林风的一句“刚刚在忙，才看到。”沈宜这才舒了一口气，打算睡觉，这时候却响起了盛南鹊的电话。
　　“怎么了？”沈宜的第一反应是盛晴会不会又出事情了。
　　“实在很饿，出来一起吃个夜宵可以吗？”盛南鹊的声音很轻柔。
　　“可是我已经穿了睡衣，不太方便……”沈宜不想去，又不知道用怎么样的话来拒绝才最合适。
　　“没关系的，你就换个衣服就好，不用特意怎么样，我在你楼下了，我等你。”

　　没有拒绝的余地，这个天气，他一直等着，恐怕要被蚊子攻击成红豆超人了。

　　沈宜简单地换了衣服就下楼了。在昏暗的灯光下，她隐隐感觉到今晚的盛南鹊仿佛有一点微微的纠结，让人觉得看不透，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配一条花领带，但白衬衫外的第一个扣子已经被他解下了，连同领带也是被拉扯松的，头发像是精心打理之后又被弄乱的样子，整个模样，在帅气中带着点颓唐，着实可爱极了。

　　“怎么这么晚？”沈宜有点无奈地问他。
　　“我今天谈点事情，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我看到他身边是别的女……”
　　“你又和唐正打了？”没等他说完，沈宜就已经下了结论，但见他被打断之后毫无反应，她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你又把唐正打了？”
　　盛南鹊的眼神这才有了变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字。“就当是吧。”他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停了下去。
　　他带着她去了一家很幽静的咖啡厅，他的喜好好像总是要在临湖临河的包间，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沈宜看着他喝下了一杯红酒，然后瞳孔中是难以描述的情绪。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从始至终，沈宜都没有动一下她眼前的酒杯。

　　“小沈老师，你都不打算陪我喝一杯吗？一杯都不可以吗？”盛南鹊的眼神里，带了一点点的醉意。沈宜想，他的家境，总见识过很多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醉的，但她自己酒量根本就不行，她不敢举杯。
　　她心里一直有点别扭，对于盛南鹊的身份，她心里始终有点小小的介意，他是她的学生，虽然她不是班主任，虽然他明明有着更高的学历，只是来陪姐姐而已，但改变不了的是，理论上说起来他的确是她的学生，她还有男朋友，她不想有任何人看到，她在深夜，和一个男生，一个自己的学生，一个不是自己男朋友的人，一起在深夜喝酒。万一她喝多了，就是两个人一起喝醉？那对她来说，是件多么尴尬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已经觉得如坐针毡了。

　　“陪我喝一杯吧，喝了我有话告诉你。”盛南鹊的眼神里带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调戏的期待。沈宜还是刻意地避开了他，直接站了起来，然后拎起眼前那杯酒，其实只倒了三分之一的红酒，一口气倒进了嘴里，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酒杯铿锵地往桌上一掷。
　　“起来，换个地方，跟你喝。”盛南鹊几乎不敢相信，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宜。除了上次天台的误会事件沈宜的反应有点激烈，平时的她，一贯温和。他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怂巴巴地站了起来，跟着走出去。

　　盛南鹊被沈宜带进了一家烧烤店，是一家喧闹的烧烤店。进去找了空位坐下后，沈宜叫了半箱啤酒和一堆烤鱼烤茄子烤土豆，菜没上来，酒已经在桌边了。她也不犹豫，拿起一瓶就打开了，先给盛南鹊满上，再给自己也满上。沈宜举杯，和他一碰，“干！”仰头喝了下去，这烧烤店的杯子小，不比他平时用的高脚红酒杯子，盛南鹊一口就下去了。他给自己满上，也给沈宜倒上。来来回回几个回合，他们就是不停地喝，也没说什么。烤土豆和烤金针菇上来后，沈宜吃了点东西，盛南鹊却只顾喝酒，沈宜看不过去了，给他拿了几串放在碗里，他才勉强吃了一点。
　　“为什么喜欢你男朋友？”盛南鹊突然开口的一句话，沈宜呛得只咳嗽个不停。
　　他跑过来拍她的背，她终于渐渐好了点，又喝了一口酒。

　　“我还是要问的，要问再重复一遍问题吗？”
　　沈宜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还双手在身前挥着：“不用不用。”

　　她低下头，顿了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认识后就在谈，后来就见了父母，我说不来。”
　　“那你觉得他喜欢你吗？”他又提问。
　　“我也不知道，喜欢，总有些事让我怀疑他不喜欢我；不喜欢，又有不少喜欢我的表现。”沈宜叹了口气。

　　盛南鹊连喝三杯：“假如有一天，他对你不忠诚，你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其实对于才只是男女朋友的他们，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多数相亲认识的人，一旦不忠，必然分手。沈宜笑了笑，说：“他是个很认真刻苦的人，他的心思都在工作上，感情上，只是不太喜欢我而已，但不至于不忠诚的。”

　　盛南鹊没有再说，他微微笑了笑，抓上来两瓶酒，拿起开瓶器一下开一瓶，重重摔到沈宜的面前，又一下开一瓶，直接拿瓶去碰沈宜的瓶，然后仰头，干了一瓶。
　　沈宜不知道今天的唐正究竟给了他多大的打击，没有多说，只好陪他喝。

　　“你知道吗？我看到了，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走在一起，有说有笑……”他的眼睛红了，望着眼中的沈宜也模糊了。
　　“知道了知道了，别管唐正了。”她过去扶他，“起来吧，该回去了。”
　　搀扶着踉踉跄跄的他到车里，然后给盛晴打好电话，想了想，她还是跟着踏进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