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弥境

3、第 3 章

　　昆明市公安局。凌晨一点。
　　“刘局长，A市传来的消息，一直到下午五点昆明飞往A市的最后一个航班都没有叫陈凯的人，但昆明下午一点飞往A市的明明就有叫陈凯的人已经入港登机”汇报到最后，声音也渐渐小了去，虽然布置了周密的抓捕计划，可是这个人还是莫名其妙的在眼皮子下面溜掉了。“线报会不会出了问题”局长紧缩眉头思索道，毕竟，线报来的比较突然，是在下午一点三十分，忽然接到线报，说两月前腾冲501特大旅游事故的重大嫌疑人就在一点起飞的昆明到A市的飞机上，化名陈凯。
　　这个消息的出现，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立刻向上峰公安系统进行了紧急报告，请求立刻成立抓捕小组展开行动，联合A市当地公安系统进行抓捕。刘向云作为一名老警察，在一瞬间的激动过后，逐渐的冷静了下来。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而线人的口气又太准确，不符合该线人以往顾左言他，旁敲侧击的特征。而且在这样的关口，嫌疑人要出行干什么，去向如何，线人均未说明。
　　腾冲501特大旅游事故可以说是几年来屈指可数的重大事故之一，从媒体了解到的信息是旅游车在腾冲境内发生了车祸，翻入山下，随后发生了爆炸。实际上，只有少数内部人员知道，是活跃在中缅边境带的一群毒贩在和警方对抗时候为了转移警方视线进行的反击行为，也是整个云南警方的失职所致，全体人员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为了不引起警方内部以及社会舆论的震动，公安部决定涉及人员暂不处理，戴罪立功，但要求昆明警方从即刻起确定毒贩目标，但不能轻举妄动，一切听从公安部沈部长指挥。
　　“应该不会错，这个线人很可靠”另一个声音响起，是缉毒大队长林安。
　　屋内一瞬间陷入了一种僵持的安静中。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响起
　　“沈部长，我是刘向云”刘向云接起电话沉着的说。
　　“什么情况”
　　“失败了，没有在A市机场抓到嫌疑人。”
　　“如果线人提供的情报可靠，嫌疑人还有可能的路线是哪里？”问题直击关键。
　　“G市和S市都是大型的制毒贩毒集中地区，但是其他地区比如N港，或最终水路可到的M岛，近年随着毒品买卖日益猖獗，越演越烈。A市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地，从A市中转的话这些地区都可以到达，可以触及的范围太多，线报内容有限，我们无法判断到底去了什么方向。所以……”
　　“所以这次行动只能到此放弃了”
　　“是”
　　“这次行动我要求你们确认消息来源及可靠性，同时自我检讨规划部署是得当，我下周二会到你那，直接向我汇报。”
　　“是”放下电话，刘向云盯着电话一阵，然后对林大队长说：“线人方面你要盯住。”
　　“是”
　　G市是一个开放性的大都市，改革开放以来，原本是一个小渔村的G市在社会主义改革洪流的影响下，成为了一个国际性的港湾城市，成为中国东南地区经济中心，而经济的迅速发展，乃至过度的膨胀，也成为了不良风气滋生的温床，独特的地理优势让这里成为了毒品制造毒品泛滥的灰色地带，仅次于云南中缅边境。
　　“三哥，我们现在干嘛？要不，咱们潇洒潇洒”阿布掂量着手里的钱，大眼睛露出狡黠的光，“哥，你说这开一晚上车能挣这些也不错哈”。
　　浓眉大眼的阿布是中缅混血，从来没有离开过缅甸边境的那个小村子，村子里唯一的收入就是种植罂粟，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开的时候是最美丽的风景，却是一种死亡的美丽，阿布的父母都吸毒，那个茅屋是他的家，丛林的树上也是他的家，山坡的小山坳也是他的家，阿布不知道毒品有什么危害，只是觉得，毒品剥夺了他父母的目光，所以他厌恶。
　　中缅交界的森林是毒贩天然的屏障，也是毒贩的墓场，森林里的灌木木、毒刺、毒虫、沼泽地，小河暗流不计其数，无数走私贩毒想走捷径狠捞一笔的人不知其深浅在其中丢了性命。阿布从小在林子里摸爬滚打，人又机灵，大人对小孩子的警惕性总是要相对少了许多，所以从小就有大人让他“带点东西”过境，来来回回几次以后找上他的人就多了，只是他性子鬼道，每次都是契货两情，不肯长期和谁搭伙，不屈从任何一个人，可是不知道怎么就跟上了“三哥”，而且只跟着“三哥”。
　　“你在旅馆待着，我去去就回”说完，“陈凯”就出去了。
　　出了旅馆，习惯性的用眼锋扫了眼左右，迈着大步走向主街道，在十字路口路牌下看了看，然后沿着右侧华南路的标识走过去，一直沿着右侧街道进了商场。半个小时以后，一个人影从华南路商场的另一个门出来，身形很像刚才从商场正门进去的人，但是此时，原来一条洗的发白的破旧蓝牛仔短裤，和一个简单的发黄的白色T恤。现在是一条新的黑色阿迪达斯运动裤，和一个黑色的砍袖运动T恤，穿着一双运动鞋，戴着运动帽，单肩背着一个运动背包，身高腿长，身材高大健硕，肩膀肌肉结实有力，看起来就是一个去体育馆打篮球的运动员。
　　“陈凯”就是这样一身回的小旅店，一进门，阿布眼睛一亮。“三哥，你这身真帅”。一进门，就看见阿布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看电视，床对面的白墙孤零零的挂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小电视，不知是信号不怎么好的缘故还是电视机实在太旧，电视屏幕有规律的由下至上穿过几排横波纹线，时常被打断的画面依然没有阻挡阿布看电视的热情，陈凯看了一眼电视，黄色芒果标志，几个主持人有说有笑，台上台下哄笑一片。阿布弯着眼睛，露出憨笑，跟着主持人没心没肺的开心着。收回视线，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了四个肯德基的汉堡，放在了屋里的桌子上，“你先吃，我去洗个澡，晚上我们出去”。说着进了浴室。关了浴室门，“陈凯”支着手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听见外面电视里“何老师”说：好，这一轮谁是卧底？娜娜你先说……哗啦啦啦，“陈凯”抬手一下子拨开了水龙头，水花四溅。

　　“想吃什么，我请你”
　　“我不远万里回来看你，你还指望我请你啊”
　　“你这么牙尖嘴利容易嫁不出去啊”说完，舒窈习惯的一跳，敏捷的躲开晓真甩来的拖鞋。一边去门口的鞋柜的抽屉翻着什么一边朝身后帅气的晃着一根手指“这么多年你袭击人的方式还是那么老套”
　　“说的你好像嫁出去了似的”晓真看舒窈身形一顿，然后又继续在鞋架抽屉里翻来翻去。
　　作为一名法医，长期的职业特点造就了杨晓真对细节超凡的把握，此刻她敏锐的感觉舒窈呈现的状态非常特别，她曾简单从警方内部了解事故的情况，却一无所获，只如外界新闻报道的那样，仅仅是一场交通事故，晓真也没有探究真相的想法，但是闺密的状态着实令她感到奇怪。
　　“别告诉我你在找外卖电话，难到你不知有一种软件叫mt外面吗”晓真不屑的说，
　　“我就是再找外卖，这家的饺子特别好吃，网上不能定，哎呀哪去了，哪去了”
　　晓真看了一会儿舒窈忙乱的反复翻着那几张名片，静静的起身，把舒窈拉到了沙发上，然后把遥控器塞进舒窈手里，“你看会儿电视，你想吃饺子，我去煮速冻水饺，也很好吃”。

　　“何老师何老师，我重说行不行”电视里传来杜海涛憨厚的声音。节目里到了和嘉宾做游戏的环节，这一期的游戏叫“谁是卧底”每个人面前放着一个桌子，游戏开始的时候，每个人的桌子上会出现一个词，其中有五个人是相同的，只有一个人的词是近义词或者类似的。每个人描述自己的那个词，同时要判断谁的不符合，然后一轮描述结束后指出自己认为的卧底。电视里的主持人、嘉宾以及观众全情投入，看着紧张又觉得轻松愉悦。这个节目舒窈看了十几年，主持人变了又变，节目推陈出新，嘉宾来来往往，却一如既往的吸引舒窈。杨晓真很是不理解，觉得脑闹哄哄的没营养，不如看个推理电影，却无法反驳舒窈甩出的两个字：“情怀”
　　“那海涛你说”
　　“我说，娜姐是卧底……”杜海涛笑眯眯的忽然大声喊出来然后跑的离谢娜远远的地方
　　“我说你多大了还看这个，难为我陪你看了这么久”杨晓真一边洗碗一边嗤笑舒窈。
　　舒窈没有说话，还是目视前方的姿势没有动。
　　“晓真，你有顾承宇的消息吗？”
　　手上一顿，冷冷的看了一眼舒窈，“这么多年你还记着他”
　　“你不也记着何子枫吗？”
　　杨晓真刚要提气反驳，却看见舒窈平静的面庞静静的流淌着眼泪，沿着双颊汇聚到下巴尖，然后滴落，一滴一滴，联成了行。
　　“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杨晓真擦了手倒了两杯红酒，走到了舒窈身边。
　　“我签了保密协议”舒窈安静的说。
　　“说吧，我给你也签一个”
　　舒窈微微翘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