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路》苓泷

39、纳妾风波

　　今天，本是司明宇的三十二岁生辰，虽不是什么大生日，但按往年的惯例，路天青肯定会为这一天精心安排，然后生辰的第二天，两口子必定是恩恩爱爱地躲在房里一整天都不会出门。
　　可是今天，整个山庄的气氛都沉浸在一片尴尬诡异中。
　　尴尬得是，这对一直恩爱得象连体婴儿似夫夫居然吵架了。这几日是两个人成亲三年来的第一次分房而睡。
　　诡异得是，一直最不喜欢路公子的司夫人这次却站在了路公子一边，连称路公子这次做得对。
　　现在已经是傍晚，路天青独自一个人坐在饭厅里，对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满桌菜肴发着呆，思绪回到了两个月前。
　　他们在一起已经快五年了，成亲也已经三年多，司明宇一如既往地爱他宠他，从不让他受半点委曲，家族经营上也是给他最大的权利和绝对的信任。
　　总之，这些年路天青享受到了人间所有的最甜蜜和最幸福，却也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太愧对男人。
　　司明宇的容貌、才学、性情、脾气、家世样样都是万中无一，绝顶中绝顶，就连年纪也比自己小了近七岁。
　　路天青前一阵才真正知道，今年才三十二的男人在碰到自己之前，居然一直是童子之身。他不仅是男人的第一个，现在居然还成唯一一个！意外之余，更多得是他对男人的愧疚感。
　　路天青觉得自己占着这个主母的位置，既没有清白家世和绝世才貌，又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传承子嗣。
　　总不能真得就让男人一辈子就耽误在他这个老男人身上吧？
　　现在又是临近男人的生辰了，从来都是把这件事当做一年到头最重要的事情来办的路天青，思来想去，能给男人什么样的礼物才是最好呢？
　　最后决定还是挑几个品貌端正、家世清白的男女，帮他纳几房妾室吧。哪怕心里再不好受，但想想自己已经独占了男人四、五年，也应该知足了，更何况，现在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
　　其实，他这几年也曾婉转地提过几次，都被男人三言两语的引开了话题。但这次，他觉得不如先想办法瞒下来，为了这个，路天青特意请示了司夫人。司夫人当然心情大悦，当场连连点头，满口答应会想办法帮他遮掩。
　　于是随后的一个多月里，路天青秘密往返了临近的县城好几趟，终于物色好了几个容貌姣好、家世不俗的年青男女。
　　几天前，他站在书房门外把自己惆怅的表情收拾得干干净净，抱着五六个画卷走进了书房。
　　正在忙碌的司明宇抬头看到了他，温柔地笑笑道：“这阵子在忙什么呢？大半个月没见你了。”
　　路天青迟疑了一下，走近了他的书桌，道：“快到你生辰了，我给你准备了份礼物。”
　　司明宇似笑非笑地嗔了他一眼，道：“又不是什么大生日，不用每次都兴师动众的。”
　　路天青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深深地喘息一下，将手中的画卷放到了司明宇面前，低低道：“你挑挑看中意哪个或是哪几个，挑个日子我把人接回来。”
　　司明宇满面疑惑地听着，随手打开了其中一副，他的脸色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锐利，刹那又恢复了平静。然后他又慢慢地打开了其余几副。
　　路天青悄悄地站到他身旁，为他一一述说道：“这是素素姑娘，十七岁，弹得一手好古筝，女红也是一绝，她父亲以前当过京官，今年才告老还乡的。这是岚意公子，十九岁，父亲是省城首富何启东，琴棋书画样样都好，在省城很有名，都说他色艺双绝。这个是兰心姑娘……”路天青认认真真地一个个地介绍着，“这些画像我都是见过人，做过对比的，没有十成相似，也□□不离。”
　　路天青终于抬头望向了始终一言不发的男人。
　　男人望着这些画像，脸上的温柔惬意消失地无影无踪，目光如深水寒潭般，漆黑如墨、深不可测。
　　路天青从未看到这样面对自己的男人，他的心咯噔一下，完全慌了神，愣愣看着男人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出去。
　　从那晚起就没再回来睡过。
　　路天青独坐在灯下深思着，他的心充满着纠结和矛盾。他相信男人是真心待他，真心喜欢他，可是再过五年呢？再过十年呢？如果哪一天男人后悔了怎么办？就算男人不后悔，他也觉得自己一直这样霸占着男人，太自私，太对不起他了。
　　他望着眼前自己忙了一整天才做好的饭菜，深深地叹息着，心中涌出了已经好久不见的酸苦和伤感。司明宇会这么大得反应真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那双冰冷的眼睛让路天青现在想起来都惶恐不安、遍体生寒，男人真得生气了，男人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如果因为这样让他们之间有了裂痕，怎么办？如果因为这样他就这么失去了男人，怎么办？
　　路天青越想越慌，越想越坐不住！
　　他霍然站起身来，拉开房门就想冲出去寻找男人，却在打开门的同时，看到了就站在不远处庭院中央的男人。
　　一时间，两人就这样站在房门的两端，默默对视着。
　　男人应该已经站了不少时间，深夜风寒露重，路天青竟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和悲怆。
　　路天青慢慢地走到了男人面前，“对不起，是我不好。”
　　男人默默地看着他走近，声音低沉而黯淡，“这几天我总在想，你心里真得有我吗？或者，只是想要报答我，报答我当年为你所做的一切？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我，是吗？”
　　这番话震得路天青整个人都惊慌失措起来，道：“不是的。不是这样……我只是想对你好。”
　　司明宇的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哀伤，道：“为我纳妾就是对我好吗？你的好就是把我推给别人？……你是不是打算要离开我？所以，才会这么迫不急待想把我推给别人，是吗？”
　　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情、伤感而悲凉，“你告诉我，我还能留住你吗？我还能有什么办法留住你吗？”
　　路天青被男人眼中的哀伤震痛了心肺，“我，我，我没有……”他词不达意地说不出话。
　　司明宇的眼中闪出一种朦胧的迷离，他近乎喃喃自语道：“如果我说，我爱你，我离不开你，你能为我留下来吗？哪怕，你一点都不爱我。”
　　男人身上迸发出得自卑、无助、悲凉和伤感已经把路天青震骇是心神俱裂。他第一次看到男人如此弱势无助的模样，让路天青的心中猛得涌出一股想去拥抱他、温暖他的感觉，刹那间自己心底的那些纠结矛盾和彷徨无助都已经如春风化冰般消然融去，只剩下满心满肺对男人如此低声下气的心痛和愧疚。
　　路天青忍不住几步冲上前抱住了男人，就如他心里想得那样，紧紧地抱着男人，温暖着他风寒露重的身体，从心底直冲眼底的心酸和不舍再也无法压制，“我爱你！我心里只有你！我不是要离开你！”
　　司明宇苦笑道：“我能相信你是真得爱我吗？还是在安慰我？”
　　路天青的头埋在男人的胸膛里，用力摇着，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真得爱你！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他抬起头，紧张地望着司明宇，“我发誓，我再也不提纳妾的事！好吗？你别生我气了，好吗？”
　　司明宇凝视着他，缓缓道：“真的？”
　　听着男人的口风总算松动了，路天青赶忙拼命点着头，道：“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提！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相信我！”
　　司明宇终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慢慢地抬起手拥住了男人。
　　路天青的心终于被放到原位，把头枕上在男人的肩膀。
　　月光下，两个人的头颅慢慢贴近，两个人的嘴唇象磁铁般吮吸在一起，从细腻温和的吮吻很快就变成了热烈而狂暴的啃咬，“渍渍”地水声不停传递在两个相互交换的唇瓣中，激烈的热吻使小别了几天的夫夫变得更加热情似火。
　　司明宇伸手把男人横腰抱起，而四片交织纠缠着的嘴唇却半点不舍得离开对方，他就这样缠吻着怀里的男人，一路将人抱回了房间。
　　第二天，庄里人突然发现阴云密布的天气放晴了。
　　而那夫夫两个在司明宇生辰的第二天也如往年一样一整天没有出过房门。
　　直到第三天上午，司明宇才恢复的日常工作，坐回了南院书房。但路天青似乎还是没能爬下床来。
　　片刻，司言走了进来，司明宇神色自若地指了指那堆被扔在角落里的画像，道：“你把这些拿去处理了吧。”
　　司言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只听司明宇又接着道：“你看看当中有没有中意的？”
　　司言终于忍不住嘴角一抽，道“你就不怕被路公子知道吗？”
　　司明宇微微挑眉反问道：“怕他知道什么？怕他知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他要为我纳妾之事？还是我早就知道他让母亲帮忙隐瞒之事？”
　　司明宇的眉色间淡淡地透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道：“他与母亲的关系难得有了些缓和。纳妾之事他也不会再提。这样不好吗？”
　　司言无语望着他。实在无法将他与前夜那个在月光下深情款款、爱情至上的男人联想到一起，那个傻里傻气的老男人果然好骗。
　　但这个男人的一番表演也确实是精彩绝伦。为了那个老男人，他也算是费尽心机、无所不用其极了。
　　司言无言以对地默默捧起了画卷，走出门时，身后传司明宇平淡无波地声音道：“这些画像里有几个还算不错，你不防看看，也免得浪费了天青的一番辛苦奔波。”
　　司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