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曲尔

1、第一章

　　1.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搅得林夏有些心神不宁。他点燃一支烟，夹在手上，却没有拿起，只是静静的等着那只烟慢慢的燃烧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打开了，一阵热气腾腾的烟雾过后，一个身影慢慢出来。
　　顾朝阳松松垮垮的穿着浴袍，水蒸气汇聚成水滴，从他的头发上掉落，顺着下巴滑落进胸膛，然后被浴袍吸收，他抬起手拂去脸上的水滴，抬头看见林夏坐在床上，烟灰掉了满地。
　　顾朝阳皱皱眉，开口喊道：“林夏，烟灰。”
　　林夏回过神来，没有听清楚顾朝阳的话，茫然的看着顾朝阳。
　　林夏裸着上半身，下面只是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白皙的皮肤上，是顾朝阳留下的青青紫紫的痕迹，现在这样无辜的眼神望向自己，顾朝阳一瞬间就想起了半个小时之前林夏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又有些按捺不住了。
　　逼迫自己转移了视线，顾朝阳又重复了一遍：“烟灰。”
　　林夏低下头看，烟灰早就散落了一地，烟头燃烧殆尽，要是顾朝阳不提醒，恐怕下一秒就要烧着手了。林夏赶紧把烟灭掉，丢进了垃圾桶。
　　“我去洗澡。”匆匆忙忙的说了一句，林夏起身，朝浴室走去，进过顾朝阳身边，却不敢看顾朝阳的脸。
　　看着林夏布满吻痕的背影，顾朝阳有些不解，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明明刚刚才纾解过的欲望，竟然又重新冒了起来。
　　浴室里，林夏开了花洒，温热的水打在脸上，冲散了附着在自己身上，属于顾朝阳的味道，叹了口气，林夏还是下定了决心。
　　出来的时候，顾朝阳坐在床上看手机，最近公司里没什么大事，他就稍微闲了一点。林夏出来，顾朝阳看了他一眼，就接着吧视线落在手机上。本来按照之前的习惯，林夏洗完澡过后，会和他躺在一起，然后沉沉睡去。
　　但是今天，显然是不同的一天，林夏站在浴室门前，半天没有动静，顾朝阳看着他，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林夏摇摇头，叹了口气，看着顾朝阳姣好的眉眼，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的说道：“顾朝阳，我们，就这样吧。”
　　顾朝阳一开始没有听懂林夏的意思，呆了呆，才反应过来，林夏的意思是，他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哦，”顾朝阳听见自己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那就这样吧。”
　　顾朝阳和林夏是在一个酒吧认识的，当时也只是玩玩，但是没想到林夏作为床上的伴侣，非常令他满意，于是，在双方都愿意的情况下，他们约定，每周见两次面，时间林夏决定，地点顾朝阳决定。
　　由于大家都有工作，所以，空闲时间大部分都在双休日，就这么过了有一个月，顾朝阳可以保证，自己没有做出线的事，每次在床上也会非常顾及林夏的感受，那为什么林夏会选择终止这种关系？
　　虽然不解，但是顾朝阳还是尊重林夏的决定，只是他有些遗憾，这么合自己心意的伴侣，以后恐怕是很难在找到了。
　　从那天开始，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林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无聊的转着笔。
　　现在是正午，炽热的阳光让人不敢出门，况且大家都忙着吃饭，没有人会来看病。
　　医院现在是在轮休，他早一些吃了饭，就先过来坐着了。林夏看了看外面疾驰的汽车，冒着热气的马路上寥寥几个人影。
　　他正想脱了衣服小憩一下，就听见了外面护士小王的声音：“林医生，有病人。”
　　林夏认命的捏了捏鼻梁骨，不知道是谁挑着这么一个好时间来看病，他带好眼镜，整理了一下坐姿，才回答道：“进来吧。”
　　“林医生，这位病人是小腿骨折了，一个星期之前治疗的，现在来复诊，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进一步治疗的。”小王推着一个轮椅，对他说道。
　　林夏抬起头，正准备询问那位病人的情况，就看见了同样惊讶的顾朝阳。
　　“你是医生？”顾朝阳躺在病床上，左腿打着石膏，正在看着忙来忙去的林夏。
　　“对。”林夏简洁的回答了顾朝阳的问题。
　　只是小腿有些骨折，他给人处理好了，就让人暂时躺在了病床上。得知了这位病人和林医生认识之后，小王就先出去了。
　　病房里一时间有沉默，还有些尴尬，上班的时候遇见了前炮友，尴尬吗？
　　沉默半晌，林夏没话找话，问顾朝阳：“你怎么受伤的？”
　　顾朝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神里却有几分无奈，回答道：“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被追尾了。”
　　“那还算幸运啊。”林夏开玩笑，“之前有个人，和你一样，过马路的时候出车祸了，直接就成了植物人。”
　　本来这话是用来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的，但是顾朝阳听了之后，本来就面无表情的脸上，更是冷峻。
　　林夏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开个玩笑，你别介意。”
　　顾朝阳还是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算的上阴沉了。
　　“对不起。”林夏先道歉，心里有些暗暗骂自己嘴欠，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林夏现在只想尽快找个理由出去，不想在和顾朝阳待在同一个房间，但是自己刚刚说了那样的话，要是现在离开，就会显得有些刻意。
　　正在林夏苦恼的时候，终于有人听见了林夏的祈求，一位护士从这里经过，看见了林夏，走过来，问道：“林医生，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林夏连忙回答道：“没事了，已经弄完了。”
　　那小护士没有离开，等着林夏：“林医生吃饭了没有？要不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虽然林夏已经吃了，但是他还是说道：“行，那你稍微等我一下。”说完，林夏对顾朝阳打了个招呼，问道：“你吃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给你带一点？”
　　顾朝阳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用。
　　其实林夏已经知道了结果，他这么说不过是客气罢了，按照顾朝阳那个洁癖，估计现在能躺在病床上都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林夏也没有强求，说：“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就按墙上那个按钮就行了。”
　　说完，林夏就出去了，离开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
　　虽然关上了门，但是顾朝阳可以从窗户看到，林夏正和那个小护士说着什么，那个小护士盈盈一笑，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病房外面的林夏，和小护士说了句抱歉，说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就让小护士先走了。
　　虽然现在自己已经和顾朝阳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想到顾朝阳就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林夏还是后背一凉。
　　不敢再多想，林夏急忙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病床上的顾朝阳看着林夏匆匆离开的背影，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嘴角。
　　休息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小憩过后，林夏只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不少，伸了个懒腰，他揉揉眼睛，正准备开始工作，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林医生，该去查房了。”
　　林夏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他是骨科的主治医生，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查一次房，这样才能准确的判断病人的病情。
　　“今天下午有多少病人？”因为是夏季，所以病人大多都在内科，而不是在他这边的外科。
　　“今天只有五位住院病人，在306到310病房。”小王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病人的资料。
　　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三个骨科新来的实习医生，还有两个小护士，手里拿着一些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嗯，从306开始吧。”林夏扫了一眼小王手上的资料，就从306病房开始了查房。
　　帅气的男生，精致的五官看上去赏心悦目，再加上那一件白大褂的加成，每次骨科查房，总是要引起不小的轰动。不少女护士都偷偷的往他们这边看，令站在身边的几个人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背，能跟着林医生，他们也都觉得光荣不少。
　　“下一位病人叫顾朝阳，是小腿骨折。”
　　从308病房出来，林夏就听见小王念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的脚步一顿，问道：“他还在住院？他的情况不严重，你没有告诉他吗？”
　　小王回答道：“我中午的时候，已经告诉了顾先生他的情况，但是顾先生打算多住几天，观察一下情况。”
　　林夏扶额，不知道怎么说。按理说这样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病人担心自己的身体，想仔细观察一下也无可厚非，但是林夏就是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不想再见到顾朝阳。
　　看林夏的样子，小王问道：“林医生，怎么了？”
　　林夏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我们继续吧。”
　　说完，就带着几个人一同进去了。
　　病床上的顾朝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电脑，林夏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顾朝阳严肃着一张脸，对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顾朝阳习惯性的投去一个冰冷的眼神，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来不及收回来的视线已经被林夏接收了。
　　“顾先生，我们只是来看看你的情况，不会打扰你的，马上就走。”林夏立刻开口说道。
　　然后就走近，看了看顾朝阳打了石膏的小腿，说道：“顾先生，你的情况并不严重，恢复的很好，在家休息几天就可以再过来来复诊了，要是您忙的话不用住院，可以先办理出院手续。”
　　顾朝阳皱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爽，不知道是林夏说得可以出院，还是其他的事情。
　　“我知道了，那我明天办理，现在手上有点事情。”
　　林夏点点头，说道：“好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带着后面的实习医生还有小护士离开了。
　　顾朝阳知道林夏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刚刚沉浸在工作中，不自觉就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办公室，所以才会这样，但是林夏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打扰了他工作。
　　但是顾朝阳也没有解释，本来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也用不着解释什么，但是，看着拥簇着林夏的背影，顾朝阳只觉得自己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
　　这边林夏倒是继续他的工作，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疙瘩。顾朝阳看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冷漠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说是委屈吧，现在两个人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也算不上委屈，但是要说不是委屈，林夏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朝阳，所以这才尽快退了出来。
　　好不容易结束了下午的查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吹着凉爽的空调，林夏摇摇头，把过去的事情甩开，不再去想。
　　但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林医生，309病房的病人要出院，需要您的签字。”小王拿着一张纸。
　　309？那不是顾朝阳？不是说明天吗？
　　林夏起身，想着自己还是应该去看看，顺便再嘱咐一下。
　　来到病房，顾朝阳已经整理好了，他坐在病床上，看着林夏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明天出院吗？”林夏走得急，没有来记得带眼镜。
　　下午查房的时候，林夏就没有戴眼镜，但是现在，略微有些急促的喘息，还有微红的脸颊，一双些微带着迷茫的眼睛，顾朝阳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顾朝阳移开视线，回答道：“嗯，公司里还有些事情，这里办公不方便。”
　　给出的理由很正经，林夏噎了一下，说道：“行，那我马上签字。”
　　顾朝阳点点头，等林夏签完字，顾朝阳才问道：“附近有离医院近的酒店吗？”
　　“你不回家？”林夏皱着眉问道，“没有人来接你吗？家里没有请人照顾你？”
　　一连几个问题，问的顾朝阳有些应接不暇，但是他还是一个个回答了林夏的问题。
　　“公司的事情很忙，助理都出差了，”顾朝阳看着林夏脸上不赞同的神色，眼神有些晦暗，他低着头，躲避林夏的视线，“家里的房子有些问题，正在修理。”
　　从林夏的角度看来，顾朝阳低着头，浑身的气压有些低，像个没有人管的可怜虫，在听顾朝阳说家里的情况，林夏更是不放心。
　　这小腿骨折说起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后期要是没有恢复好，也会成为一个不小的问题。顾朝阳要是住酒店，肯定也不会请人照顾，这样恢复起来就会很缓慢。
　　“你一个人住酒店也不方便，”林夏思考了一下，然后有些犹豫的说：“我家没人，那......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暂时住我家？”
　　顾朝阳猛的抬头看着林夏，眼里的视线有些炽热。
　　林夏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薄红，解释道：“你一个人，也没有人照顾，这腿伤也好的慢，反正我是医生，我一个人住，家离这里近，我还是医生，正好还能帮你看一下伤势。”
　　然后林夏看着顾朝阳的眼睛，问道：“你考虑一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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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