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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殇痛 ...

  •   湖面有风,吹皱十一月的池水,一圈一圈泛着涟漪,我坐在凳子上,看那一汪绿油油的水,从脚底透上一股凉气。柳烟儿慢慢朝离她最近的一朵荷叶靠近。她露出水面的头和交替游弋的两截葱白雪臂在这诺大的湖中有如沧海一粟,那样渺小而脆弱,仿佛是茫茫苍穹中的无根浮云,混沌得没了真实感。
      哗啦,哗啦。湖水轻微溅起声音。
      我几乎能想象出她身上的毛细血管因为寒冷而紧紧收缩,迫使血液翻腾回流的景象。这个女人,挣扎着用嘴扯断了荷叶,一路叼着往回游。她的脸灰白泛青,像最纯净白皙的宣纸,弥漫着一望无垠的苍茫,就这样在湖水里浮浮沉沉。她两手撑着岸堤,死命地要翻出水面。卓逸之顾不得太后,两步并做一步上前伸手将她捞出来。柳烟儿晃荡了两下,整个瘫倒在堤岸上,身上衣服湿漉漉地贴着肉,现出里面雪白的□□。她哆嗦着抱成一团,整个人如同快要死去,嘴唇乌青,沉沉地闭着眼睛。
      那一瞬间,太后的脸似乎微微动容。
      一个太监上前探视,道:“柳姑娘情况不妙。”
      卓逸之波澜不经的脸上陡然添了惊惶之色,再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劈开众人抱起她匆匆送回房里。手里的那只残叶落到地上,被太监捧到太后面前,冰冷地散发着腐气,死气沉沉地流了一桌子水。
      太后怔怔地看着荷叶,隐隐约约嘴角在抽动,嘴里的声音连自己都很难听清。她惶惶不安地看着身旁的小世子。“我做了多余的事么?”小世子紧紧搂住她的背,目光越过太后头顶,落到我身上,淡漠得像是一种谴责。
      眼前发生的一切转变得太快,我恍惚中觉得像是一场梦,梦中的自己多么可笑起来。以为凭着权势,地位,跟自以为是的一相情愿就可以换来一份名正言顺的眷顾?
      到头来只是痴人说梦。
      在经历了这样多的事事非非后,看到那个身影不顾一切地抱起她那一刻,我才幡然惊觉,我已经败得一塌糊涂。
      原来有些感情,不是谁都可以霸占得来。
      “我去看看她。”我嘴里莫名其妙说出这句话。
      太后回头望我。“妹子,我...是不是很过分?”
      我笑着摇头,“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太后垂着眼睑,努力遮住眼底的愧疚。“对不起。若她真出了事,我这辈子心里都会不安。”
      “我明白。”
      一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女人。尽管她残忍,狡诈,耍尽心机伤害别人,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爱情。

      我不让丫鬟跟着,坚持一个人去含烟阁。远远的看到她已经醒过来了,正虚弱地躺在床上。我扶着门框,犹豫再三,最后决定硬着头皮进去。
      里面只有她的两个贴身丫鬟芸景和香兰守着,卓逸之想必是送胡大夫去了。我正尴尬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柳烟儿倒软软地先发话了。“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笑话?”
      我听她语气不善,但转念一想,量她一个病人也不能对我怎样,便顺势坐下,柳烟儿勉强撑着跟我说了那句话后,胸口好似风箱一样地抽搐,她连忙用手掩住口鼻,仍是抵挡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两个丫头吓坏了,嗡上前又是捶背又是递水,折腾了好大会,柳烟儿方才缓过气来。只是片刻功夫,竟像大病了一场,珠圆玉润的脸颊越发凹陷下去,衬着锥子一样的下巴,憔悴得快没了人形。看她像是要坐起来,我过来按住冷冷地骂道,“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恶毒。”把滑下的被子往上紧了紧,给她掖好。
      柳烟儿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倔强地拉开被子靠着枕头坐了起来,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我,带着几分不屑。“像我一样恶毒?哈,尹大小姐,这都是拜你所赐。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好开心,啊?”
      我原本是打算来跟她道歉,听到这样不知好歹的话一时也不禁恼了。“柳烟儿,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自打你嫁过来,我有动过你半根手指头么?卓逸之专宠你一个,我忍了,你故意在人前给我难看,我也算了,就连挑唆卓逸之动手打我,我也都没跟你计较。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道小妞伙同一气在背地里搞鬼!你干的那些破事十个指头都数不清,可我照样捧着脸子给你做人,你他妈的不知感恩,现在还说出这种话?”我一怒之下恨不得抽她一嘴巴子,这女人就爱得寸进尺。
      柳烟儿把头发朝后一甩,冷笑两声,偏着头红口白牙地骂起来。“你好心?!要不是你干的好事,我早就嫁给逸之了,何至于在外流落街头,任人买卖,成了丫头奴婢?到现在落到当人妾室的地步!要不是你,这么多年来,我会活得如此痛苦吗?”
      “发疯也得有个限度!你今天会落到这种地步,自己不懂反省,只晓得一味怪到别人头上。你这种女人离了男人连活都活不下去,根本就是寄生虫。咎由自取!”我也火了,憋了很久的话今天统统倒了出来。
      只是我的话在此时似乎是火上浇油,柳烟儿几乎是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吗?”她双目通红,娇小的脸蛋上流露出本不应属于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的表情。两弯柳眉倒立如最锋利的刀刃,称得眉下一双杏眼骇人,我被她这么看着,竟有种肝胆俱裂的惊犋。哗啦一声,她狂乱地扯落胸前单薄的罩衣。雪白的罩衣轻轻扬起,在空中婀娜地飞舞,而后慢慢垂落。是我看错了么,那么晶莹雪白的完美曲线下,竟隐藏着一道筋肉纠结的狭长伤疤,像枯树粗糙割手的虬枝,触目惊心地埂在纯白无暇的小腹右侧,边缘翻起的细碎绒皮里混杂着深赫色血块,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腥臭,一路蜿蜒着,丑陋而狰狞。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一个网站上看到被解剖的幼猫。同样的血肉模糊,在天真懵懂的眼睛下肚子被划开,肠穿肚烂的样子。
      我忍不住想吐。
      柳烟儿整个人像朵诡异盛开的幽冥红莲,纯洁美好的外衣下,是深深掩埋的,不为人知的腐烂。她笑起来很像在哭。“伤疤一直延续到最下面,你还要看么?”
      “把衣服穿起来!”我几乎是立刻跳起来大吼,有些歇斯底里。这样的身体和伤疤,带着深切耻辱的过去,连看一眼都要极大的勇气,而卓逸之,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的?
      柳烟儿扯着嗓子疯狂地笑起来,一口气没喘上,马上又咳得死去活来。我回过神来赶忙招香兰去端姜汤来压压寒,香兰听了正要去,又被柳烟儿拉住,香兰好言安慰了一番这才脱了身下去准备。
      柳烟儿兀自咳了好一阵才止住,她渐渐安静下来,又变回了平时温顺的样子。我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一阵一阵的心惊肉跳。思量着她刚才的话,不由升起大团疑窦。刚要细问,香兰已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水上来。柳烟儿自己捧过喝了一口,又把另一碗让给我。我推辞不要,柳烟儿冷笑两声,朝地上呸了一口。“怎么?怕我下毒害你?”说着把自己那碗塞给我,又将我手里的抢过来一饮而尽。碗底朝下,抬高下巴鄙视地看着我。我再不好说什么,抱着那碗也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柳烟儿这才点了点头,又缩回被窝里,道:“我累了,未时我在祠堂等你,所有的事,我们一并说个清楚。”
      “好。”
      暗暗地握紧拳头,我一定要知道真相,知道那些隐藏在过去岁月里,不可告人的真相。

      我换好了衣服躲过太后,小世子的眼线,一早来到祠堂等候。这祠堂是供奉卓氏先祖的地方,平时除了扫地的小厮,极少有人过来。我环顾一圈,这里光线晦暗,位置隐蔽,果然是谈话的好地方。我有心要把事情的始末经过详细了解一遍,谁知肚子不争气,还没到未时,已经有些轻微的闷痛,连带着腿也发起软来。估摸着大约又是像从前那样的阵痛,我勉强撑着,一面盼望柳烟儿赶紧来。
      未时刚过,柳烟儿姗姗来迟。她画了淡妆,步履沉稳身形矫健,一见之下,全然没有先时的萎靡之态。她反手关了门,祠堂顿时又添了几分幽暗,只两三束光线从窗户模模糊糊地射进来,照在地上一团一团白色的斑点。她隔着四五步之遥抱手站定,低头不语,神情像是无从开口。
      “说出来吧,该是我的错,我会负责。”既然她不说话,只得我自己先发问。总不能就这样耗着,她能等,我的肚子可等不了。
      柳烟儿不知在想什么,听我语气有异,神色不定地上下打量着我,挑眉。“你不舒服?”
      此刻我痛得有些狠了,再绷不出气定神闲的样子,一手捂着肚子,连张口说话都变得困难。“不碍事,还挺得住。”我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继续。
      她愣了一下,然后------
      出人意料地爆发出一阵“咯咯”的轻笑。
      “呵呵呵呵~~~~~~尹秋鸿,卓夫人,你还真是笨啊。”她笑得浑身打颤,甜腻娇美的声音被凭空放大数倍,在空荡荡的祠堂里,此起彼伏地盘旋,回荡。
      说不出的诡谲。
      一股寒意从我脚底升起,面对此情此景,感到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你什么意思?”
      她突然止了笑,眼里闪烁着幽暗的光,一步步朝我逼近。“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你看看你自己,站都站不稳,凭什么跟我端正房原配的架子?恩?”一声恶毒的嘲讽。
      我紧紧盯着她,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看她毫不掩饰地盯着我的肚子,突然反应过来。
      “你在我的汤里放了什么?”
      话一出口柳烟儿逼近的脚步骤然停住,她短促地笑了一声,鬼魅一样睁着泛白的眼球靠过来,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附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总算猜出来了。姐姐,你现在肚子很痛吧?呵呵,别紧张,很快就会结束了。啊,你见过杀鱼么?他们通常会先把鱼从池塘里捞起来,晾在岸上,看它嘴巴一张一合地喘气,到它再也动不了了,然后一刀,一刀,将它身上的肉一片片地歌下来,让它活活地痛死。姐姐,再过一刻钟,你的血会不停地流出来,一直流,一直流,直到你身上的血全部流干,然后---”
      她像疯了一样尖笑,精致的五官一瞬间变得丑陋邪恶,整个人如同地狱最底层而来的魔鬼,嘴里发出异常尖锐的声音。“你肚子里的孩子,会慢慢地窒息,化成一滩血块,最后死在肚子里。哈哈哈哈哈~~~这样的安排,你满意么,姐姐?”
      浑身像着了火一样燃烧着,鲜血顺着小腿滴落到地上,到后来变成拇指粗的一股,汇聚成小小一滩,慢慢在地上化来,分成许多支流,迅速朝四周扩散。
      头疼得仿佛要炸开,我一个踉跄差点栽倒,眼前柳烟儿的脸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感觉到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衰弱着。我张大嘴巴想喊想叫,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听到柳烟儿冰冷的声音,似隔着一层纸,不真实地在耳边响起。“时间刚刚好。姐姐,你先别急,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听到柳烟儿清了清嗓子,忽然声嘶力竭地叫起救命。不多会,院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柳烟儿妩媚地冲我嘻嘻一笑,毫不犹豫地用头撞上顶梁柱。与此同时,门被一脚踹开,卓逸之从外面闯了进来。
      血,目之所极,处处是血。地上,墙上,柱子上。红色的一片,将祠堂淹没成猩红的世界。
      卓逸之看着眼前的一切,震惊得说不出话。
      “相公...”那边柳烟儿虚弱地躺在地上,怯怯地唤着他。卓逸之这才顿然醒悟,双眸对上面前血流如注的我,我亦同样看着他,他眼底涌起大片痛色,然而只是停顿了一秒钟,他忽然掉转头,将头破血流的柳烟儿抱在怀里。
      我心里一酸,怔怔地看着。
      那样的一秒种,于我而言,像过了千世万年。
      沧海桑田,咫尺天涯。
      “烟儿,到底发生什么了?”卓逸之抬起雪白的衣袖,为她擦拭头上的伤口。柳烟儿逮住他的衣领,浑身发着抖。“姐姐,快去救姐姐。她刚才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地喝堕胎药,被烟儿发现...姐姐一时失手,推了烟儿...呜呜...烟儿好怕。”她整个人温顺地蜷在卓逸之的怀里,一双眼睛却挑衅地盯着我,嘴角泛起冷笑。
      “你撒谎!”澎湃的怒气在我身体里掀起狂风巨浪。我用尽全部力气去否认,倔强地喊出来。血顺势喷得更猛烈,自来水一样,哗啦啦,哗啦啦,流个不停。
      柳烟儿哭得抽抽噎噎,“烟儿不敢说谎,烟儿在外面的墙根看到了姐姐的药碗。”
      一记重锤。
      “你若敢动我的孩子,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那句话生生挤进我的脑海。
      我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这就是她的目的!这就是她所谓的游戏!她要切断我和卓逸之之间最后的一丝联系,她要他恨我,彻底地宣判我的死刑,永不翻生。
      “我没有。”我无声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
      我固执地昂着脸,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好热,好痛,痛到我已经快要撑不住,想就这样死去,什么都不去管,什么都不去想。
      卓逸之放下柳烟儿,逆着光站在我面前,他的脸隐藏在黑暗的模糊中,看不真切,被一种遮天盖地的悲伤笼罩。他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要一直站到天荒地老。
      他说过他要这个孩子,他曾经那么期待和憧憬。准备了那样多的小衣服小裤子,还派了那样多人照顾我。可是孩子却就这么没了。
      我突然感到莫大的恐慌。
      卓逸之,我求求你,求求你最后再信我一次。我没有故意要喝堕胎药,我没有要放弃他,我也像你一样紧张在乎我们的孩子。
      卓逸之慢慢地走近我,轻轻抚摩我的脸。他的手那样柔软,却冷到极点,像是没有温度的冰块。沾到我的脸,弥漫出透彻心肺的寒意。那种冷从毛孔进入到我的身体,渗透到每一个细胞,每一根毛发,随着血液的流逝,越积越多,越积越多。沉甸甸地堵在心口,压抑得喘不过气。
      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那样飘渺而遥远,仿佛从很远的地方发出来。
      “你终究还是不肯放过他?”
      没有,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亲手杀死了他。”
      我没有杀死我们的孩子,他好好的在我肚子里,他还没有死,他不会死。
      “---我,恨,你。”他一字一句咬着牙,眼里一片漆黑,仿佛绝望到极点。
      这一声如最最锋利的刀刃,劈入心间。所有的希冀在一瞬间轻轻破裂,我张着嘴,痛得说不出一句话。
      一击致命。
      我看着他的脸,依旧美好清俊,漂亮得像月中仙子。他的眉,眼,嘴角,温暖的怀抱,以及宽阔的肩膀,那样熟悉,而我,却再也不能靠近,多看一眼,都是煎熬。
      曾经他对我说,我恨你。
      我无知无谓地笑,怒目横视。
      而这一次,我仍然笑着。
      只是,心已经空了。
      就像刺入身体的一根针,慢慢地将一切抽走,风干成空。
      这样缓慢而巨大的痛,连死都比不了。
      连死都比不了。

      我输了。
      就像从没想过会赢,我从没想过会输得如此彻底。
      你多么残忍,连最后的信任都吝啬地不肯给我。你站在我面前,我却再也无法触摸到你。那条巨大的鸿沟已经形成,生生横在你我之间,再也不能向前迈近一步。
      隔岸遥望,什么时候,已成穷途末路。

      太后和小世子也听到声音过来了,太后见到我浑身浴血的样子吓得一声尖叫。小世子一拳将卓逸之打翻在地。
      “卓逸之你他妈的不是人!”太后大骂,红着眼跑过来抱住我,摸到腿上泊泊的鲜血,声嘶力竭地哭着。“妹子,你别吓唬姐姐。姐姐胆儿小,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你可挺住了,我这就去叫御医,我他妈把最好的医生都找来。我只求你别睡,求你别丢我一个人在这。我这辈子还没求过人,真的。”哭得声噎气堵。我躺在她手臂里,气若游丝。勉强张嘴,硬生生挤出喉咙里的话。“不关他的事,别打了。姐,答应我...一件事。”
      “一千件,一万件,我都答应。只要你好好的。”太后握着我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软软地摇头。
      “求你...准我..休夫。”
      “什么?”
      “卓逸之,我不要了。”我用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眼里只剩茫然绝望。
      一切都结束了。
      卓逸之,我再不会纠缠你,骗你,气你。我曾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爱你,而现在,随着这个孩子的死去,他们也跟着一齐消失了。所有的疼痛,期待和隐忍的爱,在你庞然的恨意中,摧拉枯朽地坍塌,焚灭,燃成灰烬。我的心破了一个洞,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包括你的恨。
      所以,就这样平静地结束吧。
      从此以往,君同陌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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