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是一种态度》家养野猫

30、叛逃

　　天放了晴,冬日里难得一见黄澄澄的日头,穿云出雾落在干净的院子里,染上斗拱飞檐，红瓦朱墙，一扫连日积攒下的阴晦潮气，使这桩桩件件如同打了蜡的地板，烨烨生辉，看得人眼明心亮，胸怀大畅。
　　天气好自然心情好，不过凡事皆有例外。比如旮旯角里那位以木头桩子为中心，以两尺三寸长草绳为半径做圆周运动咆哮不已学金毛狮王的人类之友----小白，又比如那个坐在不远处眼神飘忽迷离表情虚无飘渺的食七。
　　食七是个厨子。
　　每天最大的事就是做饭。
　　每天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厨房。
　　而此刻，食七双手交叠着挺得笔直坐在池塘边的石墩上，面朝池塘，哆嗦发呆。间或换换姿势摆出一手托腮低头冥想的沉思状。
　　这......一看就是个有深度的厨子。这姿势，这模样，放到国外，那就是尼采。
　　食尼采在喧嚣中（往来的脚步声+小白的狗叫声）独自安静，他的双唇紧抿，目光忧郁，眉间紧紧攥着一个川字，脑子里思索着宇宙与人类的终极话题。
　　一个时辰过去了。
　　他在那里。
　　两个时辰过去了。
　　他还在那里。
　　三个时辰过去了。
　　他的屁股仿佛粘在了石墩上，整个人岿然不动。
　　四个时辰......
　　食尼采的右耳朵上突然多出了一只芊芊素手。仿佛突然被从梦中惊醒，食七浑身一颤，顺着耳朵上的手往上看，咦？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
　　紫童涨红了脸，大脚一开踹上食七坚如磐石的屁股。“NND，发痴也要有个限度吧？给我滚回去做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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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真的？”
　　“小人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我呷一口百花蜂蜜茶，滴溜溜地在食七身上转了两圈。局促紧张的样子，恩，应该不是在说谎。
　　“请大夫人成全。”食七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双手并用爬到我的脚边，结结巴巴。“小人...来世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紫童素来在下人中人缘甚好，这次见食七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心有不忍，悄悄拽了我的衣襟小声为他说情。“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小姐，你看食七为了张小姐茶饭不思，连晚饭都忘了煮的情谊上，就帮帮他吧。”
　　孕妇本就易乏，再说我还是个怀了八个月即将临盆的高卫孕妇，肯花工夫听他在这磨叽大半天已是极限，还有什么精力去帮他啊。我轻叹一声，搓着手很是为难。“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难度系数太大，我也没办法啊。你说你一厨子干好本质工作就行了，好端端的非要去学人勾搭高干子女，现在人家摆明了车马要黑你，我看你怎么收场。”
　　食七一听顿时慌了，也顾不得男人的颜面，抱着我的腿就哭。“大夫人，我与素秋是真心相爱，这事除了你再没人能帮我了。要是连您都不肯，食七惟有一死。”说着蹭地从地上站起，头一扭，就朝那顶梁的漆红柱子撞去，场面异常惊悚。紫童大惊失色，“啊~~~”地惨叫出声。这一叫，吓坏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小东西手脚抽搐着在我肚里哆嗦，害我痛半天。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这事我答应了，别再寻死觅活的。紫童，去叫人备好轿子，明日就替我下帖请张小姐过来，然后．．．．．．”我勾勾手指，两个脑袋会意凑上来，我嘀嘀咕咕，连比带划．＂．．．如此这般，明白了？＂
　　两人点头，各自下去张罗．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后坐在卓府大厅等张小姐．张小姐果然如约而至．高鼻樱口，广额削脸，气度沉稳，双目隐隐透着慧光．
　　我打发走了下人，将计划一五一十说与她听，张素秋闻言只是点头，待到我全数说完，张素秋忽然从手腕上褪下一对玉镯，通体翠绿，微微泛着荧光．＂夫人大恩大德，素秋末齿难忘．只是还有件事相托．他日如若夫人见了我母亲，请代我将这对玉镯交给她．孩儿不孝，不能再孝顺她老人家了．＂语毕已是泪光闪烁，痛不能言．
　　我沉默地接过来，低头看了一会，张嘴想说，却又没出口．
　　＂夫人是素秋的大恩人，有什么话无妨明言．＂张小姐注意到我的欲言又止，握住我的手柔声说道．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张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走了，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素秋当然明白．只是可怜家母体弱多病，恐老无所依．＂张小姐的眼里盛着浓重的愁绪，忍不住轻叹．
　　＂那小姐有无想过，此去定会颠沛流离，日后的困顿清苦，可受得了？＂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可受得起？
　　素秋淡淡一笑，＂我既决心与食郎好，便再不想那荣华富贵．只一心一意跟着他，即便当庐卖酒，也是甜的．＂那样纯净无暇的笑，深深触动了我的心。
　　我拽紧了衣袖，艰难地吐出：＂可是．．．．凤求凰之后，满城倾国的怨郎诗也求不回司马相如。＂
　　素秋愣了一下，随即坚决地摇头．＂不会的．食郎与我情投意合．他待我的心日月可表．断不会负我。况且卓文君不冤，司马相如最后还是回来了。＂她那样坚定地语气急切地为情郎保证，我忽然就生出一阵悲凉．自古多情最女子，哪得儿郎是情痴．张素秋啊张素秋，你可曾想过，那一首诗不过挽回了躯壳，而初时一见倾心，山盟海誓的爱情却是再也找不回。人在，心丢了。那样的空壳，你还愿意要么？抛家弃父，离乡背井，只为一句信口开河的承诺，便义无返顾地跟着他走。女人，缘何从古至今，不管聪明也好，美丽也好，始终逃不开情一字？
　　我言尽于此，最后命紫童取来一个包袱。＂日后如果有事便回来找我．这里有几件衣服和一百两银子，自己留着傍身吧．＂
　　＂秋鸿姐，你．．．是个好人．＂张素秋眼眶红红的，＂日后，会有好报的。＂
　　“快别说这么多了，马车在后面等着，让你的丫鬟穿你的衣服坐轿子回府．”看着张素秋毅然离去的纤弱背影，居然莫名流出眼泪。张素秋，我只能帮到这里，往后的事，你要自己努力。你是一个跟卓文君一样聪明的女子，她嫁给了寂寞，希望你能守住自己的爱情。
　　“紫童你说，我是不是老了？为什么最近总是容易伤感。”
　　紫童轻轻搂住我的肩。“小姐，你只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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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汉时，蜀中才子司马相如赴长安谋职。一去五年，杳无音信。美丽多情的妻子卓文君在望穿泪眼中，接到丈夫仅写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的家书。
　　原来当初卓文君二十岁便成了寡妇，回娘家居住。一次司马相如来拜访卓文君的父亲，偶然窥见了卓文君的容貌，便在弹琴时唱了一首自编的情歌，表达对卓文君的爱。卓文君不顾父亲的反对，竟连夜跟司马相如私奔了。他们结合后，卓文君不嫌弃司马相如的贫寒，以千金之躯当炉卖酒，维持生计。可现在，司马相如官拜中郎将，想另娶名门千金了。文君深知丈夫爱情到头，恩断情绝的遗弃之意。下书人又在旁边急催着“大人吩咐，立等下文”，于是不假思索，挥毫疾书写了上面的数字诗。
　　司马相如看信后惊讶妻子才华横溢。遂消遗妻之念。
　　《怨郎诗》全文如下：
　　一别之后，二地相思，只说三、四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不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般无聊，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焚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榴花红似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色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