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骨寻情》子期见月

8、Sandwich Biscuit

　　Chapter 8. Sandwich Biscuit

　　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之内，每当觉得世界苛待自己的时候，秦飞都会想起那个温情与愁肠交织的清晨，心碎却又疗愈。

　　顾子期对自己前一日几乎没有工作已经不能容忍，很快便起来梳洗化妆出门上班，顺便载了秦飞回学校。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两人，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都有点害怕自己给对方的思考空间不够。
　　学校并没有多远，秦飞下车前，终于打破沉默与顾子期道了别。

　　顾子期觉察到少年眼角残存的淡淡愁绪，于心不忍，许他中午来RV，她带他一起吃饭，时间关系依然仅限食堂。
　　少年并没流露太多的惊喜，只点点头，转身进了校门。
　　顾子期轻叹一声，启车上班。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顾子期心里疑惑李伟仁上午为何没有出现，却不能与秦飞说。事实上，很多他们曾经可以聊的，现在都已经不能再说了。

　　命运像是顾子期肚里的蛔虫，吃到一半，李伟仁来了。

　　“David.”顾子期明知李伟仁已看见她和秦飞在这里，只是礼貌装作没有注意，不打招呼反而显得心里有鬼，只得招手叫他过来坐下。
　　“子期，小秦，这么巧。”李伟仁端着餐盘过来在顾子期身边落座。
　　“李先生好。”秦飞深知自己现在的身份，最高不过是顾子期的一个故人之子，只得表现的乖乖的，以静观其变。
　　“子期还没跟我好好介绍过，小秦是——？”李伟仁一来，这桌上的话题净还显得好找了一些。
　　“老家一位朋友的孩子，在这边学摄影，朋友托我照顾，顺便带带他学业。”顾子期头也不抬，边说边叉起沙拉往嘴边送。
　　“子期可不轻易指点新人哪，能得子期首肯栽培，小秦你必定潜力不俗。你现在已经提前锁定了一个中国顶尖的硬照摄影师席位了，一定要好好学啊。”李伟仁由衷赞叹，“如果课业不忙，可以随时过来RV，五层六层都是影棚，经常有知名的摄影师在这边做大片拍摄，除了外景，其余基本都在这边。”说着以手臂微微碰了碰顾子期，“子期你让小叶给小秦做张实习生卡，好让他随时过来学习，五六层全通，其余层不开就是了。”
　　李伟仁边说着，干脆掏出了手机，“罢了，我替你跟小叶说一声，”边说着甚至还放下筷子双手按键，“我中文输入法用的实在不好。”
　　被横刀夺爱的秦飞本应觉得李伟仁嘴脸奸诈不像好人，却不料对方始终对自己真诚以待，热情得甚至有些聒噪，他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既然李伟仁这么慷慨，秦飞也干脆不客气了。
　　“RV这边还好说，有时候学校留了作业不好完成，晚上我还要去顾姐姐家请教。”秦飞说到这的时候，顾子期拿着叉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顿。
　　“聊的晚了，就在客房住下。以后李先生要是搬过来了，可不要嫌我电灯泡啊。”秦飞故作轻松，实则并不给李伟仁拒绝的空间。
　　李伟仁只当秦飞是个小孩儿，倒是毫无芥蒂。
　　“既然是子期的小朋友，不必再叫我李先生，叫我David就好。我在MY市尚有一处房产，况且我们白天还要在RV共事，若每晚再腻至一处，岂不是毫无空间。目前来看，婚前我应该不会过来子期这里长住。”
　　秦飞有点被这句“婚前”噎住，倒是顾子期，将手中叉子摔进沙拉碗，怒到：“婚前什么婚前，只是答应与你恢复交往，你与我求过婚么就四处讲婚前？再说我可没邀请你搬来我这里住，别自作多情。”
　　李伟仁伸手过来拾起碗中叉子，塞回顾子期手上，“求求求，一定求，待我好好策划一番。你别急，先好好吃完饭，搬不搬的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李伟仁手中动作一如惯常优雅，不疾不徐，嘴上却忙不迭求饶，竟让秦飞都觉得有点可爱，渐渐有些理解了顾子期的沉沦——李伟仁这样的人，有着注定要让异性死心塌地的魅力。

　　午餐过后，叶特助带着做好的实习卡出现在餐厅，听顾子期简单介绍之后，便带着秦飞去五六层参观。秦飞对这般效率奇高的奇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又早就对RV的影棚充满好奇，赶忙溜溜地跟着去了。
　　顾子期跟李伟仁进了另一部电梯，员工见是李董跟顾主编，纷纷默契地等在门口准备乘坐下一部电梯，倒把顾子期弄得有些吃味。
　　“才回来两天，认识你的倒不少，威信竖立得很快么，不愧是FreeBuy的资深高管，哦，前高管。”这是顾子期两天来第一次提到FreeBuy，上午她已搜索到了李伟仁罗美玲离婚，FreeBuy集团CEO之位再度易主的新闻，三年前罗鸿诚已经去世，顾子期其实很好奇他们夫妻二人目前在FreeBuy的持股情况，不过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李伟仁并不知顾子期这百转千回的疑问，只道：“无官一身轻，你知道CEO并不好做，不然你也不会一直只愿做编辑部。”
　　“之前有个代董事长的身份撑场，现在你回来，我这编辑部可任凭高总生杀予夺了。之前总被商务他们怪我给的广告版面太少，现在我倒不好办了。”顾子期这一上午，脑中总是回想起当初李伟仁给自己讲述身世时，说到的FreeBuy那场著名的创始人被放逐的事件，生出了不少的悲观主义。
　　李伟仁少见顾子期患得患失，知她对杂志内容要求一丝不苟，是真的在担心未来出现版面不受控的情况，一手绕过顾子期的肩膀将她揽向自己，道：
　　“那你我更要多多出双入对，好让他们知道顾主编才是李伟仁的领导。”

　　李伟仁的胸膛坚实温暖，他不似秦飞那般在修长的骨架上薄薄覆盖着一层肌肉，而是常年坚持锻炼的强健体魄。顾子期对这种安全感迷恋已久，每每总能真的就此放下心来。

　　下午顾子期居然得了一会闲，思量一下来到了五层影棚，打算跟进一下最早定下主题的一组硬照的拍摄。一进大门，扫到监视器上一张刚刚抓到的片子，几乎要拍手叫好。
　　全白的场景中央放置着正方的几何体，瘦削的年轻女模特穿着TIBI最新秀场下来的亚麻西装和短裤的套装，脚踩Common Project白色的球鞋，侧面对着镜头蹲在正方体上，慵懒地闭目朝着构图的左上方，接近素颜的妆容，略微散乱的发丝有几根盖在脸上。虽然是全白的室内背景，但顾子期如同从这张照片中听到了所有来自自然的声音，竹林中的一株随风轻摆，晨雾中的露水滴落，湖边的水声，山间的轻风，似乎都跟着模特的想象跃出照片的平面，扑向观众的耳朵。久经沙场的时尚大片摄影师总是追求画面的张力，顾子期已经许久没有看过一张照片，精致如此却带着一种天然纯粹的空灵感。
　　顾子期略过监视器，看向场景边的摄影师——此刻掌机的竟是秦风，少年卷着衬衫袖子，手持相机正在听取摄影师的意见，带着惊喜的表情频频点头，看起来收获满满。
　　顾子期耐不住兴奋，走过去打招呼。
　　“Zachary.”今天下午的摄影是国内一流的视觉艺术家Zachary张超。
　　“嘿，子期来了。”Zachary不仅是著名的时尚摄影师，也是美院的摄影老师，秦飞真是好运气，一来就赶上了名师。
　　“听小叶说，这个小秦飞是你的弟子？”Zachary憋了快一下午，一见到顾子期便迫不及待发问，“你这么挑剔，居然会收了个徒弟？”
　　“算是我弟弟吧。几年不拿相机也不做设计，我哪有什么资格收徒弟。”顾子期在Zachary面前亦不敢造次，“再说人家是AIM的摄影学院科班的学生，自有他的老师，我哪能再做人家师父。”说着又转向秦飞，“我这里多少年轻摄影师都盼着能跟Zachary实习一次，小飞你要抓紧机会学习。”
　　“是。”秦飞抬手搭至额头，向顾子期立正敬礼。
　　“上一张片子我看到了，拍得不错，如果Zachary不介意的话，那张片子我做主定了，这一版给秦飞署名一个助理如何。”
　　Zachary大笑出声，“我正要跟你这么提议，不想你先提了，咱们没白合作这么久，默契啊。不过不是助理，小秦飞也是今天掌机的摄影师，当然也要署名在摄影栏。不过劳务费就不要分了，当是给我的学费，哈哈哈哈。”
　　Zachary是业界出了名爱开玩笑毫无架子的摄影师，一番话引来全场的吐槽，喊他把秦飞的劳务费吐出来请客。
　　秦飞被这两大知名艺术家齐声夸赞，倒有些羞涩，在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着挠头。Zachary拍拍他的肩膀，直呼“前途不可限量”。
　　顾子期跟Zachary又紧接着聊了聊照片的立意和表达重点，秦飞虽然很想再跟顾子期聊聊天，但不欲耽误她的工作，便在一边静静听着，时不时拿手机记下要点。
　　又过了一会儿叶特助的电话打来，顾子期与他们匆匆告别回办公室，走前叮嘱Zachary的责编，把秦飞拍的素材单独整理出来，再拷给她一份。

　　上楼的电梯里，顾子期不住地想起那张满是自然声音的硬照，云淡风轻却又充满力量—— 那是Zachary和她都难以再捕捉到的，一种名为“年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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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周日各有一个考试 存货已发完 停更3天 周一复更
抱歉大家 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