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是一种态度》家养野猫

31、激变

　　事发当晚，张家便找上了门来。我一早料到，只是惊讶这位张老爷子行动居然如此迅速，无怪能手握重兵几十年，消息够灵通。
　　征西大将军张重山的宝贝千金跟着丞相府的厨子私奔了！这件事非同小可，张老爷子戎马一生，百战百胜，何曾丢过这等脸，一时间羞愤难当，把府里上上下下都骂了个遍，仍是气得浑身打颤。最后一摔茶杯，带上人马亲自到丞相府讨人。
　　张大管家跪在地上发抖。
　　身边这个男人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连一向能说会道的张大管家也抑制不住地心砰砰狂跳。张老爷子剑眉倒立，一双虎目射出骇人精光，面含三分威严，不怒自威。此刻他正坐在上午我坐过的位子上，身后立着左右两个随行参将，端的是威武。左边那位凶神恶煞的咋咋呼呼开口问道：“快说，把我家小姐藏到哪儿去了？”熊掌一指，便是朝我的方向而来。
　　我率领紫童刘妈翘着二郎腿坐在下首，被这粗人一咋呼，当即冷了脸色，厉声喝道：“小小一个参将也敢到丞相府来撒野，成何体统？”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我上来便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不管怎样，先杀杀对方的锐气再说。见此景，右边那个文质彬彬的赶忙捅捅他的腰，双手当胸抱拳，笑说道：“下官等失礼了，只因本府大小姐日前被府上的厨子拐走，我等一时心急，才会口无遮拦，还望丞相夫人海涵。”
　　“长留，无须多说。让他们赶紧放人。”久未出声的张老爷子发话了，他眉头一皱，满脸的怒气。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齐齐把眼睛望向我，看我倒要如何应对。张重山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我也不敢太造次，只是站起身来朝他福了一福，缓缓道来。“张大将军是朝中重臣，小妇人平素仰慕得紧，知您最是通情达理，行事稳重。我家相公时常在家提起您，直说若没了您的张家军驻守边关，便没了这固若金汤的江山。只是今日之事，秋鸿确是冤枉。凭着几个口没遮拦的下人乱嚼舌根子就认定是我藏了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姑娘要跟情郎跑，这种事情怎好赖在别人身上？”
　　我伸手一摊，无奈地说着。句句精辟，切中要害，堵得张重山哑口无言，再不知该怎么提要人这事。回身朝右边那人使眼色，书生模样的武官心领神会，“丞相夫人所言不虚。只是大小姐受了夫人的请贴过府，晌午时分便不见了踪影。与情于理，夫人都该站出来给个交代吧。”他面含微笑，说得云淡风清。我睨了一眼，银牙紧咬，心里暗骂这衣冠禽兽的东西，专门来搅老娘的局。不过兴好我早有对策。
　　“这位参将说得没错，确有此事。不过是因为秋鸿想绣个孩童的肚兜，听说小姐精通女红，特特请过府来帮我看看。不过张小姐过后便坐了自家轿子回府了，街坊四邻都看着她上轿的呢，如若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还有，”我稍稍停顿，接着说道：“我请小姐是上午辰时时分，人却是晌午不见的。难道中间这么长的时间也跟我有关系么？”我眼珠一转，露出猫一般慧黠的神情。
　　见右参将也被我问得哑然无声，张重山勃然大怒，大掌一拍桌子，怒吼道：“好个狡猾的女子！如此说来，倒是老夫教女无方了？实话告诉你，我女儿可是太后钦点了年后就要入宫侍帝的贵人，你家厨子诱拐我女儿在先，如今你又百般包庇，要是出了差池，你担待得起么？”炮仗一样的脾气燃起来可不是谁都受得起的，一时间众人皆骇得心神俱震，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我站在原地，目不交睫地直视那张愤慨的老脸，提气朗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张将军，恕秋鸿无理，凡事都讲个证据。你这样空口白话，扰乱法纪纲常，算什么朝廷命官？！”
　　谁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语毕，四下一片寂静。依稀听得到众人倒抽冷气的声音。那左参将瞪着牛眼睛嘴张得老大，见了鬼似的看着我。白面书生倒还沉稳，只是若有所思，沉默不语。紫童和刘妈几次试图阻止我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均以失败告终。最意外的还是张重山。他锐利的鹰眼如同探照灯一样在我脸上扫过，我顽强地板着脸抵住了敌人强大的心理攻击，用我的单凤眼狠狠回瞪他。张重山终于开口，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声调平稳如一滩暗流，一字一句顿地有力。“老夫身为三朝元老，杀伐疆场几十载，一心为国为主。卓夫人，你可是以为老夫辞官在家，便奈何不了你？”
　　“秋鸿不敢。”
　　“哼，那你最好把我女儿交出来，否则大家扯破了脸，别说我不给卓丞相面子。”
　　刘妈悄悄移到我旁边扯了扯衣角。我头一仰，潇洒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只听“啪 ”的一声响，梨花木扶手应声而断。张重山站起身咬牙切齿指着门外一排兵喝道：“来人，给我把这刁妇押回将军府，好好地盘问。”
　　“遵命。”两个小兵面无表情地上前一边一个押住我的胳膊便要带走。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姐，小姐......”
　　“你们放开我家小姐。”
　　紫童刘妈张管家一齐扑过来扯住那两个小兵的衣服哭喊不止，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匆忙中我看到白面书生在替我求情，然后张重山只是傲慢地调过脸，决断地下达命令。“还不押走？”
　　两块木头牢牢地钳住我，推拉着朝门外走去。
　　完了完了，进了狼窝可就出不来了。
　　我在心中为自己默哀。上帝啊，求你给个安乐死吧，阿门。

　　眼看着我就要被拉出丞相府了，白面书生突然跳出来拦住两块木头的去路，大喊一声：“放开她。”
　　这一声喊得如魔似幻，是我出现幻觉了么？居然听到声音从两个不同的方向传来。这家伙，还会玩混响音？
　　喊声过后，木头果然不再像杀猪一样拖我，真就乖乖地放了手，退回木头堆里。
　　恩，这小白脸人还不错，身在土匪窝居然没跟着学坏。我侧头寻找他准备用笑脸以示感激，却意外地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一袭白衣，身后青丝飞扬。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却犹如月中飞仙一般，清雅绝尘。
　　我望了一眼，随后迅速地转过头。
　　卓逸之站在门口，身旁还跟着娇媚的柳烟儿。
　　他看过地上一堆衣裳凌乱的管家丫鬟，又看过一旁怒气冲冲的张重山。眉头又皱了起来。“张将军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他问道。
　　他的态度平淡恭敬，语调却隐隐暗藏着锐气。张重山变了变脸，颜色稍霁。“卓丞相，你夫人包庇底下厨子拐走我女儿，我前来要人，不过分吧？”
　　卓逸之淡淡一笑。“当然不过分。只是内子身怀六甲，行走不便，张将军有事就在这里问吧。”说完摆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先坐了下来。
　　张重山冷声说道：“只可惜卓夫人不肯卖老夫面子，定不肯交出人来。卓大人好好劝劝吧。”
　　卓逸之依旧慢条斯理，吩咐紫童扶我过去坐下，这才转头问我，“真有这事？”
　　“少爷，少夫人是被冤枉的。根本不知道张小姐去了哪。”紫童抢着替我答道。
　　卓逸之并不理会，只是盯着我，我默然不语，半晌，轻轻“恩”了一声。
　　“她撒谎。”远远的，那个粗人参将吼了起来，被张重山制止。“穆远，不得造次。卓大人自有分寸。”说完抱着手挑衅地看向这边。
　　卓逸之略一沉吟，开口问向张重山。“将军可有何凭证？”
　　“老夫就是凭证。”张重山一挺胸，骄傲地说。“老夫说是就一定是。”
　　卓逸之听后，迅速沉下脸。虽比不得将军威猛霸气，却自有一股沉稳坚定的气魄。“如此说来，张将军并无证据。与其跑到丞相府里生事，倒不如趁早打发人去寻张小姐的下落。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张伯，送客。”张管家自见了少爷回府后，便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又恢复了以往的沉着老练，这会面对张重山，竟是神色如常，客客气气地请他们离开。
　　张重山未料卓逸之是如此态度，大惊之下喊道：“卓大人，我女儿可是年后要入宫的贵人，你就不怕圣上怪罪下来么？”
　　“我看，要担心的是将军你吧。跑了贵人，圣上降罪头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们家。”卓逸之双手负背，郎眉星目。
　　“如若查下来，知情不报者也跑不了干系。卓大人，你会被这妖女给害死的。”
　　卓逸之正色，道：“我相信内子。”
　　我一愣，侧头望向他。与此同时，一并看到了柳烟儿怨毒的眼神。
　　他说，他相信我。一种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我隐约有些后悔。
　　“张将军请回吧。”小卓子又一次下逐客令，张重山敛住怒气，回身一招手，“我们走。”
　　一众随兵整齐有序地朝外走去。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张大将军前脚快要踏出门坎的时候，又一个人出现了。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