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渐行渐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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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有什么东西，冷冰冰地划过，落到脖子里。冻得我一阵瑟缩，拱着身子，胡乱地抬手要将那烦人的东西抚去，却惶惶间碰上不明物体，冰冷柔软的触感，蜻蜓点水地抵上我的额上，那样轻柔，如同被羽毛拂过，激起一波一波的搔痒。我大惊之下睡意全无，果断地睁开迷蒙睡眼，待看清面前的一团黑影是卓逸之时，本能地一震，一扭头躲开那冰冷大掌，戒备地望着他。
卓逸之猛不防见我醒了，落在我额上的手来不及撤回，直挺挺地定在原地，又见我害怕地躲开，顿觉尴尬万分，悻悻地抽了回来，一时浑身不自在，舌头都打了结。“你...好些了么？还痛不痛？”一股浓烈的酒气喷薄而出，我看看他通红的眼，眉头不自觉拧成了一团。哼，人才刚抓到，就迫不及待摆庆功宴了！
我冷笑两声，不觉就动了气。冷声道：“不劳相爷费心。”说罢闭了嘴，再不肯多说一句，嘴干舌燥，回头张望着找紫童刘妈，怪了，满屋子都没见着两人的影。
卓逸之见状，忙道：“是不是渴了？方才刘妈熬了参汤放在桌上，现在怕是凉了。”他踉跄地起身端过桌上的成窖小盅，参汤兀自冒着袅袅热气，卓逸之捏着调羹舀了一勺，吹凉了喂到我嘴边。
我闭紧了嘴不肯喝。卓逸之无奈，轻叹一声放下参汤，慢慢地垂下头，“你是气我打你，还是我答应将军缉拿食七？”
我冷笑两声，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相爷何出此言，贱妾岂敢。”
他不理我的讥讽，只是好脾气地轻声劝着。“胡大夫来瞧过了，说你本就气虚体弱，又摔了一交，不可动怒。要是再有差池。难保不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我恨怒难消，听得他言语里极是在意孩子，于是故意道：“我偏要弄掉这孩子，你们卓家造的孽，将来报应到孩子身上，还不如趁早打发了他。”说着便捏起拳头使劲朝自己肚子上砸，卓逸之抢上来一把捉住我的手，怕我再做傻事，将我整个人紧紧钳住。这肚子倒也应景，果真就一阵一阵悸痛起来，到后来越发难忍，五脏六腑犹如着火一般，痛得我说不出话，双手捂着肚子，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卓逸之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恨不得疼的那人是他，一双凤眼沉沉看着我，如同犯了错企求大人原谅的孩子，一叠声地央道：“是我的错，你何必糟蹋自己。好歹是我们的孩子，你就忍心？”
我狠命撞他胸口，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发疯地只想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用所能想到的最歹毒的话，狠狠刺上去。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便是怀了你的孩子。”
闻言他惊地瞪大眼睛，对上我冷冽的眸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如死灰一样难看，像梦魇一般，他的身子晃荡了两下，突然胸口急剧地起伏，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从鼻子里喷出短促而焦躁的气息。我平淡地看着他，那样愤怒的表情却在心里翻起酣畅淋漓的痛快感，所有的委屈，不满以及怨恨，在这一刻蜂拥着一泄而出，争先恐后地排着队站在一旁，带着狰狞的面孔冷冷地看他。
就是这样冷淡而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他回手狠狠捏住我的下巴抬起对上他的脸，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沁出一串鲜红的血珠。他的脸慢慢欺近，清俊的俏脸此刻如同鬼魅一般，狰狞而可怖。
“尹秋鸿，你若是敢动我的孩子，我便让你生不如死！”一字一句，如同落入铁锅里的水珠，劈啪地焦灼翻滚，最后化作一丝水雾，散于空中。
心，是一面破损的墙，寒风猎猎地从里面刮过，我只觉浑身上下不可抑制地泛着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彼此要以最恶毒的面孔望着对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一想起你就会不停地掉眼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由并肩同行的战友，变成了狭路相逢的仇敌？我们一路跌跌撞撞地走来，却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收尾。我的身体变得麻木，只是任那样锥心刺骨的痛一刀一刀凌迟着五脏六腑，干涸的眼睛，却再留不出一滴泪。
外面大雨如注，卓逸之站立不稳地冲进雨幕，深一脚浅一脚接连踏空好几次，最后终于越走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卓逸之前脚踏出门，紫童刘妈后脚就进了房里。刘妈满是愤愤之色，两步行到我床前，不住地唉声叹气。“小姐啊，要我怎么说你才好，你真是...居然把姑爷给气跑了。”她端过一条板凳坐在我边上，“姑爷真是可怜。”
紫童也跳到刘妈身后，一脸鄙视的看着我，道：“小姐，紫童一向站在你这边。可是这一次，你真格过分了。紫童也不帮你了。”
我柳眉倒竖，“既然你们两个一直躲在外面偷听，就应该分得清好坏。卓逸之打我在先，关押食七在后，刚才又抛下这么一句话威胁我，吃里爬外的东西，枉我平素对你们那么好。”
紫童抢着叫起来，“才不是哩。分不清好坏的是小姐。先前你晕过去了，姑爷一听说后马上就赶了过来，还生拉硬拽把正在给人看病的胡大夫给请来帮你诊脉，你是不知道姑爷的样子，急得什么似的，一个劲地扯着胡大夫问长问短，让他回避他也不走，只说是要守在你。你昏迷了三个时辰，他一直守在床边，一步也没走开过。后来我们退到外面去了，还听到姑爷哭呢。”
“哼，那是他心虚，怕自己卓家的子孙有闪失。”
“可是...”紫童又待开口，被刘妈按住，没好气地说道：“你还跟她说什么。在她心里，就只有自己最可怜，最值得同情。旁的人一律都不相干的。”
我不觉气恼，“刘妈，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
刘妈一激动站了起来，“小姐，姑爷对你的情连我们这些下人都看得明白，你怎么就不懂呢。一个大男人，一听说你有事马上赶回来，事事要亲自照顾，你说他是因为心虚？！”
“反正他自己的劣行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现在我就告诉你他的劣行。食七他是抓了，可是他今日已经上报了太后替他们求情，太后也准了，以后食七跟张小姐就可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他还对着你肚里的孩子说话，他说‘爹做了错事惹恼了娘，你要乖乖听话不许让娘操心。爹一定改正，再不害你娘哭。’”刘妈叹了一口气，伸手搂着我轻拍道：“他那样的脾气性子，平日连个好脸色也不肯给的，现在说出这样的话，若不是用情至深，又是什么？刘妈不会看错，他是真的对你好。”
我怔怔地定在原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渐行渐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