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起兮宜何去》顾念稔

25、第 25 章

　　盛南鹊继续跟沈宜讲着这个漫长的故事：“姐姐爱他是全身心爱的，她要嫁给他，我们全家人能给的也只是祝福。后来双方家里就把事情谈下来，婚期也定好了。”
　　听到这里，沈宜希望故事结束了，她的女神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子，白富美的幸福人生就这样开始。但是现实总是很残酷的。

　　后来，唐正在单位收了个徒弟，或者说他被人指定给了任迪之当师傅。任迪之是个比她小四岁的女孩子，还没有从大学里毕业，她自幼立志当一名惩恶扬善的人民警察，她的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这种家境优越的天之骄女，父母从小为她铺平了道路，即使要天上的星星又如何呢！父亲虽然是省组织部的部长，却独独怕急了这个掌上明珠不高兴，既然要当警察，把她放到个太平的小县城里，让她实习实习就是了。
　　唐正是领导眼中十分靠谱着调的小伙子，给任迪之找师傅是公安局长亲自交代给了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大队长又叫来副大队长研究了一番。色色的老头不行，太冒进的小伙子也不行，最后选来选去唐正的家庭背景比较好，人也上进肯干，关键长得也十分俊俏，让小姑娘跟着他，才算是对得起她的部长父亲。毕竟，人家老爹把她放过来，也是让她玩玩而已，将来，又岂能舍得让她在这么辛苦的岗位上待下去。

　　唐正本不愿意拖着这样的女徒弟，带着个女孩子终究是个麻烦，大队长把他叫了过去认真地谈了话，告诉他这是省里派来的人，叫他好生照顾着，别的不说，人的安全必须保证，不能说毫发无损，至少明面上不能留下任何伤口。后来，又补了句，带得好，也许，你有福气，这也是给你的一个机会。

　　接到这样的重任，唐正知道这女子的背景并不简单，他得小心对待着。但心里又实在不想在办案的时候拖上这么个大麻烦，故而，也只愿意教她些无足轻重的东西，真正的大事情，他总是想着法子撇开她。

　　可人家千金小姐也是倔得厉害，这师傅越是不教她，越是缠得厉害，这一来二去的，这单纯地小女子竟然对自己的师傅生了情愫。那时，盛晴和唐正的事情算是有了定数的，但是两家人家都还没有公开，婚礼也还没有举行，连请帖都还没有发出去。赵云珍听公安局的人说单位有个小姑娘追他儿子追得厉害，她一打听得知了这任迪之的来路，两个女孩子一对比，她心中就有了想法。

　　这个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家里采取行动，迅速地让唐建中认清形势，并不断地给自己的儿子洗脑，跟他讲江山和女人的故事。唐正并不为之所动，他依然爱着盛晴。

　　后来的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在一次任务里小姑娘为了唐正受了伤。赵云珍不知怎么的让事情传到了任高远的耳朵里，想到自己的女儿傻成这样，他心疼至极。直接找到唐正要他调动工作并和任迪之在一起。唐正跟他说明了他已有女朋友，对方却说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未定。为了自己的孩子，任高远和赵云珍一起拆散了盛晴和唐正，任迪之轻轻松松站在了唐正的身边。

　　“分手的时候，盛晴怀孕了，她去找他，他一直避而不见，最后她一个人失去了孩子，那时候开始，她病了——抑郁症。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一般情况下，我们也都不敢相信，她一直努力活成和常人无异的样子，但是她心里的伤，她只能自己舔舐，我没办法。”他低下头，扯着自己的头发。
　　“也怪我，我当时太愤怒了，我去打了他，我打伤了他，是我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他们把我关了起来，如果他们不分开，我就出不来。”说到伤心处，他的眼泪掉了下来，“本来，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的。”
　　“不，不能怪你，他们决定的事情，肯定有做到的办法。无论你怎么样，改变不了结果的，这不是你的错。”安慰他的时候，沈宜觉得背后发凉，纵然你有钱，奈何不了别人手中的权力，他可以轻易地控制你，逼迫你乖乖就范。就连她的女神，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牺牲品。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他带着痛苦的泪花问她。

　　“我有男朋友的。”她支支吾吾地说，“但是，出于朋友，可以抱抱。”她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他，可是在此刻，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她伸开双臂抱着他，他紧紧拥着她。他的伤痛内疚，一直无处释放。今天，抱着她，觉得如此心安。

　　过了很久，他终于好了起来，渐渐地，很不舍地，松开了她：“对不起，今天我不知道该向你道歉多少遍才够，快点睡吧，早上我来叫你？还是你需要请假一天？”

　　“不用请假的，我会开闹钟。睡了。还有，今天的事，再道歉都不够了，就欠我一顿饭吧，我记账了。”她送走他，关上了门。

　　都已经快到天亮了，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到早上的。事实上她太累了，倒头就在柔软的大床上睡着了。

　　早上的闹钟不停地循环着，她明明听到了闹钟的声音，但是浑身像被上了锁一样难以动弹。直到她听到敲门声，终于咻的一下跳了起来。

　　打开门，盛晴拿着一整套的洗漱用品站在门口，她已经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昨晚都有点晕了，需要的东西也没给你准备，你去洗漱一下，下楼吃早饭吧。”再到镜子前看看自己，此刻还带着淤青的额头，厚重的熊猫眼和一脸的倦意。和女神之间的差距，的确不是起床半小时的差距而已。
　　刚刚走到楼梯就闻到了荷包蛋的香气，姐弟两个都已经在餐桌前坐下了，她匆匆奔了过去。坐下的时候膝盖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们平时的早饭都这么丰盛吗？”看着桌上的摆设，她忍不住问。

　　桌上排着队的早饭：豆浆、油条、面包、牛奶、汉堡、水果，还有一碗加了荷包蛋的面条。
　　“我和南鹊都习惯了吃面包和牛奶，但不知道你的习惯，昨晚也没问问你。我猜你喜欢吃豆浆油条，这是我叫人送来的，他说你喜欢面条类的，这是他给你煮的。最好嘛，你也喜欢牛奶面包，那以后一起吃早饭就方便啦！”

　　沈宜一言不发，悄悄端过那碗香喷喷的面条大口吃了起来，经历了昨晚的折腾，她是真的饿坏了。吃干净了整碗面条，他们都还在慢吞吞地涂着酱吃着吐司片，她这才开口说话：“我不挑剔早饭的，只是最喜欢的还是面条和馄饨，吃了感觉最舒服。”
　　“你先上去拿东西吧，我吃完送你去单位。”盛南鹊示意她可以不用等他们吃完。

　　她也很自然地先离开了餐桌，回房间拿好了自己的东西，顺便帮他把房间的窗帘拉开。飘窗上的明信片掉了下来，上面是个美丽的女子，这个人是……
　　沈宜顿住了，她捡起明信片放回了飘窗，重新把窗帘拉上，下了楼，盛南鹊也已经吃好了早饭在等她。

　　路上谁也不说话，快到单位的时候盛南鹊问她：“我直接开进去吗？”他在担心送进去会让沈宜尴尬，所以询问她的意思。
　　“不用的，你在前面那个公交站牌那边停下就好，我自己走一段过去。”她指了指前方。

　　“好。”
　　她下车站了站，他还没掉头，后面的车子已经在按喇叭催促了。

　　等一等，那辆车，沈宜认得，那是……单位里……刘主任……沈宜不知道刘主任有没有看到自己从这辆宝马车里出来，但又想想，看到了又怎样，行得正坐得稳，她有什么好怕的呢。就精神饱满地去上班了。

　　走进办公室看到林森阴沉着脸，她脑子突然“嗡”的一下。完蛋！忘记跟他说了不用接她，她掏出手机，有林森的短信和电话，而那时她还在盛南鹊的床上呼呼大睡。
　　而此刻的她，额头上还有一大块没有消去的淤青，她早上用了厚厚的粉饼去修饰，但仍然不足以遮挡这半夜不睡觉造下的孽，她知道细心的林森肯定是看到了。
　　她不敢吱声，更加无法解释，总不能告诉林森，她昨晚在一个男生家里过夜，还睡在人家的床上。就让林森以为是被放了鸽子吧，总比真相来得好一点。

　　沈宜怕自己熬不过这一天，早早冲上了一杯咖啡。

　　林森自沈宜出现开始始终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沈宜便故意找了点工作上的问题问问他，他也只是“嗯”的一声。沈宜知道自己没趣，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去洗手间回来的路上沈宜遇到了刘主任，他问了句：“小沈今天上班没开车啊？”
　　沈宜不知道这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别人看清她的脸，就只是小昆虫般的“嗯”了一声便低头走过了。

　　这整整一天，她都觉得上班上得浑浑噩噩的。再看看课表，今晚她有课。到了傍晚的时候，总觉得这人怕是要撑不下去，就又给自己来了杯咖啡。

　　这会儿林森总算是开了口：“快下班了还喝咖啡啊，晚上不打算睡觉了？”这话说得心平气和，可分明是有点爸爸责怪女儿的意思在里头。
　　沈宜在心里暗暗笑了他，嘴上却说：“我晚上有课，现在已经开始犯困了，喝一杯提提神。”
　　“那杯别喝了，我这有泰国青草膏，你自己在太阳穴涂一点。”沈宜木讷地接了过来，林森这就算是不生气了吧。从小到大，沈周平和程雪英都不会过多地去管她，对于细节，更是常年被忽略，她并不习惯林森这样的关心。

　　晚上走进教室的时候，她一眼扫到了最后一排，盛晴和盛南鹊，两个人正带着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