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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9 ...

  •   01
      公子从竹溪山回来了。

      十四岁那年便不辞辛苦,远上传说中的仙山竹溪山拜会仙师的公子时隔八年重返故土。老爷和夫人眼泪纷纷,望着面前的青年,羽冠白衣,华贵高雅,浑身散发着久违红尘的绝世之姿,若不是那七分肖似夫人的容貌,还以为是骗子上门呢。
      此去竹溪山,千里之行而已。公子并无奔波劳累,只是一双眼睛似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愁思,让老爷夫人也愁断了心肠。

      自公子回到谢府后,夫人驱寒问暖,爷慈爱关怀,公子敬爱双亲,整个谢府恍若重生,终于有了寻常人家的温馨。

      但公子从不提为何离开竹溪山,而他唯一从哪里带回来的一样东西,一副长而大的琴匣,从不许家里的人去碰。

      公子是神秘的,忧愁的,侍奉他的丫鬟时常看见他端坐在窗前,手指抚摸着那被绿色锦缎包裹的琴匣,细长若冰的手指轻轻划过水纹般的锦缎,公子凝视的目光既饱含期盼又失落。

      “莫非里面是什么宝物?”府里的丫鬟聚在一起时经常如此猜测。

      “公子那么温柔的眼神,盯着情人似的,许是公子在竹溪山时的定情信物。”大家更觉得这个猜测更准。

      可无论如何,从仙山回来的公子都在传闻中岿然不动,无论谁来看望通通拒之门外,而公子本人更像是深闺中的秀女,从不曾离开谢府。在谢府的日子过得安宁而平静,不起一丝波澜。某一天开始,某个侍女发现公子终于不再摆弄那架罩着绿色锦缎的琴匣,只是有些意外。也许,公子终于想通了,这人间的繁华更让人留恋。

      老爷和夫人也很欢喜。却没想到,从那之后,公子昼伏夜出,仿佛封闭了自己和整个谢府的距离。

      02

      夤夜而已,公子望着窗外,那一晚无云无雾,天上的月亮却朦朦胧胧,躲躲藏藏的。每当这样的夜晚,公子便会吩咐睡得朦胧的侍女准备时令瓜果、香烛花纸祭拜,祭台设在后山的竹林,就在废弃的水井边。公子从不许侍女接近水井,每当摆设妥当便让远远离开,而他便会对月遥拜。

      府里人晓得公子乃是从仙人那学成归来,这般神神鬼鬼也寻常。何况,公子平时看起来温温和和一个人,但旁人只要动了那琴匣,就似触了他的逆鳞一般,生气起来即便是老爷夫人也只能退让。

      久而久之,府里的人们便都习惯了,值夜班的下人每每也会绕过后山的小竹林巡逻。只不过每每见到公子,总觉他气血盈亏,从前的一张俊容如今居然像是开到腐朽的花一样,此番形容,常常叫府里的丫鬟们垂泪。就像神神秘秘的公子一样,没有人知道卿姑娘是何时出现在公子的身边的,仿佛像每个朦胧夜祭拜而出的仙妖,那似乎是公子回府后三个左右吧。

      “卿姑娘,卿姑娘,你是哪里人啊?”有人问她时,她只是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呢,等我问问公子。”

      每每类似此的话题,总是不了而之,卿姑娘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她脾性温和,叫人虽然顾忌她的来历,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爱笑的卿姑娘,总是侍奉在公子身边,他们二人少有落单的时候。

      老爷和夫人之前还暗暗心惊公子的憔悴,不知如何是好,自卿姑娘来到公子身边后,公子两腮的肉渐长了回去,脸上的血色也多了些,之前那挥之不去的忧郁仿佛一扫而空,对于卿姑娘的来历,的的确确是忧虑的,不过,见到公子这样,又能说什么呢,这一对慈父慈母也只好接纳了卿姑娘的存在。

      这一天,仍然是午后,像以往一样从默存居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婢女们彼此笑了笑,知道这是公子在弹琴,畅快,优雅,仿佛一阵清风的琴声抒发着公子此刻的心情。卿姑娘此刻正坐在公子面前,欣赏着琴声。

      “均美,今日很是轻快。”卿姑娘笑着说。每每公子弹琴畅快欢喜,她便觉心中喜乐无边,每当公子琴声之中沉郁多思,她感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公子似乎也能感觉,每每陈列那架被绿色绸缎蒙着的琴时,总是竭力使琴声如同高山流水白雪阳春般皎洁,令卿姑娘兴致盎然,不至难受。
      此琴雪白,旁人见了不敢相视,总觉阴冷悲伤,唯有卿姑娘见到琴时,总如至亲骨肉一般,连公子见了都叹:“此琴即如吾身。”

      公子俗姓陈,名唤均美,闻言,拂弦而止,“卿儿是我知音。”

      “均美,我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卿姑娘失却了所有的记忆,从头学习这人间的种种,公子对她讲,她是他在仙门的师妹,也是他挚爱的未婚妻,卿姑娘不知道那些过去了,但公子总是不厌烦地一遍遍提起那些过去,有时候他看见一只飞鸟,亦或者是一片落叶,就会陷入回忆之中。

      卿姑娘便会笑着听他说那些过去。

      公子道:“不要紧,只要卿儿一直和我在一起,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卿姑娘面对着他,看见他那双淡漠的眼睛,嘴角时常上扬着,她却总有一种莫名的肯定,那些过去,公子并不喜欢提起,或者说是,那些属于她自己的记忆被公子所埋葬着。

      公子又陷入了回忆之中,说了起来他们的过去。“那一天,师父命我二人前往洞霞山剿除蟾妖……”

      03
      那日,大雨泼盆,蟾妖被陈均美师兄妹两人逼至悬崖,悬崖之下,有白瀑急湍若刃,平地草木不生,人妖绝迹,从无生痕。

      双方对战多时,已竭力。卿姑娘眼见那蟾妖吐出妖雾喷向师兄均美,便拿出法宝碧玉葫芦去挡,谁料那蟾妖意在卿姑娘,却是轻轻吐出一阵水云,飘摇风雨之中,水云迎面而来——
      陈均美甚至来不及提剑斩断水云,风雨之中,诸声大作,卿姑娘舍身将碧玉葫芦一渡,其身却如纸片似的被吹了下去。
      那蟾妖正是借此时机,想着正道人士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师妹都不顾吧。若不能在这个时机逃离,那么它可能会死在这个年轻人的剑下。谁料,卿姑娘早已看出师兄的两难,也知被席卷落入两生崖的自己难以生还,便大声喊道:“师兄,除此蟾妖,为我雪恨。”
      卿姑娘眼鼻皆是水意,跟朵水莲似的,眉眼却是凛冽如冰雪,决然之姿。
      陈均美道:“不——”可此刻,碧玉葫芦收却洪水,现出蟾妖之身,卿姑娘却也如一团白练被卷入湍流之中,落入万丈两生崖。
      陈均美血红着一双泪眼,后来将那蟾妖千刀万剐,再后来下了两生崖,失去了一身仙根,总算将卿姑娘救了回来。只是,再也没有修仙的根本了,此后便辞了仙门,携着卿姑娘一同回了俗世,踏这滚滚红尘。
      04
      公子总是反反复复地说起卿姑娘看他最后的哪一眼,若梅骨般坚定,若牡丹般艳丽,若昙花般易谢。
      卿姑娘时而笑道:“怕是公子自个儿幻想的吧,我若被水淹着,眼睛都睁不开了,那还有什么风姿。”公子却从不辩驳,望着她笑,“卿儿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会知道这最后一眼对我的执念呢。”
      面对孤芳自赏的公子,卿姑娘很是无奈,不过正如公子所言,她的确什么也不知道呢。
      公子放下琴弦的手,寂寞地握住了卿姑娘的柔荑,那双眼睛像是清泉激不动的冻石永远凝望着她。
      “均美,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啊。”对于那些过往,卿姑娘很是抱歉地笑笑。
      而公子看着她,脸上又带上了那股忧郁而不可捉摸的神情,语气轻柔,“快了吧。”仿佛已预测了什么的到来。
      05
      老爷和夫人是从公子那知晓了卿姑娘乃他未婚妻一事,面面相顾,“谁家的姑娘,怎堪良配?”老爷夫人心中另有合适的人选,对毫无过去的卿姑娘有种深深的不安和害怕。
      公子背对着窗扉,语气湿冷得像潮湿的屋子,“若不是她,孩儿也活不下去了。”
      夫人被他吓得落泪,默然无语。唯有老爷捻着胡须问道:“过去吾儿是仙门中人,也自当由仙子来配,卿姑娘虽然来历神秘,茕茕孑立也实在可怜,均美啊,且由我们二老商议些时间。”
      公子道:“爹娘,我需尽快和她行了人间婚姻。”
      老爷夫人望着那快要陌生的脸孔,那张面孔侧对着他们,若魔若佛,被鲜花般的皮囊养奉着,心底悚然,眼前的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他们的孩儿?那至亲之间的血脉相系仿佛便淡了。
      公子道:“爹娘,我是均美。”
      语气漫不经心,却叫两老潸然泪下,从此再也不敢揣测那些旁的。
      公子和卿姑娘的婚期定在金秋九月。喜事一来,一时顿扫陈府多年的波澜不惊,就连公子诡怪的脾气也消停了,那一段时间,公子嘴角弯了起来,徐徐春风般的动人。
      陈府的门楣搁上了红色的波斯地毯,槛下的牡丹浅粉深红朵朵瓣瓣似情人的眼。各处都挂着红灯笼,连树枝挂着红色丝绦,一片喜气洋洋。卿姑娘移到阁楼待嫁,镜子里映着公子和她的脸,公子为她挽发,手拨弄三千繁丝,每一个举动都温柔极了。
      也许是渐渐到来的婚礼让她眉间带上了轻愁,细细的柳眉蹙着,落在公子的眼底。“是在不安吗?”
      卿姑娘应了一声,“均美,为何这样仓猝?”
      公子知道她讲的是婚期,扶着发髻的手灵动如蛇,就像往日握着剑一般从容。“卿儿不想早点嫁给我吗?”
      似乎是因为这句话,卿姑娘被逗笑了,“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我心底有一种——”
      不安二字并没有说出来,因公子的手轻轻捂住了卿姑娘的唇瓣,“马上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了,这些话还是不说得好。”
      公子的脸在昏黄的镜子里显得有些幽怨般的古怪。嗔怪,还是不安?卿姑娘很听从地回:“既然均美不喜欢,那我就不说了。”
      室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公子轻轻地梳着发髻,卿姑娘看着镜中的自己,灯火昏暗,扑扑烁烁,隐约是眼花,她望见两道影子飞快地从镜子里闪过。
      雪白雪白的,已经称不上是人的白骨,一俱坐在镜前,一俱站在后边,都披着人的画皮。
      “那是什么?”卿姑娘惊怪。
      “看见了什么?”公子声音里带着些笑意,脑袋倚靠在她的右颈侧,吐露在脖颈的的气息温柔像春风。
      卿姑娘道:“眼花罢了。”她眼底一片迷茫,方才是幻境呢,还是现实?自醒来那一刻,这个世间像一个茧,紧紧地缚着她,时而松却一点,摸不到边,看不清楚。

      07
      殷红如血的嫁衣,镶嵌着珍珠的红盖头,她如一俱玉石人偶被做打扮。被送到喧闹的厅堂,被送到公子的手中,那双手握住她的手,温凉,有力,像揣着宝物。
      锣鼓喧天,人声如潮。宾客欢聚一堂。此时此刻,晚风小意,吹起一角,新娘子的美貌为人赞罕,那些角落里探究的声音渐渐消失。
      这一夜,就算是尚对卿姑娘有所不满的老爷夫人的脸上都挂了灿烂的笑容,仿佛看见了麟儿夫妻恩爱白首到老的场景呢,这世上又有什么比儿子的幸福更让他们开心的呢?
      高堂将将拜完,忽蜡火急急摇曳,妖风顿起,风沙扬起,客人们下意识掩面。
      蒙着红盖头的卿姑娘发觉到不详的意味。
      一身红衣的公子俊美如玉。扬面望向那位不速之客。
      “小卿——”十分悲痛的一声呼喊惊动了红盖头下的卿姑娘,她忍不住双手取下红盖头,觅向此声。
      宾客也称奇地望向那位不速之客。
      门前站着的,是一位年轻的道人,风尘仆仆,眼中却不见倦色,明亮如辰星般照人而来。他目光落到公子时,十分悲愤,待转到卿姑娘茫然的双目上,尽是怜意。
      客人让步,让这位年轻的道人进入场内。好大一出戏,而世人最喜看戏上台。
      公子冷得像寒冰,靠近他的人心里纷纷有种冷酷的寒意,仿佛闻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腐朽——
      “师弟。”年轻的道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执剑而立,身如玉树,冷峻沉静,仿若一把收刃的宝剑,他望过来的眼神冷若冰霜,嘴中吐露出的二字却微含些许寂寥,神情之中似带对过往的怀念。
      客人们纷纷想起,今天迎亲的公子曾经远上仙山求道,难道,这位来客,也是那缥缈不可闻的仙客?纷纷睁大了眼睛,看着仙人和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些不同。
      满堂寂然。
      公子讥笑嗤嗤。

      08
      “谭止,若你是来欢贺我和卿儿的新婚,送你一杯喜酒算是往日情谊。”公子声音很淡,“若你要是捣乱,休怪我掀起波澜,不死不休。”
      不给半分情面的话。
      卿姑娘看向那个全然陌生的人,他?是过去认识的人吗?从未听均美提起过。
      她望向那个被称为谭止的年轻道士。
      那样的灼灼目光,似烈火来煎那年轻的道士。
      这是他们二人的婚礼,而他是一个闯入者。谭止咽下苦果,强挽碎心,环视着宾客,道:“这一场婚礼并非人间的婚礼——只因,新娘……”
      谭止忍住悲痛,温柔地问着卿姑娘,“小卿,你该醒来了——”似被敲醒的木头,一直以来的缺陷终于被弥补了,她从那无边的烦恼海之中走了出来,赫然想起了她在醒来之前的种种。
      “谭止,你疯了!”公子猛然扣住卿姑娘的手心,扶着她的脑袋,却无法阻止谭止的点拨。
      他看着她从茫然里醒来,那双眼纷纷落下的泪珠,一时心头悔意和怜惜一起并起。
      “我想了起来。”卿姑娘挣脱公子的怀抱,定定地望着谭止。
      谭止走到她的面前,轻声道:“小卿,你已经不再是人了。”
      此言一出,满堂轰然,高堂之上的陈老爷、陈夫人一时都无法接受刺激般地晕厥了过去,管家丫鬟连忙服侍,闹得场面喧哗不安。
      可他们三人却在这人群之中仿若定海神针一般伫立着。
      谭止轻扣卿姑娘的脑壳,一俱雪白的骨架出现在诸人的眼中,吓得人们连连退散。卿姑娘似有所感,那空洞洞的眼洞望向他,下颌一扯,似乎想要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小卿,你现在只是一俱白骨。”
      只是刹那而已,是公子的无边法力助卿姑娘重生骨肉,人们眼前赫然是那如牡丹花般娇艳的丽容,卿姑娘双眼泪珠涟涟,嘴角又缓缓勾起笑容,就像是清晨时盛了露水绽放的牡丹花,瑰姿艳瑰,仪静体闲,这一幕是如何的美,那么方才那俱白骨就是如何的吓人。
      公子挥开谭止,拦在卿姑娘前边,带着满腔怒火泼洒而来,“谭止,你疯了,你怎能让这些人看到?”
      谭止道:“陈均美,真正疯了的人是你,小卿都死去一年了,你还从清澜池挖出她的尸骨,违背天理地制出美人骨,让她无法步入轮回,永困在这俱腐朽的白骨里,你又是何居心。”
      “我是何居心?”陈均美定定,顾向卿姑娘,眼带垂怜,字字如血。“和你一般的居心。师兄,当初卿儿死在我的面前,你知道我是何种感受吗?”

      09

      看客被卷入一场诡艳的传奇话本当中。
      主人公之一的卿姑娘却迷蒙地想起了两生崖前发生的事情,和当初陈均美所说有些出入。
      还没来得及深思,谭止的话已把她的思绪打断了。
      “陈均美,你已不再为人,却还带着为人的痴念。”谭止冷冷道,轻咬一指,一滴血仿若雪花一般飘落在红衣公子的头顶,一刹那,似乎公子也再也无意掩饰自己的身份了。
      沉醉如酒般的夜色里,红烛如儿臂般招摇,只见卿姑娘身侧一架骷髅披着红衣,张着雪白的齿,微微扯动下颌,吐露出人声。
      “谭止,你管得未免太多。”
      客人们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再继续看热闹,却因公子和年轻道士的针锋相对不敢乱动,如履薄冰地站在角落地看着这一幕在眼前发生。
      谁也没有想到今天这出喜事的两个主人公都是鬼魂,这一场亲结的是阴婚啊。
      “没错,我是死了,卿儿也死了,你的仙草采回来了吗?可惜已经没用了。”公子笑得疯狂,满意地看着年轻道士的神情变得哀伤悔恨。
      “那一天,卿儿为了你,落得尸骨无存,是我把那破碎的骨头一根一根集起,是我将那血肉铸成容纳她魂魄的容器,那个时候我带着卿儿回到竹溪山,也是我将她埋下清澜池。没错,饕餮守护的灵芝仙草是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不过就算是这样有着超出凡俗的灵药对于碎骨的卿儿也毫无用处,直到我在古书之中翻查到名为美人骨的禁术,你看,卿儿又活了过来——”公子指着身侧的卿姑娘,语气带着梦幻、天真。
      相比公子的癫狂,谭止像一幅静止的画,他道:“均美,你变了好多。师父在世时,曾经和我们说过,美人骨,起死人,方寸之地,颠倒众生,时而久矣,灾难频多,为祸乡里。”
      公子垂目,“我只想让她活着。”
      谭止望向卿姑娘,“小卿,残害生灵你可愿为?”
      卿姑娘摇头,也令公子心碎,“卿儿,我……”
      卿姑娘朝他露出一笑,“师弟,我知你怜我。”
      终究,她还是想起了那些落在竹溪山上的往事。
      公子恍然大悟。
      谭止道:“小卿,事到如今,你随我离去吧。”
      卿姑娘轻应了一声,走去了他身边。
      “卿儿——”公子想要牵住她的手,却被她避开,那双温柔的眼眸里只有一片诀别的哀伤。
      即便这是卿姑娘自愿走的,可陈均美怎许,“谭止,你总是这般冠冕堂皇,岸然道貌,黑的可以说成白的,不过今夜你休想把卿儿带走。”
      挽留无法,便要强留,谭止推开卿姑娘,挡住了公子。
      谭止望见,那一双血红的眼睛似从地狱的熔浆里跃出,只有仇恨和怨念,再也不见往日的清明温雅。
      两人居然斗法起来。灯烛被打落,客人开始乱转,杯盏落在地上,碰撞的声音里带上男女惊慌之声,如此喧哗恐慌之中,卿姑娘只是静静地将目光投注于中心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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